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你是……”桐大夫盯着白珈的脸,似乎有一个熟悉的人影就要从他的记忆深处冲破出来,但就差那么一点点,这个人始终无法与眼前的这个绝世美女重叠起来。“我以前在哪里见过你?”
“好久不见,桐大夫。”白珈以中性的声音吐出了这句话,并冲他启齿笑笑。
“啊!你不会是白珈将军吧。”桐大夫一手掩住自己的口,再次仔细打量白珈,最后不得不承认这两个人是同一个。心中不得不感叹她扮作男子时虽然依然美得过份,却一举手一投足都很有男子的那份洒脱与从容,足以迷惑全军上下。“之前传闻你是女扮男装被帝君判处死刑还不相信,原来,世间真有这样的奇女子。”
“桐大夫,别感叹了,快看看她中的是什么毒?”凤息梧催促道。
“是,是。少帅别急,我这就看。”桐大夫在床前的椅子上坐下,先替她把了下脉,虽然脸色平静,但眉头不由得跳了下。“将军,看你的眼神,没有灵气与光彩,是不是已不能视物?”
白珈还没来得及回答,凤息梧先急了起来,一下冲到床前捧住她的脸,直视着她的双眼,发现果然呆滞凝固。
“白珈,你能看见我的,你一定能看见我的。”
“不,我看不见你,凤。”
“不!不!这是什么毒?桐大夫,这是什么毒?怎么会是这样的?”凤息梧转过身来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腕,因为太过用力,痛得他浑身一颤,不住地吸着冷气,哆嗦着唇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凤息梧逼视着他,手不由自主地更用力了。“到底是什么毒?如果,白珈有事的话,我要去草原杀了那个女人,把她碎尸万段。”
“少帅,你会把桐大夫的手腕折断的。”澄在边上拍了拍他的肩膀。
“凤,就算从此以后再也看不见你,那又有什么关系呢?你已铭刻在我的心里。”她笑得那样温柔甜美,如春晚的月光。
澄有些失落地看着白珈对着凤息梧的神态,但马上恢复了情绪:“少帅,现在让桐大夫为白珈看病最重要,你这样的状态会影响他的。”
凤息梧放开了桐,张开着手掌向桐道:“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的,少帅。”桐苦笑着摸了摸那青紫并已肿起的手腕,再次把目光看向白珈,“将军除了失明以外,还有没有其他的症状?比如说,嗅觉、味觉等?”
“除了听觉、触觉外,那两个感觉已丧失了。”
“什么?这到底是什么鬼玩意儿的毒?怎么连嗅觉和味觉也没有了?”凤息梧又要跳起来,但被白珈扯住了衣角。
“应该就是‘无知无觉散’,这种毒很特别。中毒之人在嗅、味、视、听、感五觉全失后,就会死亡。这种毒的唯一解药是某一个古人种的血,而这个被称作‘叶拉氏’的种族据说已消失两百多年了。”桐大夫道。
“两百多年?”凤息梧呻吟道,“难道除了‘叶拉氏’的血,就没其他办法了吗?”
“没有。”桐大夫与澄齐声回答。
“没关系,凤。”白珈仰着脸,宁静而满足。“本来我就是你从屠刀之下救出的,这段时间我过得很满足很充实。能这样与你坦诚相对,还认识了澄,也为大郅帝国办了一件实事,我很开心。唯一遗憾的是答应给莫林一个交待的,现在没有时间去完成了。”
“莫林会理解的,他不会怪你失信。”凤啜泣着坐在床边将她揽在怀中,他无法相信这个女子就这样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可是,你偷走了我的心就这样离开,要我怎样活下去?白珈,你不可以这样残忍的。”
“凤~”白珈回揽着他的腰,他的怀抱这样让她眷恋,可是,她又如何能阻止生命的流逝呢?!如果,有选择,她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以求留在他的身边,能与爱人一起享受阳光与雨露。
桐大夫干咳一声,道:“少帅、将军,世间都流传‘叶拉氏’已消亡两百多年了,但是,我在不久前到达月河城后,却被一群神秘人请去给一个男人治伤。这个男人显然是被突袭,伤得极重,特别是一个从后背刺入的对穿伤,几乎是贴着心脏的。我把他救活了,他欠我一个人情,给了我一支哨子,说只要我吹响它,他就会达成我的一个心愿。”
桐大夫从怀中摸出一支造形十分简单的琉璃哨子,色彩呈碧绿色,缀着鲜红的流苏。
“难道,那个男人竟是‘琉璃王’?”凤息梧从他手中拿过哨子,这传说中的琉璃王的信物‘琉璃哨’他并未见过,但这样的东西非常罕见,就是女帝只怕也不易弄到。
“桐大夫,你是不是觉得‘琉璃王’就是叶拉氏族的?”澄听出了桐大夫话中潜台词,眼眸瞬间被点亮了。
“‘叶拉氏’族并没有象传说中的那样消亡了?那么说来,白珈有救了?”凤息梧狂喜。
桐大夫笑着点了点头:“将军真是天神护佑之人,‘琉璃王’正是叶拉氏一族的后裔。这一族的人自出生时身上就有特殊的胎记,所以我在给他疗伤时马上就发现了。”
白珈笑着点点头:“那就有劳桐大夫了。”
“能为将军这样的奇女子效劳,是我桐某人的荣幸。”
“桐大夫,那就事不宜迟,赶快吹响哨子联系‘琉璃王’。”凤息梧在白珈额头上印了一吻后,返身抓住桐大夫就往外走。“到空旷一点的地方去吹,声音传得更远些。”
看到两人离去,澄望向白珈的目光不再掩饰那份爱恋,他将她的一只手握在自己掌中轻轻磨挲着。另一只手,捞起她脸孔上的一缕秀发温柔地挽在耳后。
“澄,可能我的听觉也要消失了,你们的讲话在我听来越来越远。也许,那个‘琉璃王’赶来时,我已身亡。如果真是这样的话,”她双手抓住了他的手,“请你一定要照顾我的少帅,在女帝面前维护他,在他生无所恋时做他的朋友。他是帝国的少帅,是属于战场的,就算死也该死在战场之上,而不是为了儿女之情或是被朝庭的党权之争、后宫的争宠所害。”
少帅在你死后会生无所恋,那我呢?你死后我又如何活下去?
澄心中苦涩,但却不想令她不快,所以依然装作平静的样子说道:“桐大夫说过,你是天神护佑之人,不会有事的。”
“澄,你不答应我吗?”白珈苦笑,“这不怪你,是我的请求太为难你了。”
“不,我不是不答应,只是无法确定自己能否活下去。”
“你会等到‘琉璃王’来的……”白珈沉静了下来,因为她突然明白了澄话中所指,伸手抚上他的脸,轻轻叹息道:“澄,你这又是何苦呢?虽然与你相处时间不长,对你了解不多,但我相信你待在帝君身边并不只是想得到君宠,你有自己的计划。也许,因为我的出现,让你的计划有所改变,但也不至于因为没了我就放弃自己的生命吧。”
“没有你,我的计划是没有办法完成的。”澄闭上双眼享受着她手掌轻柔地在脸颊上移动着,“现在的帝君没有做君王的觉悟,她的心里只有她自己,而没有百姓和帝国。我确实是个有企图的男人,我这些年来的隐忍,只想改变帝君,可惜那只是徒劳而已。你的出现,让我看到了希望,不光如此,我本身也被你深深地吸引着。在帝君身边太久了,对她越了解就会越觉得她的灵魂丑陋,而你却如春天里的一束暖阳也是一缕清风,使我止不住地想要接近与追随左右。”
“澄,”尽管他的声音平缓松迟,但是白珈能想象他在帝君身边的失望与痛苦、挫败。“你是个特别的男人,也许不象凤那样为帝国驰骋沙场,但你在用自己的方式为帝国图谋光明的未来。在别人心中,忠君就是忠国、忠百姓,但在你的心中,这三者并不是一体的。”
“呵呵,是不是大逆不道?”
“是有些让人难以接受,这与国人自小所接受的教育格格不入。”
尖锐的哨声从窗外传来,悠长刺耳。两人都静静地听着,直到声音停止。
“也许,那个‘琉璃王’还在月河城,一切都还不晚。”澄道。
“是啊,也许一切都还来得及。”白珈将身体慢慢躺倒,澄为她将被子拉上来盖好。“大郅帝国不该因为这样一个帝君而从此败落,百姓也不该因为一个自私的君王而倍受苦难。”
“一定来得及的。”澄狂喜,他明白白珈已经认同他的观念,只要这次大难不死,她愿意与他一起奋斗。而只要白珈与他一起,那么执掌着军队指挥权的凤息梧也将倒向他这一边,更何况,凤息梧对花宓篁是急于摆脱的。那一夜的耻辱,是他一生的恶梦吧。本来,男欢女爱是人之天性,何况还是与女帝这样的绝色为对象,但是她那种戏耍的心态与戏谑的眼神,会深深地折辱每一个与她亲近的男人,足以使他们产生恨意。
白珈显得很疲惫,醒来才没多久的她竟又沉沉地睡去。
澄跪在床前,捧起她的手放在唇边亲吻着。
“我的女帝陛下,千万要活着啊。”他喃喃着。
门外,莫林一手扶着门框,眼神复杂,脑中思索纷乱。白珈与澄的话他听了个七七八八,没想到这个女帝竟不是真正的女帝,而男宠澄,竟然想着让这个替身代替真正的女帝。正如白珈一开始不能接受澄的想法一样,莫林自小所接受的教育也是唯君命是遵。可是,那个他们效忠的女帝又对莫家做了什么呢?是灭门。
轻轻将门缝合拢,莫林滑坐在地上,抬起头时眼中燃烧的是斗志。
是啊,为什么一定要效忠那个女帝?因为是百姓,所以要任她屠杀吗?
床边的澄眼神扫了下门,他早就知道莫林正在门外,也知道凤息梧出去时没有关紧门。莫林的兄长们的枉死及他在草原时所表现出的品质,使澄相信他会成为他们中忠诚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