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我躺在床上刚刚用罢了晚饭,环儿正在收拾,玉雯来了,她看看我恹恹的缩在床上,放低了声音:“姐姐叫我有什么事?”
气氛突然安静下来,有些微的尴尬,因着我有太多话想问她,咋咋嘴,一下子也不知道如何开口,临了只得闷出一句:“妹妹在府里过得可还好?”
玉雯神色一黯,似生了委屈之意:“姐姐说呢。”
我眸光沉沉,伸手牵住她衣袖:“明天就是妹妹大婚之日,姐姐如今自身不保,只能推心置腹的与你说些话,妹妹可听姐姐几句话?”
“姐姐请讲。”
“姐姐也讲几句明话,想必你也清楚王爷在干什么吧,既是争了,结果无外乎赢则荣鼎,输则死,太子若是赢了,是留不得王爷的,到时候大家一起死自是不必多言,若是王爷有幸得赢,以他现在对大夫人王妃的厌恶,她将来也好不到哪了去,你方才对大夫人王妃……”我顿一顿,思讨着如何开口,“三千宠爱在一身未必就是幸事,你却只道张扬,咄咄逼人,徒惹怨孽,更何况王爷是聪明人,谁怎么样他心里都是有底的,”我说完长长虚了一口气,“更何况你以后的路还长,若是王爷有将来,你少不得还要碰到多少个这样那样的劲敌,到时候就更不能像现在这般有恃无恐了”。
“妹妹也不想这样子的,”她垂着眸子,言语里淡淡的不知是心酸还是有些不甘,“姐姐这番话妹妹记住了。”
“姐姐还想提醒你一句,”我看着她,有些不忍,“好好留意着你腹中胎儿,母凭子贵,那是你以后的本钱。你好好注意自己的饮食,再自己请个大夫好好的多看看保险一点。”
“……恩。”玉雯脸色差极了,倒也还镇定。
我说完这些有些气虚,仰面靠在垫子上,叹口气道:“王继恩那事,我都不晓得该不该问你了,都说多知晓一分就多一分险,我只等挨过这日子别牵扯进去,可心里又惴惴不安的。”
“还是别知道了罢。”玉雯很替我归拢了散开来的被子,静静的道。
“……恩,也不知家里人怎么样,王继恩他们不会顺藤摸瓜抓我家人吧?”
“放心,王爷有数的。”玉雯轻轻压下我的身子,“你找到亲人了?”
我嗤笑,想起文强,竟是有些说不出话:“明日本是我大婚之日的…”
她一惊,惶惶的伸手温柔地拭去我的泪珠,轻怜密爱:“姐姐,是我们对不住你,王爷这也是救你。”
我恨声道:“救我?他这样生生的把我掳来,现在他把我囚在这里,算什么意思!”
“他本是一根筋的,想到什么就做什么,这事怪我想的不周到,是我求着王爷去找你的,原想着府里最安全,咱们也好叙叙旧。”
我没了气,只低低道:“玉雯,你能派人去寻寻我那文强与哥哥们吗?”
“恩,你别担心,好好顾着自己身子。看你虚弱的,睡下吧,别想太多了。”
“恩,还有,差点忘了,”我想起来,“现在就不要争一时之气了,先找机会提拔你娘家势力吧,光持着宠爱也不是办法。”
送走了玉雯,环儿端了药与一叠红糖过来,只是我现在连是甜是苦都有些尝不出来了。
翌日醒来,天还没亮,我自哂着:居然有一天能这么早醒。头很痛,比昨日更痛了,那种刺痛的感觉又来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有时候晃晃脑袋会有种刺痛的感觉,也曾看过郎中,只是他也说不上什么来,如此也就不了了之了,毕竟也没什么大毛病,过了一会儿,东方渐白,我斜躺在床上昏昏沉沉的想着文强哥哥他们。
“小姐?醒了?”不知何时,环儿已经进来,站在我床边。
“恩。”我浅笑。
“恩!小姐你怎么面色这么难看?”环儿突然一惊,急急得探过来看我。
“恩?是吗,好像有些难受呢。”我无力,缓缓道。
“小姐你等着,我去给你叫大夫。”环儿急急得出了门,看样子甚是担心,我却不怎么觉着难受,只是有些昏沉罢了,哪里用急成这样。
隔了一会儿,门外一阵响动,环儿推门而入,后面跟着傅大夫:“姑娘好生躺着,把手伸出来给老夫看看。”
我抬手,傅大夫手一搭,片刻沉声道:“姑娘可曾好好休息,可曾按着老夫开得方子按时服用?”
我呐呐的说不出话来,只道:“确实好生在床上躺了一天了。”
“只是府里缺了一些药材,我熬的时候也不是全按着大夫您写得单子来的。”环儿瞅瞅我,接了我的话道。
堂堂襄王王府怎会独独缺了这几味寻常的药呢。
我其实不想人家知道我的窘境,特别是玉雯,这样说出来空让人看低了,让人家大夫笑话,又不会改变什么。
我嗔了环儿一眼,让她闭了口。那大夫倒是有些迟钝,也没体会出什么,只摸摸胡子道:“怪不得姑娘胸口郁结着还是没有消散,如此的话老夫再拟一张单子看看府里有没有,王爷府里缺了什么?”
“缺了鹿茸与当归。”环儿道,我心里暗自发笑:只怕是大夫拟什么缺什么的!
“恩?那几样并不是治姑娘风寒郁积的,怎的姑娘郁积一点都没消散呢?”那傅大夫看看我,摇摇头,“姑娘怕是急火攻心,心疾未愈,郁积在体内,如此下去对身子甚是不好,姑娘可要放宽心些的,只是姑娘可得好好保护自己的身子啊。”
“恩。”我点头。
“大夫可有什么法子好让小姐快点好起来的。”环儿虚扶起那傅大夫,将他迎到桌子上。
“这还得靠姑娘自己,老夫也是无能为力”那傅大夫看看我,道,“姑娘是心结难解。”
我轻笑:“自己身子,自会小心的。”
“若是如此,老夫也没什么好说的,只姑娘当点心吧,若是有问题再来问我。”
大夫走后,我沉沉的躺在被窝里,环儿弄来的薏仁粥也不想喝,环儿无法,只得静静地侯在床前。
也不知过了多时,懵懵懂懂的被一阵锣声吵醒了,这才想起该是玉雯与赵元侃在大婚了,想不到,原本我与玉雯是同一天的。
醒醒睡睡到第二天下午,自己感觉有些精神了,才开始与环儿有一句没一句的搭话,环儿这几天真是尽心了。
“王爷大概晚上能回来了。”环儿突然没头没脑的说了句。
我睁了眼,自从他把我掳来竟是还没出现过呢:“他一直没在府里吗?”
“自前大婚之夜出去一直没回来,这几日宫里传来消息,说是出什么大事了。”
我茫然的盯着床顶的帐幔,有些迷离,恐怕是王继恩的事情吧。
“恩…”我轻哼哼,“可怜了玉雯新婚燕尔。”
环儿默默的不做声响,隔了一会儿,轻轻唤我吃药,
我睁开眼来,懒得动实在无法,只得扶起身子靠在垫子上一股脑喝下去,挡开环儿递过来的红糖,然后又缩回了被子,埋住头。
迷迷糊糊醒来,玉雯靠在我床头,我些微的思绪又被她拉过来,只笑道:“妹妹怎么来了,大婚刚过还不。”我这样说着自己也觉得无趣,遂起身拍拍她的手,“王爷这一去想必又是一番恶斗,你也别太在意了。”
“我知道。”我听她这样说也只好笑笑,知道不知道,总是有些怨气的。
……
翌日醒来,环儿趴在我床上睡的正酣,倒还是她对我真心。环视一周,竟发现自己已经不在原先那间屋子里了。
如今这件屋子倒是比原先的华丽的多,暖烘烘的,不远处有个不小的梳妆台,做工颇为精细,看样子也是件精贵物,右手边有一个屏风,上面绘着春夏秋冬松兰竹梅,虽有些俗气,倒也中庸。环视了一圈,我的目光又落到了环儿身上,这丫头也不怕冻出病来,起身将床前的毯子轻轻披在她身上却吵醒了她,我只得道:“你该累了吧,回去好好睡一觉,我已经好多了。”
“昨夜小姐闹得厉害,又是哭又是笑的,直出冷汗,”环儿一脸睡眼惺忪的望着我,“好在有雯夫人,还连夜换了屋子,好离她近些。”她说着就去开窗,“昨晚大夫说你现在身子虚,噩梦缠身,不过总算有些起色了。”
昨晚做噩梦了?竟是一点映像都没有了。梦见文强?哥哥?抑或是母亲?
“小姐出去透透气吧,”她见我出神,将一件裘袄披在我身上,“闷了这么多天可别病上加病了。”
“别生出个事儿了,床上就挺好。”我摇头,出去干什么呢,早熬过日子好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