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地出了普罗旺斯小区,随便拦了一辆出租车坐上去,水灵掩着大衣的手依然在瑟瑟发抖。
“小姐,去哪儿?”司机师傅回头来问。
去哪儿?
看着外面秋风萧索,阴雨纷纷,她又刚经历了那种事情,从内心抗拒回到那个冷清清的租来的地方独自到天明。可是世界之大竟没有一个地方让她在此时此刻得到一丝庇护一丝温暖,她能去哪儿呢?突然好想回家,可是那个家好像远在天边,她根本无力前行。好想谢潘,想他温暖的怀抱温暖的笑,可是那是一个比天边更遥不可及的距离,甚至只在心里想想就已身心俱损……
“去丽华宾馆。”
最终无力地吐出这几个字,侧头在冰冷的车窗上寻找一个依靠。看着外面倾斜的雨滴密密麻麻地打在玻璃窗上而后一路流淌下来,像是车里的人在哭泣。水灵终于再也忍不住,双手掩面而泣,眼泪止不住地从指缝往下流。
*
第二天,水灵从凉秋的卧室里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艳阳高照,外面的天空如洗了般蓝地让人心动。
盛了一碗黄白相间的南瓜粥,看上去颇有食欲,递到水灵手边,凉秋一脸关切,“怎么不再睡会儿?早上七点雨停了你才睡,到现在才三个小时。看你的眼睛都是肿的,一会儿我给你敷一敷。”
“不用,今天晚上再睡一宿,明天就好了。”回她一个微笑,水灵接过粥一勺一勺地喝着,一脸满足。凉秋知道她的胃口,喝粥甚至不用自己放糖。
有她真好。
“你今天都不出门了吗?”给水灵夹着菜,凉秋坐在旁边看着她吃得津津有味,心也稍稍放下,昨晚真是吓死她了。
“嗯,就在你这儿混吃混喝了。”
“傻样儿!”抚了抚水灵的一头乱发,一脸宠溺,“也不去上班了?”
经历了昨晚,她还有什么理由去上班?
“不上了,我已经决定辞职了。”把香甜的粥吃了个见底,舔舔嘴角,再来一碗。
“辞职也好。”凉秋想了想后说道。以水灵的性子,以后恐怕都不会再踏足乔恩一步再见乔泽一面,他这次是触到她的逆鳞了。
“要不要我陪你去辞职?”水灵自小就不出头,她怕她吃亏,“见到他我一定帮你讨回个公道,不能平白地又被欺负又丢工作。”
见凉秋一副跃跃欲试的愤愤模样,水灵拍拍她的手背,反而一脸淡然,“辞职信我早就写好了,让白晴转交给他就行。”
“其实那晚他教我学车时第一次越界,我就有预感我在乔恩呆不长了。这份辞职信早就预备好了,就这么心平气和的辞职是最好的结果,何必闹得两相尴尬。”
水灵还是小时候的性子,别人伤了她,她从不报复也不怨恨,从来都是以她目空一切的绝对漠视来抚平自己,惩罚他人。
“那你今后有什么计划?要再去找一份工作吗?”
“恩,要不怎么办,天天在你这儿混吃混喝啊?”吃饱喝足了,水灵把碗一放窝在沙发上,迷瞪着一双金鱼眼。
“怎么不行?”端坐在水灵旁边收拾桌上的碗筷,凉秋在外面是十足一个女强人,回到家就变身为最称职的家庭主妇。
“我早就说让你搬过来和我一块住,也有个照应。”
“算了吧,借宿一宿已经看我不顺眼了,我要真搬过来,你老公非得叫他手下暗杀了我不可!”昨天晚上她占据了凉秋的半边床,把睡到一半的单冰强行挖出被窝,已经被他凌厉的眼神瞪地几欲落跑,她可不敢再看一次。
凉秋听了瞪眼,“他敢!这是我的房子,我让谁住谁就住,关他什么事。”
“行了行了,知道你厉害,在外面呼风唤雨的单老大,在你面前就得乖乖的,是龙他得给你盘着,是虎他得给你卧着,你是你们家一把手嘛!”
“少贫。”
水灵得令地点点头,接着说道,“有事没事来你这儿叨扰叨扰就行了,而且现在我也不适合搬家,还不知道以后在哪儿工作呢。”
“何必急着找工作呢,你就不想趁这个时间去美国找找他?”
这个他,自然指的是谢潘。
水灵没有回答,而是斜着眼睛盯着凉秋望,凉秋向来不待见谢潘,还经常在她耳边碎碎念劝她放弃等待,念得她耳朵都长茧子了。现在居然让她主动去找他,不得不让她怀疑。
“好了,我承认我不看好他,但谁让你喜欢呢。所以我想,为什么不去美国找到他有个结果。反正你对他的误会已经解除了,要是他还爱着你那就最好,要是他不爱你,你也可以从此开始你的新生活,那不是很好吗?”
“这……是很好,可是,我不知道他在美国的哪儿,而且美国那么大,我怎么找?”
“现在的通讯业这么发达,你随便给大学同学打几个电话就能找到他。”凉秋一针见血。
“是这样没错……可是我最近有点忙。对了,明天我就要跟唐晋去上海公差一周,他有个项目让我做技术支持。唐晋,你认识吗,我跟你说过的,就是骅中银行的总裁……”
“你不要转移话题。”凉秋直接打破她欲蒙混过关的企图,“你也怕见到他却不是你想的那样,对不对?”
“不!”水灵直觉地否认。
“我相信他。”他说四年后回来,她就等他四年,三年又二百九十九天她都等过来了,还会在乎这短短的两个月?
“相信他?你没听过一句话吗,男人要是靠得住,母猪都会上树!”凉秋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教说口吻。
“我就那么让你觉得靠不住吗?”就在这时,卧室的门突然开了,单冰一脸阴沉地走进来,后面还跟着一个人,竟是任旭。
水灵一见两人进来,第一个反应就是奔向洗手间,她才起床穿得还是昨天晚上的睡衣,根本没法见人。
任旭见此,脸上一红也退了出去。
“进女士卧室,你都不知道要敲门的吗?”凉秋一边质问一边把单冰往外推。
“我进我自己的家还用的着敲门?”单冰说得理直气壮,这么小的力气对于他来说简直是蚍蜉撼大树。
“谁说是你家了,这是我家,你快给我出去!”
“你家就是我家,连你都是我的!”
“胡说什么!我要你出去……”
“这到底是谁家……”
……
在洗手间里听着外面两夫妻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持,水灵笑地苦涩。
也许这就是相爱的人最大的幸福,能面对面地争吵,其实只为了一件琐碎小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