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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得醒来,这才故意将满身的伤口裸在外头,又取了这几个精怪的牙齿,带着回天宫复命。
看见他这一身的伤,天君很是心疼了一阵,特地命他休息了小半个月,让他专心修炼,治疗伤口。他也借着这阵,使劲睡了个天昏地暗,把精神头养足了,不让旁人看出他少了一丝魂魄。
从他屋中那面天玄铜镜中,他看到那男仙已经驻扎在她的洞府门外。心中总算放了心。
可是,事后证实,他的心放的太早了。
所以,某一****批阅奏本的间隙,抬头扫了一眼那天玄铜镜,却忽然惊得跳起来。
那铜镜里,她抱着那个男仙,一边抹着眼睛,一边解那男仙的衣衫。那男仙半靠在她怀中,动也不动。
他拢了身外袍,使了个障眼法,便立刻隐身驾着云直奔百色岛。
赶到时,笨手笨脚的她还只将那男仙的外袍解下,正欲帮他解中衣。
“你做甚么?”他显了身形,皱眉厉声喝道。
她却被吓了一跳,抬起头来看他,眼里还包了水汪汪一包眼泪。瞧了他一眼,不说话,又继续努力解那男仙的中衣。
他心中一股无名火起,将那男仙硬从她怀中拽过来,这才惊觉他手中就摸了一把的血。那股怒火这才刷地灭了下去,连一丝踪迹也瞧不见。
“你怎样?”这一次说话,已是温柔得能拧出水来。
她却一个人哆嗦在角落里,眼泪汪汪地,却不说话,只咬着唇摇一摇头。那模样,看得他心里跟着颤悠了一下。
使了个法术将那男仙身上的血迹和伤痕全化了去,又使了个催眠术,这才缓缓走到她面前,轻轻蹲下。
她彼时还在发抖,眼泪还忍在眼睛里,不肯轻易滑落。
他顿了顿,终还是伸出手去,将她揽在自己怀里,将她的头搁在他肩上,轻轻顺了两下她的乌沉沉的发丝。
“刚才那个怪物好可怕……”她这才敢开口说话,但那话音里,带着颤巍巍的哭腔。
“我晓得,我晓得……”这百色岛极为凶险,它最凶险的,不在于这岛上的野兽多么凶猛,而在于——从未有人知道,这百色岛上,究竟有多少极其凶猛的野兽,因为那本《仙界地谱》里,压根就不曾记载过——他忽然想起那个心中惦念已久的问题,“那****升了品阶之后,怎地没跟我说一声?”于情于礼,她都该跟他道个别。
“那****去了净虚宫……可是小仙娥们说你吩咐的,不准任何人打扰……普陀大神催得紧,所以我便先走了……原想着以后寻机会再跟你说的……”在她心底,早把他当成了自己的兄长一般,可以依靠,可以求助,可以偎依而不必担忧旁人的眼光。
他这才想起,那日自己的确下过这么一道令。
所谓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便是他这种类型的么?
可惜,事情已无可转机。她便只能在这百色岛上努力求生,撑到他能当上天君的那一日——时光,还剩下九千年。
他附在她耳边,低声说:“你且好生护着自己的性命,等我九千年……那时候,我便将你接回天上,再不在这里呆着……不必指望再升什么品阶,留着命,便好。”
说完,放开她,又给那男仙输了一点神力,这才狠狠心,又捏了隐身诀,驾云奔回净虚宫。
这之后,在批阅奏本时,他便愈加勤勉,只盼着天君看在他处事如此妥贴的份儿上,肯早日将天君之位传授于他——省得她在那百色岛上,再生什么祸端。想到这里,他便抬头瞅了瞅那天玄铜镜,笑眯眯地看着她靠在那男仙怀中,心也跟着飞到那男仙身上,仿若是自己全心全意地搂着她。多么圆满!
终于,到了七千八百九十二年的时候,那一日,天君将他召去,满意地打量了他周身上下,甚为欣慰地说:“玄空吾儿,为父看你从襁褓之中的仙胎成长至今,知你不但天赋异禀,且深知勤勉之道,将天界各族之事打理得甚为妥当。为父近日越发懒怠,便趁着今日,将这天君之位传于你,也已告知洪荒诸族,明日你就继了天君之位。对了,为父见你最近这许多年,从不愿与女仙们接近,洁身自好,便有些担忧你的婚事。昨儿个北山的赤狐族族长凤天境特地来见我,说要将他的九女儿许配于你。我想这赤狐族向来是出美人胎的,便自作主张替你允了。明日且一并将这个事儿也办了罢!”说完,便挥手命他退下。
他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快步退下。脑海中对什么赤狐族的九女儿没有任何印象,只在心底欣喜的是:蒲英总算不必在那百色岛呆太久了。
只要……只要他继了天君之位后,父君便会携母后一起云游洪荒,那时候,他便寻了借口,将她接来,娶了做侧妃,这便安全了。
是夜,怕泄露了消息,他便忍着,不敢去百色岛探望她,连玄天铜镜也扣在架子上,生怕一个冲动,就前功尽弃了。
第二日,行了天君继位的大礼之后,父君和母后便挥挥衣袖,悠闲自在地走了,那赤狐族族长却不曾将九女儿一并送来完婚,只微微拱手禀告:“九女昨夜忽染风寒,是以不敢携来见天君,请天君降罪。”
他不以为意,只淡然地说:“且另外寻个好时辰罢!”便将此事搁置一旁。
那一晚,他忙到很晚,才打发走了天界各路神仙。然后,借着夜深人静,偷偷莅临了百色岛,却恰巧撞见蒲英跟那男仙正吻得甜蜜。
他心中有些怪怪的。
虽然这男仙是自己的一丝魂魄捏成的仙胎——但看见自己的未来侧妃与旁的男子亲吻,总归是心底有些很不爽的。
他静了片刻,故意弄了个动静,分开了两人,这才悠然进了洞。
蒲英那时的脸还在红红的,那男仙眼底,也颇有些意醉情迷。
他咳了两下,清了清嗓子,这才对蒲英说道:“你且准备下吧,我过两日便派人来迎你上天宫去。”
那两人对视了一眼,男仙脱口而出:“你凭什么要带她走?”
他心底一惊,转身直视那男仙眼底,却见那男仙先是骇怕得低下头去,却又忽然仰起头,对视着他的眼。
蒲英在一旁,有些呆呆地问:“为什么我要回天宫?我还不曾……还不曾修炼到上神的品阶……”
他忽然就有些气恼,一手抓了她的手,狠狠地将她从地上拽起来:“你今晚就跟着本天君回去罢!本天君明日……明日就迎娶你为侧妃!”
那男仙呆了一晌,立刻冲上来便要夺她的手。
他在那男仙起身时,便知道他心中所想,所以悠然地挥了挥袖子,那男仙便如风筝脱线一般,远远地跌了出去。
不要这一丝魂魄,也没什么,这么多年,他已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