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回到素锦宫就有奴才传话说,今儿早上,太后突感不适,到现在卧床不起,众太医均束手无策,毕竟太后已是高龄,倘若此次驾鹤西去也并不意外。
司马菀暗暗思量,近日天气冷热不定,太后定是吹了风,晾了汗,太后已是就是高龄的人了,老人家是经不起如此折腾的,才会如此。
思量至此,司马菀忙让芷若和莺儿为自己更衣,芳华从柜子里取出从家里带来的寒蕊冷凝丸,用掐丝金壳景泰蓝的小盒子装了。
司马菀一身烟青色的轻纱,素颜登上鸾驾急急赶往慈宁宫。芷若从后边追来,让司马菀披上那猩红大氅,司马菀正色道:“太后娘娘尚在病榻,本宫冷暖又有何举足轻重可言!本宫愿意自折阳寿,只为太后娘娘能够福寿安康……”语未尽,已是满目含泪,哽咽不已。
来到慈宁宫的时候,皇上已经赶来了,太后娘娘躺在病榻上,闭着眼睛,似是昏迷过去了。见司马菀眼睛红红的,加上吹了风,脸上被风吹得绯红一片,喝了风,亦是止不住地咳。
“你们这帮奴才是怎么孝敬你们妤主子的!”皇上一声怒吼。奴才们黑压压的跪了一地。
芷若忙跪地,哭着磕头,把司马菀刚才说的话重复了一遍。
“爱妃即使是在心切也要保重自己的身子才是。”他怜爱的看着司马菀。
司马菀走到病榻行了礼,跪在床前,伸手为太后把脉。脉象微弱,气虚血亏,五脏六腑中凝结一阵寒气,与司马菀所猜测相近,遂从怀里取出那个精致的小盒。
“这是奴婢从家中带来的寒蕊冷凝丸,奴婢思量,今日天气忽冷忽热,母后定是出了汗,又着了风,气虚血亏,在家时父亲曾说,这寒蕊冷凝丸是薄荷,薰衣草,马鞭草,冬虫夏草的粉末和了清晨早啼的乌鹊的血,用梅兰竹菊的干花点的火炒熟,用冬日梅花花蕊上的雪化了的水和匀,风干。吃的时候,用十八岁女子的血液做药引,再用沸水化了,用金汤匙沾了海棠花的花蜜,一勺一勺的慢慢咽下。这药做得麻烦,吃起来也步骤复杂,但据说功效极佳。现在母后母后昏阙在床,众太医亦是素手无策。奴婢愿自当药引,愿母后早日康复。”
司马菀一气说完,脸已涨得通红。附在地上咳个不止。众人连忙上来扶司马菀,司马菀推开众人,伏在地上说:“奴婢恳请皇上相信奴婢,让奴婢为母后诊治。”
这时,皇后,贵妃等一干人等也已来到慈宁宫。
“妤贵嫔可真是才华横溢,忠君心切啊,只是,这药方臣妾怎么从未听闻啊。不会有毒吧。”贵妃在一旁阴阳怪气的说。
“母后一向关爱儿臣,儿臣为何要毒害母后。况此时此刻,母后卧床昏厥不醒,倘若不是诸位太医素手无策,奴婢也不会拿家中之药来试。”司马菀正色道,“母后娘娘犹在病榻,贵妃您竟如此蛇蝎心肠,难道不怕日后这些话传出去遭人笑骂!”说罢,又是一阵剧咳。
司马菀在宫中一直是乖巧的,和缓的,柔弱的。此时此刻,一番正色之词,令贵妃十分惊讶,嘴张了张,竟也未吐出一个字。
皇上有些担忧的看了司马菀一眼,低头默默片刻,又仰起头看着司马菀说:“爱妃,朕相信你,请为母后诊治吧。”
司马菀领旨叩首谢恩,遂命人到御膳房取海棠花蜜。待花蜜拿来,司马菀用银筷挑了,亲自尝了,确定无毒,接着拿出银壳小刃朝着腕子割了下去,殷红的血液瞬间溢出刀口,顺着雪白的玉腕流了下来。太监忙接了,给太后娘娘喂了下去。接着,司马菀跪在病榻前,不顾手腕一直流着血,按着步骤,一步步调配,每加入一种材料都会亲自去尝。
司马菀知道这一幕幕皇上都看在眼里,是关怀,亦是监督。
司马菀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今日司马菀的所作所为,成,则扶摇直上,败,则死无葬身之处。
如果你要问司马菀为什么如此以身试险,司马菀要说的是,因为她信,信自己的判断和直觉,信父亲对自己十几年来的栽培,信司马菀从小吃了那么多的苦,上天一定会垂怜于司马菀。
整整三天,司马菀日日衣不解带,茶饭不思,日夜陪侍,端茶喂药于病榻前,已是形容枯槁,加上那日受寒后又割腕做药引,气血两虚,日日发烧,憔悴不堪。皇上多次让司马菀回宫休息,均因司马菀执意留下而收回成命。
这次,司马菀就是要赌一把,赌太后的命,和自己的命。上天让司马菀从小失去母亲,失去一位慈爱的父亲,失去本应有的,来自父母的宠溺,失去自由,在这幽闭的**挣扎残喘,司马菀要它偿还自己!
司马菀要和它赌。要赌就赌命!按照医理,如果今日太后能够苏醒就可躲过此劫,如若不然,则是大限已到,再无回天之术。
司马菀寸步不离的注视着太后的反应,如此这般,一直等待。天尚未亮时,司马菀忽听得太后娘娘咳嗽了一声,随后,缓缓睁开了眼。她弱弱的说:“哀家有些饿了。”司马菀激动极了,司马菀赢了,这场赌,司马菀赢了!
“母后,儿臣这就亲自为您准备茶食。”刚起身,只觉得眼前一阵眩晕,一头栽倒便没了知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