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主大人今天安好?”江署歪着头看那浏晗,见他鼻子包着白布,两根丝绳整圈地绕系在他的头颅上以固定,看着好象是戏台上唱戏的丑角,配着他肃穆的表情更显得滑稽。
“我很好,江首领深夜到访,有何要事?”浏晗目光扫过江署,见他两手空空不免有些失望,再看厅中桌子上面也没有放置什么东西,心中就有些气恼了,便要教训他两句,却突然发现这个江署今天与往日有些不同。
江署当然还是那个江署,光头麻脸,豆目厚唇,一副爹不亲娘不爱的模样。说他不同,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神不同,没有以往的尊敬献媚、巴结,有的只是调侃、戏弄还有货真价实的怒火。
自己好象没有抄他的家产,也没有调戏过他的妻女姐妹……事实上,他家里的那几个货色送给自己,也是断断不敢接受的。那他江署凭什么这样气恼?
浏晗当然不会怕他一个治安军首领,当下就冷哼道:“江署,你今天来到底有什么事?”
“我只是想问城主一件事。”
“何事?”
江署上前几步,紧盯着他的双眼道:“城主果真得到女帝的授意?”
“当然。”想到自己已是帝君一方的人了,浏晗下意识地挺了挺胸。
嘿嘿,那个帝君坐在金龙宝座上的样子真是迷死个人了,那风骚又冷漠的眼神看在自己身上,真是骨头也酥了。如果,哪天能成为她的面首之一,那即时死了也是心甘情愿的。
浏晗正想入非非,脸上不禁浮现出了意乱情迷的痴样。
江署知道他本就是个假正经,人前端庄慈祥,实则歹毒又好色。现在见他脸上的模样,知道他又在掂记哪家的女人了。要说江署也不是个好东西,但此时他看着浏晗倒是生出几分正义来,恨不得上前掴他两掌。
“那些钱财当真是运到霞美去建行宫了?”
“不错。”浏晗突然清醒过来,不由紧张地向厅中各处看看,确定没有其他人之后,向江署怒道:“你抽什么疯?这么晚跑来这里问东问西,这么要命的事,怎么能在这里说?如果走漏一点风声,那是灭族之灾。”
别看花宓篁娇媚且年少,但女帝的冷酷无情也是天下皆知的事,不要说是他这个才靠上船的半老头儿,就是她曾经宠幸过的少年美男,也是说杀就杀的。
江署冷笑道:“浏晗,这两个问题并不是我要问的,是代一个贵人问的。你既然答了,那就是自找死路,不是我江署无情无义,是你上错了船,还把我也给骗了进来。我跟随你做尽坏事,是想升官发财的,不是想挨刀受剐的。所以,出卖你是合情合理的,来人啊,把浏晗绑了。”
候在门外的凤息梧的亲卫兵们涌进来,将呆若木鸡的浏晗绑了个结实。
“江署,你这是干什么?”浏晗嘶声叫道。
“这还不明白吗?有人要拿你。”
“何人敢拿我?是谏事中大人?还是巡案大人?”想到自己已是帝君的人了,浏晗又硬气了起来,“今天,哪个拿的我,过得几日就得亲手把我放了,还得给我赔礼道歉。”
门外一串悦耳的轻笑传来,一个少女婷婷而来,身后跟着一名嘴角挂着笑意的青年男子。
“浏晗,是我要拿你,”白珈拢了拢头发,嫣然道:“可是要我亲手放你再给你道歉?”
“陛下为何要拿我?”浏晗乍一见到白珈,就象是将要溺死看到了救命稻草,但随着白珈的话讲完,他的心随之堕入地狱之中。他脑中此时想的是,帝君钱已收到,他浏晗已没有了利用价值,留着他只会败坏君王的名声而已。最好的办法,当然是灭口。以前一心只想着自己还能被帝君所用,从没有想过这一节,此时面临绝境突然想到了这事,不由得心如死灰,怎一样惨字了得。
他浏晗,设计陷害莫家商号开始,就已在为自己掘坟。
“叶枫叶大人在哪里?我想见他一面。”浏晗还想做最后的挣扎,当初与他见面的是叶枫,也收过他不少的好处,如果能见到他,以他在帝君面前的地位与份量,只要肯替他求情,还有一线生机。
白珈回首与澄对了一眼,两人心中已明了,那叶枫是浏晗与花宓篁之间的联系人。
“你浏晗假冒帝君的旨意,制造怨案,私吞城中富户的钱财,强抢*良家女子,谁来都保不了你。”
“我怨枉啊,陛下。”浏晗哭道。
“你还怨枉吗?”一个人从通往内室的门中出来,手中抱得一女子正是庄仪的尸体。那人正是去营救庄仪的莫林,白珈故意叫江署捉拿浏晗,一,是怕他有备后作最后挣扎,虽然有凤息梧所留下的亲卫兵足能应付却会增加不必要的伤亡。他浏晗必竟在这艾城里任职了几十年,根深蒂固,还是有一些势力的;二,就是为了引开他好营救庄仪,否则,如果被他拿为人质,倒也是麻烦事情。却不想,莫林还是晚到了一步,没有救到活人,只是从那门童手中夺得尸体。想到自己一家七十多口人尽死于眼前这个奸人手中,莫林不由得怒火攻心,双目被燃得赤红。“你再说一句怨枉试试?我一根骨头一根骨头活拆了你。”
看到面目狰狞,犹如从地狱跑出来的活阎罗似的莫林,浏晗吓得往后退了几步,不要说讲话,连眼泪水也给逼回去了,只是抖着双唇想找地方躲藏起来,但四周都是凶神恶刹般的大兵,哪里又能躲得了。
“报告陛下,李远山等已缉捕归案。”一队兵士押着一名六十许岁的白发老者几另外五名城主心腹进入厅中,向白珈跪禀。
“将囚犯收押进死牢,着人在城中各处张贴告示,明日午时进行公审。”白珈抬了下手,示意他们起身。
“是,陛下。”那些兵丁将浏晗、李远山等人连同江署一起押往死牢。
莫林请求带着庄仪的尸身回莫家老宅,白珈准许。白珈的帝君身份已公开,不便再住先前落脚的客栈,而且城主府是艾城的核心之所,便在府内找了处清静所在暂时住下。澄留下一队兵士守卫白珈住所后,就带领其他人去清理城中浏晗余党。
夜已深沉,白珈虽然劳顿,却无法入睡。坐在窗前,看着天色由黑渐渐露出白色,终于一轮橙色的新阳露出一小脸,众生万物便披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光辉,带着晨露,说不出的清新可人。
其间,不时的有仆役战战兢兢地请求服侍她,她都一一回绝。
今日事了之后,她与澄就该回到帝宫之中,重新戴上那斗蓬做回帝君的奴隶侍卫玄武。虽然,出宫的这一段时间里遇到了不少恨事(比如说shi身给琉璃王),但也做了两件令她大感痛快的事情:与草原结盟及铲除浏晗。她不想回帝都,不想再面对花宓篁,但又不得不面对,因为哥哥白岩还在她手中。
想得太入神,有人进来她都没有察觉,直到那人为她披上一件单衣。
“澄,辛苦了,还有时间可以小睡。”回身看到他温柔的目光,她的内心也充满了温情。不管以后的路途多么的艰难,她至少还有凤息梧与澄相伴左右。而澄的到来并没有令她吃惊,这是之前早就商量过的。既然帝君的身份已公开,众人皆知澄是她的面首,两人同处一室合情合理,不睡在一个房里反而是怪事了。
“在想什么?”他轻声道。
“在想以后的事。”
将她轻轻揽进自己怀中,澄沉声道:“不管以后会遇到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
“我知道。”将头依偎在他怀中,即便是一夜未眠,澄的气息还是那样的清新,如同这清晨的空气般宜人。
身体突然一轻,澄已将她抱起,走向床边。
“不要,澄。”她惊恐,想要挣扎。
“我不会做什么的,只是小睡一下,这是陛下的旨意。”他眉眼也含了笑意。
“可是……可是……”可是,你睡你的,为什么把我也要抱上?她心中抗辩。
“刚才不是说了吗,不管什么事,我都会在你身边。所以,不管我做什么事,也请陛下在我身边,好吗?”他讲这话时,已不完全是开玩笑了,已有了认真的成份。
“好……”白珈无意识地应了一字,马上觉得他那句话竟很有深意,而她的作答,竟象是许诺与他不离不弃相守一生。想到此,不由得脸上羞红,但是要出声否决,却也不愿意。
看到她的窘状,澄脸上反而没有了一丝的笑意,只是无限深情地注视着,直要把她熔化。将她轻放在床,低身亲吻她的红唇。
“陛下,你还要我等多久?”他在她耳边喃喃着,令她耳根发痒,忍不住想要躲避。
等多久?
白珈自己也不知道,故无法回答。
澄似乎叹了口气,但马上就又笑道:“等多久我都愿意。”
说完便躺在她身边,将一条手臂穿过她的后颈,闭上了双眸。
白珈侧过身来,一臂环上他的腰腹,将脸贴上他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