黄衫女子祭起霓裳练,右手往池中一指,只听“扑通”的一声,彩练迅疾地钻入了水中。黄衫女子右手在空中画了一个圈,便见那彩练竟如活物一般,探向那黑色匣子。黄衫女子又做了个引诀,轻声喝道:“起!”那彩练卷着黑匣子,冲出水面,落在了她的身旁。
萧楚河看向这古怪的黑盒子,只觉这匣子极为古朴,有种厚重之感。盒身雕着一些奇怪的花纹,漆黑如墨,十分怪异,盒子看上去似乎很坚硬,不知是什么材质制成的。
黄衫女子将黑盒子握在手指,仔细把玩着,若不是这匣子中间有一道细缝,谁都会以为这只是一块雕着花的怪异石头。黄衫女子一阵好奇,这黑匣子里面,到底装的是什么呢?
正想着,便见她伸手去欲掰开盒子。用力之下,指节都有些发白了,却见那黑匣子依旧纹丝不动。黄衫女子“咦”了一声,从头上抽下一枚描金珠簪,试图用它去撬开。
“啪”的一声脆响,那珠簪在她大力之下,竟然断裂开来。黄衫女子“哼”了一声,赌气般丢下了手中的半截发簪,黑匣子在手中转了一圈,还是瞧不出什么名堂,心中无名火气,拿起黑匣子往身旁坚石上一顿乱砸,直砸到石头开裂,仍觉不解气,随手将黑匣子丢到一旁。
黑匣子滚了几下,碰巧落在了萧楚河的脚下。萧楚河刚弯腰捡起盒子,那黄衫女子便走了过来,一把夺过黑匣子,嗔道:“哼,说了是我的了,你还抢。”
“明明是你自己丢的……”萧楚河小声嘀咕,望着这个蛮横无礼的小姑娘,实在有些哭笑不得。
黄衫女子盯着黑匣子忘了半天,忽然灵机一动,扯下来腰间的黑竹节,拔开塞子,一团黑气从竹节里面冒出。不一会儿,黑气渐渐凝结成形,便见一只角足大小,形状如水牛的黑色小兽。这怪兽全身漆黑如漆,头生一角,双眼如铜铃一般,一只大嘴占据了半个脑袋。
黑色小兽摇头摆尾,模样甚是滑稽,“哞”的叫了一声,便是声音也是如牛一般,倒也颇为洪亮。黄衫女子摸了摸它的头,将手中黑匣子丢在地上,唤道:“小黑,来,将这黑盒子咬开。”
被叫做小黑的怪兽“哧”地打了个响鼻,摇摇晃晃地扑向那黑匣子,瞧它那笨拙的动作,实在令人忍俊不禁,萧楚河不禁笑出声来。
“你笑什么?”黄衫女子瞪了他一眼,说道:“啮铁兽,没见过么?”
“呃……”萧楚河被窒得无言以对,啮铁兽?倒是连听也没听说过。
啮铁兽张开大嘴,猛然对着黑匣子咬了下去,黄衫女子见状,双眼放光,忍不住拍了拍手,仿佛盒子马上就能打开了。却见啮铁兽原本满不在乎地咬了一会儿,渐渐地似乎是有些着急了,不停地摇晃着脑袋,直咬得那黑匣子“咯咯”作响,令人牙酸。
半晌,啮铁兽发出“呜呜”的低鸣声,实在是咬不动了,吐下黑匣子,大口地喘着气。黄衫女子见状,拾起黑匣子,忽然面有讶色,仿佛有些不可置信。
这黑匣子在啮铁兽的口下,非但没有损坏,甚至连一丝被咬过的痕迹都没有留下来。要知道啮铁兽天生便是以铁为食,其牙之利,便是精金玄铁,也是早已嚼成烂泥,入它肠中。只是这黑匣子实在是太过坚硬,恐怕这世上最锋利的兵器,也无法损其分毫吧。
萧楚河看了半天,忽然没了兴致,转过身来,向小池后的那片桃林走去。曲径通幽,萧楚河闻着阵阵花香,一阵心旷神怡。树枝间,隐隐露出一些屋舍檐宇,萧楚河心中一动,向屋宇的方向走去。
眼前是一座精舍,门楣下挂着一只牌匾,上面苍劲地书着三个大字:“鹿野居”。
“有人吗?”萧楚河站在门外唤道,半晌都没有回音。萧楚河暗自嘲笑自己,这画中世界,又怎会有人居住?想着抬起脚步,跨上石阶,“吱呀”一声,推开了精舍的门。
应该是很久都没人来了吧?萧楚河想着,空气中似乎弥漫着一阵浓郁浑重的古香气息,环顾四周,屋内却是纤尘不染。案台桌椅,却也是十分别致,雕龙画凤,分外好看。
堂中案台之上,摆放着一只四四方方的玉台,瞧色泽应是蓝田玉,色彩斑斓,耀眼得紧。萧楚河走了近去,伸手触目,只觉触手一片温润。忽然,萧楚河和身子一震,望着玉台之上刻着的四个大字,一阵惊诧欣喜。
巽石奇书!
是的,这便是当日胡志道所说的,世间四大奇书之一的巽石奇书。萧楚河望着空空如也的玉台,欣喜激动之情里面被失落代替,莫非有谁先来一步,已经将这《巽石奇书》取走了?
萧楚河四下找了一遍,一无所获,又走到案台前,正欲端起玉台看个究竟,忽然发现了什么一般,目光死死地盯着玉台旁边的地方,只见案台之上,刻着一行蝇头小字,若不是刻意去找,实在是看不见的。
“贾云文、耿剑驰、何宗宇误入画中,留名于此……”萧楚河念完,脑袋“嗡”的一声大响,心中之惊异,比发现那巽石奇书更甚,一时间思绪万千,口中不停念道:“贾云文……贾叔叔……”
就这般不知呆了多久,萧楚河只觉再这般想下去,便是再过三天三夜也想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便浑浑噩噩的走出了屋子。
不知不觉间,萧楚河走到了精舍前的一口井边,但见井边石块古旧,青苔遍布,看来年岁颇深。萧楚河愣了一愣,望着井水里倒影,一张略显凄然的面孔出现在萧楚河面前,萧楚河苦涩一笑,正欲离开,忽然,内心深处,莫名地一阵燥动不安。
仿佛某种神秘的力量,正缓缓地觉醒。
萧楚河终于知道了,那股一直吸引着自己的力量,便是源自这口古井。只见他面色通红,低沉地喘着粗气,全身鲜血迅速地流转着,似乎都能听见“汨汨”的声音。
萧楚河紧握双拳,身子不由自主地向井边靠近,浑身骨骼似乎要爆裂开来,发出如炒豆一般的声响。
那股神秘的力量,用力的拉扯着自己,身体里面,似乎还有一股奇妙的力量在回应着,让萧楚河痛楚不堪。萧楚河此刻真是睚眦欲裂,双眼通红,殷红的鲜血,顺着他的嘴唇,滑落下来。
萧楚河抱着要裂开一般的脑袋,一声长啸,似乎想要将体内这些怪异的感觉全都驱走,忽然“嗯”的闷哼了一声,竟然痛得昏了过去。
也不知昏迷了多久,这画中世界,不分昼夜,也无法计算时间。萧楚河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又回到了之前的小池旁,而那黄衫女子,依旧蹲在身前不远处,不时地翻看着手中的黑匣子。
萧楚河坐起身子,只觉浑身依旧有些疼痛,下意识向桃林深处望了一眼,对那口古井仍有余悸。
萧楚河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努力挤出一丝微笑,对着那黄色的身影说道:“谢谢你……救了我。”声音干涩,连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黄衫女子抬了抬头,说了句“你醒来啦”,似乎将这一切并不放在心上,又低下头去摆弄手中的黑匣子。
萧楚河苦笑一声,蹲在池边,喝了口水,忽然腹中“咕咕”叫了起来,却是肚子饿了。萧楚河摸了摸肚子,又喝了几口清水,以解腹中饥渴,怎知两口水下肚,非但完全不顶事儿,反倒是更加饥饿了。
萧楚河盯着水面发了一会儿呆,然后走到黄衫女子的身边,静静地,蹲了下来。黄衫女子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将手中的黑匣子往地上一丢,双手抱膝,明亮的眼眸愣愣地望着远方出神。
萧楚河一时间竟觉得有些尴尬,讪讪的干笑两声,伸手去捡那黑匣子。
“啪!”一声清脆地响声,黄衫女子伸手打落萧楚河手中的黑匣子,口中带着一丝戏谑味道,喝道:“让你不要碰,你怎么又碰了?”
萧楚河一阵气结,之前因为她救了自己而产生的好感一下子烟消云散,萧楚河冷冷笑了声,说道:“好!是我自找没趣!”说着便欲起身。
一只柔软的手,拉住了他。
“你,生气了吗?”黄衫女子望着萧楚河那只刚才因为自己用力过猛,被指甲划破的手,柔声地问道。
萧楚河一愣,对她突然间的转变,一时间无法适应。
黄衫女子拉着他的手,眼神忽然变得柔和,说道:“我,我不是故意的……它现在在流血。”说着将萧楚河的手拉到身前,对着他的手背一吹,从怀中掏出一块手帕。
“滴答。”一滴鲜血,顺着他的掌缘滑落,滴在了漆黑的小盒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