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知无觉散毒性发作的快,但叶拉氏的血解毒也不慢,到了第三天早晨,白珈自觉得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她一心牵挂着凤息梧及澄,只想着等会无论能不能见到琉璃王她都要告辞去与众人会合。
琉璃王的血中带有解毒的成份,他的血现在应该也有一部份还滞留在她体内,如果让澄吸食自己的血,不知会不会有效。
白珈正看着自己的手腕怔忡出神,却不知窗外琉璃王也已看了她许久。
“这个花宓篁不是那个花宓篁。”一边的银春小声道。
“何以见得?”
“我不信一个人会突然之间心性大变,而且,她还是一个处子。”银春突然间笑得有些奸诈,“虽然,她坚决不要我服侍她入浴,可是,那间浴室有个可以偷窥的小孔,她的体态看得很清楚,决不是个妇人。”
一线冷汗在琉璃王背后蜿蜒。银春的性格习性他是很清楚的,但能把事情做得这样卑鄙无耻还是让他有些感到羞愧。但他也不想去责怪她,因为这个消息是他所需要的,这也是他重用银春的原因。她总是能体查到他的真正需要,银春样子蠢笨,实则十分的聪明能干,而且对于他这个主人也是十分的忠心。
“主人,你这两天又调查出什么吗?”
“本以为帝宫中应该还有一个花宓篁,可是,女帝确实不在那里。”
银春睁大了眼睛:“难道,她是真正的女帝?那以前的风liu事都是假的?那些都是障眼法?我们那个冷血、自私又堕落的帝君实际上是个守身如玉、重情重义的好女孩?”
琉璃王苦笑:“女帝不在帝宫中,不等于这里的这个就是真货。”
“我想也没有这种奇迹。那主人认为现在的这个到底是什么人?”
房内佳人已回过神来,开始对着镜子梳理发丝。为怕她听到声音,琉璃王示意银春往后退出几步。他自以为可以避开白珈的耳朵,却不想他们的身影正好映入她面前的铜镜之中,反而暴露了形迹。
“银春可曾听说过前阵子帝君处死少帅部下白珈的事?”
“噢,当然,整个大郅都在为白将军叫屈。为什么女子就不能参军杀敌?象白将军这样的奇女子,就算立了莫大的功劳,到头来也免不了一死。不过,总算老天开眼,最后凤息梧还是拿到了帝君的赦令。只是,从此再没了她的消息,不知现在是什么处境。”
“自白珈逃过死刑后,帝君身边就多了一个贴身侍卫玄武。而据凤息梧部下那些与她相熟的兵士的描述,白珈的长相与花宓篁应该是很相象的。所以……”
琉璃王还未说完,银春就惊喜地抢过了后半句:“所以,现在的这个就是白珈将军!”
“只是有这个可能而已。”他象是下定了决心,走上前去一掌推开了房门,对着里面的女子大声喊道:“白珈将军。”
如果,有人想要隐瞒身份,在没有思想准备的情况之下被人叫喊真名,出于习惯性,一定会应答或做出反应。但是,白珈早已有所警觉,听他叫自己的本名,只是抿嘴而笑,对着镜中的琉璃王道:“虽然,琉璃王对本帝有救命之恩,但也不能就此随便怀疑我的帝君身份吧。如果被朝中那帮老臣听到,只怕会惹上不小的麻烦。”
“你当真是大郅女帝,而不是白珈?”琉璃王半眯着眼,自假面的孔洞中牢牢地盯在她的脸孔上。
白珈镇定自若地道:“当然。”
“既然,你真是女帝花宓篁,那你我之间就有一笔帐要算。”
琉璃王阴冷的声音刚落,银春就已从门外蹿进来,自背后用双臂牢牢抱住了她。白珈本可以避开,但她没忘记现在自己是花宓篁,而非白珈自己。娇生惯养的女帝是不可能会武的,一旦施展就会暴露身份,这也许正是琉璃王所要的。
“琉璃王,你好大胆,敢对我如此无礼。”她怒目而视。
“这样就算无理了吗?”琉璃王冷笑,伸手从墙边的博物架上按倒了一座白玉神像,那面墙就在“吱吱”声中往边上移开。露出的竟是一间挂满了刑具的密室,一股阴冷之气马上扑面而来。银春将她扔了进去。
从地上坐起,双手马上就被琉璃王捉住,拖着到了一座木架旁。
“再问你一次,你是白珈还是花宓篁?”他的碧色假面离她如此之近,那背后的眼神阴寒如蛇信。
“你为什么非要我承认不是女帝?”白珈不知道这个男人与花宓篁之间到底有什么过节,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只要她还坚持自己是女帝,马上就会倒大霉的。他不像是在恐吓,而是玩真的。到底要不要坦白呢?想到哥哥还在女帝手中,她知道自己其实是没有权力选择的。如果,因为她承认自己的真正身份,从而破坏了花宓篁的计划,她一定会拿白岩甚至是凤息梧出气。既然,是女帝的替身,替她背黑锅好象也是很理所当然的事。
“你到底是不是白珈?”
“我是花宓篁,大郅帝国的帝君。你这样对待我,是犯死罪的。”她迎上他的目光,坚定从容,并无恐惧之色。
“那就休怪我无情了。”琉璃王将她拉起,让她面对着架子,双手分别捆绑在了木架上端伸展的两头。
“主人~”看到他从旁边的水桶中捞起浸泡在‘朵儿荆’药水中的皮鞭子,银春忍不住轻唤了一声。她本以为琉璃王只是为了迫她说出真实身份而做做样子,没想到他是真的要对她施刑。
这不是女帝花宓篁,而是她尊敬的将军白珈啊!
虽然,她拒绝承认,但银春心中明白,琉璃王心中也应该明白。既然,面对的不是女帝,他为什么还是要对她施酷刑?
“你出去,银春。”
“主人~”银春轻声乞求道,“主人,请你轻一点。”
琉璃王冷冷地扫她一眼,银春不敢再说什么,退出刑室,将玉神像扶正,墙壁恢复了原状。
银春依靠在墙边,哀伤地听着里面隐隐传出的声音:那是鞭子撕裂空气的声音,还有就是抽打在人体上的声音。琉璃王从不亲自动刑,以往都是由银春代劳的。习惯了惨烈的刑室现场景象的银春,今天却感到自己原来也是很心软的,竟会那样地难受。只因为,现在受刑的人是白珈,一个没有做什么恶事却白白在替花宓篁受过。而那个女帝,却依然在什么地方开心快活着。
令她难过的还有琉璃王,他不是个是非不分的人,本以为他是喜欢白珈的。自他将白珈带到这座园里时,那眼神中流露的暖意就是证据。可现在,他正在做伤害她的事情。在明知道她只是花宓篁替身的情况下,在她无法反抗的情况下,对她挥动了皮鞭,而且还是浸了‘朵儿荆’的皮鞭。
室内,琉璃王看着白珈婀娜的后背上布满恐怖的血痕,却仍倔强地没有叫喊一声痛。银春在室外责怪他的心狠,怎知室内的他此时却是痛不欲生。
架子上的白珈紧咬着牙齿,一鞭一鞭地挨着,不住地迫使自己想着哥哥,想着凤息梧,澄的脸也会不时地出现。‘朵儿荆’这种药水浸过的鞭子抽打在身上会增加格外的如火灼般的疼痛,是专门用来对付意志坚定的囚犯的。此时,白珈所感受到的已不是鞭伤的痛楚,整个后背好象是被火烧,那种痛直入骨髓。竟管白珈十分坚强,可还是在第五十六鞭时晕了过去,失去双腿支撑的身体无力地挂在支架上。琉璃王忙扔下已被血水染红的皮鞭,上前放下她的身体。
墙再度开启,银春呆呆地看着琉璃王从里面将血人一般的白珈抱出来。
“她只是晕过去了。”琉璃王的声音冰冷而干瘪。
听到白珈没死,银春的眼睛活泛了起来,忙道:“我去打盆水来。”
将她面朝下地放在了床上,小心翼翼地撕开已与血肉粘连的衣服碎片,琉璃王的心也跟着一起碎成了一块一块的了。
伤害她,竟让他如此痛苦。
“水来了,水来了。”银春将水放在边上,拧了块毛巾递给琉璃王。“她本就毒未解干净,身体很虚弱,主人明知她不是那个花宓篁的情况下,怎么还能下得去这种毒手?”
“你在怪我?”
“银春不敢。”
“我这样做不是为了逼她承认真实的身份,而是‘叶拉族’仪式的一部份。她既然将得到本该属于花宓篁的东西,就该连她的债务也一起接收过来。”轻轻擦拭着血水,琉璃王一边道。
银春不解:“那顿鞭子是她接收到的债务,那她接收的好处是什么?”
琉璃王扭头看了她一眼,便又转了过去,不再说话。
突然象是明白了什么的银春吃惊地捂住了自己的嘴,吃吃地道:“难道说……难道说……原来主人是这样打算的。”欣喜之色在她脸上渐渐绽开。
“等会儿,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去做,否则她醒过来后会很伤心的。”琉璃王低下头,在她的耳边轻语道,“好好睡吧,我会去救那个男人,既然你如此在意他的死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