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水灵顶着两只金鱼眼见任旭,本就因为挂电话一事无端愧疚的任旭更是不知怎么表达自己的歉意才好,自发地把水灵深夜来找闺中密友哭诉的缘由归结于四年前那个千不该万不该的电话上。想想,好像自水群介绍他与水灵认识以来,他对水灵说过最多的话就是那句——对不起。天知道,这是他最不想对她说的话。
其实有时候,道歉的人可能会心存愧疚,而被道歉的人接受着对方的深深歉意,心中反而愧疚更甚!
此时此刻,水灵就是这种心境,她不知道怎么说才能让任旭好受一点。但她更不能把乔泽搅进来,那件事到凉秋这儿她希望就到此为止,她还叮嘱了凉秋一定不要告诉单冰,因为单冰知道了就意味着任旭知道了,任旭知道了就意味着水群知道了。而这件事要是让水群知道了,以他的一贯作风,非得找上门跟乔泽拼命不可!
而这是她所不希望看到的。
任旭临走前跟她说,要是她愿意今后就叫他一声哥哥,像水群一样的亲哥哥。
她知道任旭是真的放下了,他本就是一个自尊至极的人,能向一个女人表示出他些许的好感恐怕已经是他能忍受的极限,而死缠烂打绝对不是他的行事风格。
水灵欣然接受,她想,她是又辜负了一个人。
随唐晋去上海出公差,这是三天前就定好了的行程,在骅中的项目上唐晋帮了她很大的忙,所以当时水灵二话没说就应承下来。
两人一见面,唐晋就问她怎么电话也不接短信也不回。
她的手机在那晚被乔泽装进他的口袋就一直没有拿回来,不过她是不会这样告诉唐晋的,只能借口手机丢了,卡也丢了,没来得及补办。
唐晋又问,那打去你办公室也没人接,你没上班?
水灵无耐地笑,说,我辞职了。
唐晋见她无意多说,也极有眼色的没有继续往下问,只是笑着宽慰她,说辞职了正好,乔总那碗饭不好吃,正好投奔我,除了总裁,职位随你挑。
别逗了,水灵当他开玩笑,我一个挨踢的,去金融界做什么,挨踢啊?
唐晋呵呵地笑,没再多说。
项目谈判进行地非常顺利,本就是一个很成熟的议案,水灵也没帮上多大的忙,但唐晋还是坚持要好好谢谢她。于是,两人业余之后组了个二人旅游团,公费游遍了上海的大大小小景点。
临回来之前,唐晋说要给女儿买礼物让水灵帮忙挑选,水灵帮他选了一顶粉色的貂绒小帽,很是漂亮。
听说唐晋每次出差都要给女儿带礼物,水灵不禁夸他是个好父亲,也羡慕他女儿有个好爸爸。而被问及自己时,水灵直说没得比。别说礼物了,自七岁以来她在家能见到水源诚个影子已经是太阳打西边出来,要想见他都要跟秘书提前预约。
回到北京,唐晋亲自开车送她回家,临别时又提到了请她进骅中的事,语气明显比之前郑重不少,水灵这才意识到他不是在开玩笑。
既然他真诚的邀请,水灵也会认真地考虑。但她的本行是软件,她也喜欢自己的本行,现在让她突然转行做别的,她没有心理准备,也决舍不下。
平时工作忙地脚不沾地,病似乎都是赶着趟儿生。她回到北京的第二天就感冒了,头重脚轻,不停地打喷嚏,伴随着低烧。去医院拿了些处方药,水灵打算乖乖在家养病,然后再安生地修养一段时间,找工作的事先放一放。
毕竟,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
自那晚以后,乔泽就没有再找过她,也没有就她的辞职信给予任何答复,水灵就当他默许了。毕竟有先例,Miracle建立初期他曾因为一个女职员在酒桌上向他示好而直接解聘,现在他们之间发生了那样的事,见到她的辞职信他估计高兴还来不及。
喝了药,水灵正要抱着笔记本窝上温暖的大床。这时候,却响起了敲门上。
当!当!当!急促有力。
水灵上床的动作一顿,她家的地址没有几个人知道,平时也基本没人来,除了凉秋。可凉秋的敲门声她听得出来,她敢确定门外的人绝对不是凉秋。
于是水灵猫下床,穿上一件大外套,然后轻手轻脚地来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望。
只见一位男士,身型很高,穿着灰色休闲外套,正一脸不耐烦地捶着她家的门,“水水,是我,毛介,快点开门!”
原来是他!
抚了抚受惊的小心脏,水灵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怎么是你?”
“不是我,你以为是谁?”门一开,毛介就大剌剌闯进来。“找你可真不容易!什么时候回来的?也不招呼一声。”
水灵被问得一愣,他怎么知道的?
“回来几天了。这么晚来找我,有事?”
环视着她家四周,只有一张桌子一张床,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真可以用家徒四壁来形容。
“你就住这儿啊?”哪像个女人住的地方,比他一个大男人的卧室都简单,女人住的地方不都应该很温馨装饰地繁花似锦一样的吗?可你看这里,除了那张床,哪还找得出一丝温馨的元素。
“大老远来找我,你不会就为了评判我住的地方吧。”水灵揉揉酸涩的鼻子抑制着打喷嚏的欲望,走到床边把掀起的被角扯平,她没想过这里会来凉秋以外的人,也没打算在这里待客。
“不远不远,我是从公司来,骅中的项目刚刚完工,大伙都吵着去庆祝,这不就看看你回来了没有?”
这么晚了还在加班做骅中的项目,看来夏宜跟她表姐的行事也不是完全没有相似之处,趁她不在就压榨工人们的业余时间。水灵下意识的为自己的人鸣不平,但又猛然清醒,她已经辞职了,人家加不加班已经跟她没关系了。
“阿嚏!”终于还是没忍住,“我就不去了,代我跟大伙问个好。”
“感冒了?”毛介关心道。
“有点,所以我还是不去了,传染给大伙我不成千古罪人了!”
“偶尔感冒有益身体健康,求求你来传染我们吧。”毛介拉住她,一副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的架势。“这个项目是你一手促成,你非去不可!”
“可是……”乔泽会不会去,她不想见他。
“别可是了,这次庆祝都是我们Miracle内部的人,你犹豫个什么劲儿?这么扭扭捏捏地可不像你!还有,我和夏宜的事也要借此机会向大家宣布,你能不去?”
“喔——你跟夏宜什么事?”水灵松了口气,开始挤兑毛介。
“少给我揣着明白装糊涂,”毛介一脸无谓地笑,明显不惧她的挤兑,“快去换衣服,你要再说不去,我就认为你是一直暗恋我,见不得我跟夏宜我俩好……”
这么毒!
毛介还没说完,水灵已经一阵风地进了洗手间去换衣服,这个罪名她可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