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筱潇,老板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秘书Amy幸灾乐祸地走到白筱潇桌旁,用手里的中性笔随意在桌面上敲了两声。
白筱潇愣了一下,心里升上不祥的预感:除了四年前的那次面试,再就是刚来的时候,帮业务经理Grace做的业务分析报表出了错,被叫进去骂了一顿之外,老板极少单独接见过她这麻雀般不起眼的小人物,该不会又有谁在老板面前告了她的黑状?
白筱潇迅速将最近的工作表现回想了一遍:报表没做错,午餐没订错,给客户寄的样品盒子里都已经垫上了厚厚的纸团,办公室卫生打扫的很干净,玻璃上能清晰地照出人影儿,甚至同事们叫她干那些不像话的活儿时也没有推脱之词……应当没有什么把柄落在那群八婆手里。
不是叫进去挨骂的话,难道是看她实在太辛苦,良心发现,要给她加薪?
不可能。不可能!
她摇了摇头,晃掉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经济危机对公司造成了不小的影响,不裁员就不错了,还想什么加薪。
裁员?!
白筱潇心脏突然狂跳起来,该不会是想裁她这个一贯吃苦耐劳的老黄牛吧?
“白筱潇,还磨蹭什么?老板等着你呢!”Amy从自己座位上站起来,抻着脖子往白筱潇办公桌方向喊道。
白筱潇赶紧站起来,把额角的碎头发往耳后挽了挽,又把职业装拉平整了,视死如归地向老板办公室迈着小碎步走去。
【五分钟后】
她傻子一样拉开门出来,面色死灰。
几个人本来凑着堆在窃窃私语,看见她出来,忙各自散开,回到了自己座位上,眼光却无一不在白筱潇脸上打转。
白筱潇深吸了口气,努力不让眼泪流下来。
刚刚最最不好的预感,成真了。
她被炒了。
被这间她奉献了整整四年青春的公司干净利索的踢出了门。
她在人生最美好的二十五岁时来到这里,做了四年的打杂和老妈子,每个月领着那丁点微薄的薪水,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有学到就被赶走了。她不起眼又低调,对所有人的刁难都逆来顺受,即使这样,在这个公司里还是最不讨人喜欢的一个,因为她不会在Amy换了新头型的时候,跟别人一样大呼小叫的夸张惊叹“这头发做的真自然,什么?两千多块?看看,有钱就是好,我们可没法比啊!”或是在Ada背了一个号称8000块的Gucci包时嘴里啧啧有声“Ada你真有福气,我家那口子就知道等我买回去给他,看看你老公,还知道买这么贵的东西哄老婆,现在这样的男人哪里找去!”
白筱潇不是不知道应该怎么说,她也知道有时候拍几句马屁远远比她拼死拼活的埋头苦干一个月要强得多,可话到嘴边就是说不出来,一想,自己就起一身鸡皮疙瘩。
她佩服那些谄媚逢迎如吃饭喝水的人。
白筱潇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出了公司。
站在街头,她心里一片茫然,原以为生活已经够糟糕了,没想到还有更糟糕的。
记得以前仲絮莹和李静宜安慰她:当你觉得自己倒霉的时候,就想,现在已经到了倒霉的谷底,以后只剩下幸运了。
可自己的倒霉怎么没有谷底?每次认为是谷底的时候,又会被谁狠狠推上一把,继续跌下去,她越来越不知道自己的人生到底会变成怎样的。
白筱潇在街头站了许久,不知何去何从。
家是不能回,被炒鱿鱼的事儿绝对绝对不能让家人知道,现在才上午十点半,去哪儿好呢?
白筱潇想了想,掏出手机来打电话给仲絮莹:“莹莹,现在有空没?”
仲絮莹充满活力的声音,仿佛还带着汗涔涔的微酸,透过话筒传了过来:“我今天中午还有一节课,一点半以后就没事了,怎么?”
“那,两点在香港中路的Starbuck见,我请你吃饭。”
“你今天不上班?”
“见面再说。”白筱潇挂断了电话,摸着手袋里薄薄的信封,握紧了拳头——今天就用这补偿金请仲絮莹吃顿好的,把肚子里的苦水都倒出来,然后在最短的时间里再找一份工作吧!工作有什么了不起的?她曾听人说过,很多公司都喜欢用三十岁左右的女性作行政方面的工作,看来,这把让人相当不爽的年龄总算能派上用场。
【一点五十五分,香港中路的Starbuck】
白筱潇把拿铁里面的奶油搅的在咖啡里起了泡,认真的翻看着一份当日报纸的招聘版,一只手拿着笔在感兴趣的豆腐块上做着标记。
仲絮莹一踏进Starbuck的大门,就看见了窝在靠窗沙发里全神贯注的白筱潇。
她轻手轻脚的绕到白筱潇身后,俯下身子:“筱潇,你看招聘版干嘛?难道你真的想通,打算辞职了?”
白筱潇被她吓了一跳,伸手抚着胸口,惊魂未定:“你这丫头早晚把我吓出毛病来,怎么走路都不带声?”
仲絮莹在白筱潇对面的沙发坐下,劈手夺过报纸:“说真的,你那破公司早该辞了,又不是什么大公司,还一直让你打杂工,筱潇,记得你大学时可是咱们学校的才女,屁股后面也是有几根粉丝的,能在这儿委屈了这么些年,我都有些佩服你。”
每次谈起白筱潇公司的事儿,仲絮莹就满腹不平,慷慨激昂,大有想一把将白筱潇从火坑里拉出来的意思。
白筱潇垂下睫毛,遮住了一双黑亮的眼睛,哭丧着脸:“莹莹,我被炒了。”
“什么?!凭什么?!”仲絮莹一巴掌拍在桌子上,奶油泡沫晃了几晃,从杯沿滚了出来,在白瓷杯子上留下一条浅褐色的线,高亢的嗓音引得服务生频频朝这边张望。
白筱潇慌忙拉住仲絮莹的手:“莹莹,小声点……这事一定要对我爸妈还有白筱桐保密。被他们知道,我就死定了,说不定他们会干脆挑个人让我结婚的……其实也好,你不是一直让我换工作么,这下不换也得换了。”
“你啊你!”仲絮莹一指头戳在白筱潇额角上,恨铁不成钢:“什么时候才能有点脾气?”
“我要是脾气跟你一样,咱俩还不天天打架?莹莹,若是你听说有合适的工作,别忘了给我介绍介绍,你的客户里不是不少女老板么?”
“知道了,兼职做么?”
白筱潇想着自己手里那几张薄薄的票子,每个月还要交给老妈五百块,鸡啄米一样的点头:“做,兼职也做,只要给钱。”
“脾气这么好的孩子,怎么就不招人待见?”仲絮莹摸摸白筱潇的头发,慈母一样:“走,吃饭去。”
“莹莹,我爸妈又让我去相亲。”坐在明亮的旋转自助餐厅里,白筱潇一边往嘴里海塞着香炸小排,一边含糊地说。
仲絮莹不像白筱潇是纯肉食动物,她优雅地把生鱼片放在辣根里腌了一会儿,用叉子送进嘴里,细细咀嚼,咽下去,又喝了一口葡萄酒,才说:“真羡慕你,还有爸妈帮你操心这些,我家离这儿十万八千里,老爸老妈就是着急也使不上劲。”
“可是我不想去。”
“难道你想孤独终老?”仲絮莹瞪大眼睛,感叹说:“没想到,筱潇,你还挺时尚。”
“当然不想,可是我讨厌相亲。”白筱潇垮着脸,特别当失业和相亲碰到一起,那比下地狱还难受的滋味,她今天算是尝到了。
“你该还不会因为上次那个……上次那个……”仲絮莹突然回想起来两年前白筱潇的一次相亲经历,忍俊不禁。
白筱潇低下头,没否认。
那是一次噩梦般的相亲经历,公司,哦,不。是前公司的业务经理Grace给她介绍了一个“钻石王老五”,见面之后才知道是这钻石王老五是位近四十岁的离婚男子,秃顶,肥肚,硕大的酒糟鼻在一张乌黑的脸上诡异地放着红光,白筱潇因为不想得罪Grace,忍耐着跟那男子吃了晚饭,被他嘴里冒出的葱蒜味儿差点熏死过去,这还不算,送她回家的路上,那人不断试图把指甲缝里一片黑糊糊的肥手放到白筱潇腰间——白筱潇终于忍不住当众吐了,吐得天昏地暗,不可控制,从此也算把Grace得罪了个彻底,听说,那人是她老公的某个客户。
从那次之后,白筱潇拒绝一切相亲安排,跟父母斩钉截铁的保证,绝对会在三年内穿上嫁衣,可如今已经两年过去了,给她披嫁衣的白马王子至今还未露面,父母终于沉不住气了。
仲絮莹用纸巾沾了沾嘴角:“见吧。我也打算去相亲了。”
“啊?”白筱潇不相信的把一双乌溜溜的眼睛睁的又大又圆。
仲絮莹曾经多少次的宣布,相遇的场面不浪漫,就不谈恋爱;不爱的死去活来,就不考虑结婚。她是多么美丽、自信、对生活充满了热爱和激情的女子,现在居然也不能免俗,要去相亲了?
“我们认识的时候才十九岁,转眼十年过去了,时间过得太快,抓都抓不住,就是能活到寿终正寝那天,也是一晃眼儿的事,我现在也厌烦了回家只能对着电视电脑说话,一天三顿自己一个人吃的日子。”仲絮莹很眨了眨眼,突然笑起来:“不过,还是要碰到自己真心喜欢的人才能考虑结婚。我可不想闪婚闪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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