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宴席桌位上,小鱼第五次发出沉重的叹息。
看着这一桌不认识的江湖散客滔滔不绝地谈论着“冥光”的下落,小鱼低头默默扒拉着自己碗里的米饭,连棵青菜都不敢伸手去夹,既因为没心思吃,也因为不敢抬头。试想一下,面对着满桌美味佳肴本想大餐一顿的人,突然听见同桌的其他人都在纷纷谈论着如何找到自己、吃掉自己、吸干自己的话题时,她还如何能吃的下去,更遑论抬头。难道要光明正大地向大家展示:嘿,我就是你们要找的人,快来吃我吧,先到先得哦!她还没有那么好的心里素质去面对死亡,尤其还是要被人生吞活剥。回想起刚刚在偏院里的事情,虽然自己道了歉,梅衣也帮那少年接了手骨,名义上是解除了误会,但小鱼想起那少年看自己的眼神,怎么看怎么觉得恐怖,嗯,简直就是咬牙切齿,胆战心寒。
小鱼郁闷地拿起茶杯想喝口水,却发现杯中的水早已一滴不剩,没有水做顺滑,她口中的饭还如何下咽?转头看看自己身边的人,梅衣正怡然自若地同另两个人闲话家常,丝毫没注意到她这边的情况,小鱼终于发出了第六次沉重的叹息。
“梅公子,打扰一下,请问你们刚刚看到我师妹季彩儿了么?”
小鱼正忧郁着,听见有人问话,立即抬头看去。苏莫白一脸焦急地看着梅衣和自己,小鱼摇摇头,转头又看向梅衣,看这家伙敢出卖自己!梅衣感受到小鱼的火热眼神,心里一跳,看来最近真是被她吓怕了,条件反射性地就是摇了摇头。小鱼满意地哼哼两声,转身继续啃碗,苏莫白则有些失望地抱了抱拳,转身走开。
梅衣心里算了算穴道时间,现在应是已经自动解穴了,难道季彩儿还没醒来?想到这里,梅衣不禁担心起来,倒不是担心季彩儿,只是不想小鱼粘上人命官司。当下急忙叫住苏莫白,一脸坦然又诚恳地说道:“小鱼说刚刚在第一个偏院门口看见一个人好像是季姑娘的,不过不敢确定到底是不是。”
苏莫白闻言道了谢转身离去,小鱼则怒气冲冲地瞪向梅衣:“你胆子不小啊,真敢出卖我?!”
梅衣淡淡一笑:“我只是帮你送个人情。”
“哼,去你的人情!我以后都不理你了!出去就把你卖掉!”小鱼说完便再不理他,气哼哼地咬着碗,不时发出“叮当”的声音,似乎真能把碗咬下一块来。
没过多久,就听远处有一小群人往宴席这边走来,看来是季彩儿被找到了。梅衣放下心来,安慰地看了眼小鱼,小鱼则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又转过头去,与那只碗继续作战。
待得午宴即将结束,小鱼放下饭碗正要起身,就见季彩儿怒气汹汹地朝自己走来。
“乡巴佬,你站住!”
小鱼得瑟一笑:“彩儿妹妹怎么这么大的火气?谁得罪你了?”
季彩儿怒视着她,恨恨说道:“你怎么知道我在偏院?打晕我的人就是你对不对?”
小鱼笑容一收,变得极其无辜:“彩儿妹妹这样冤枉人可让我这做姐姐的心寒啊。”
季彩儿看出她眼中的狡黠,气得胸口作痛,一字一句道:“呸,猫哭耗子!这院子里再找不出第二个像你这样会做出下做事情的人。你把偷去的贺礼还回来,我或许还能饶你半条命!”
“季姑娘这样说我有什么证据?院子里这么多人你可不要冤枉我。”小鱼面上说得威风,心里却已经在开始盘算自己不会真落下什么把柄吧。
季彩儿听她这话不怒反笑:“好好好,这里人多,咱们去那边理论,免得因你影响了师父寿宴。”
“去就去,谁怕谁!”目光掠过梅衣一脸担心的样子,哼,先前出卖她,现在充什么烂好人。小鱼瞪着眼睛跟在季彩儿身边就往湖边走去,那里人少,若真发生什么事,自己也好脱身。
毕竟还是早春时节,天气还没有真正的融暖,一接近湖边,小鱼立时感到一阵凉意袭来。怪不得这里人少。
“姓季的,你有什么话就快说,别耽误姑奶奶正事。”趁着玄令门的人还在宴席上,趁机去他们房里查探一番才是紧要。
季彩儿看着小鱼冷冷一笑,缓缓自怀里拿出一样东西,摊到小鱼面前:“你看这是什么?你不是要证据么?这就是证据!”小鱼看清那东西心里一惊,急忙摸上自己的耳朵,果然左边的耳环已不翼而飞。
小鱼想去抓回耳环,季彩儿却先一步将耳环收回,得意笑道:“我要让大家都看清你的本质,让梅公子远离你这恶婆!”
告诉梅衣她倒不怕,毕竟梅衣就是帮凶,可若将这件事情闹到,那她找弟弟的计划就全要泡汤了。小鱼咬咬牙:“你敢!”
“凭什么不敢?我现在就去揭发你!”季彩儿抬脚便往宴席处走。
小鱼心里发急,抬头对季彩儿身后说道:“咦,梅衣?”
季彩儿闻言果然上当,当下便回头朝身后看去,小鱼见机不可失,往前一扑就要抢她怀里的耳环。季彩儿回过头就反应自己中计了,下一秒就感觉一只野猫般的家伙狠狠向自己扑来。季彩儿空有武功却对小鱼的抓咬踢挠拽使不出招式,再加上她反应略慢了一拍,脖子上当即被挠了一下,腿脚也被她两只腿紧紧夹住,动弹不得,而她散下来的秀发更是被小鱼拽在手里,抻得头皮股股作痛。季彩儿在如此情境之下也发威了,再不管什么武功套路,凭着小女人的本能,也开始抓咬踢拽地反击,直接一口咬上小鱼的脸蛋。
小于脸上一疼,大喊道:“啊,你咬我!我跟你拼了!!”当下一把把季彩儿压到地上,两人打起滚来。
“唔尔嗯已因了!”季彩儿咬着小鱼脸蛋不放,本想说一句“我也和你拼了”奈何出口却变成了一对感叹词。
湖边的声响已引起宴会上一些人的注意,众宾客纷纷转头向那边看去。梅衣一看两人已经扭打一团,脸上又青又白,转眼见苏莫白正疾步向那边走去,自己便也退出宴席,向湖边赶去。
两人还没赶到湖边,远远就见小鱼和季彩儿抱在一起一个翻滚,瞬间双双跌进湖里。重物掉入湖里激起浪花四溅,听得水声乍起,宴席上的人再也坐不住,眼见沧涯派掌门姜崇锡铁青着脸向湖边走去,一些好事的别派人士便也先后离席跟上前去。
两个女娃打架之惨烈,嘿嘿,不常见。
小鱼甫一如水,便觉湖水寒凉刺骨,冰得她哇哇大叫,手中却仍是不忘紧紧拽住季彩儿头发,湖水冷是冷了点,不过幸好她会狗刨,小鱼庆幸地想,挣扎几下稳住了身子,小鱼浮出水面向季彩儿看去,就见她在水中不停地瞎扑腾,俨然是只旱鸭子。小鱼不想闹出人命,当即松开头发,一手托住季彩儿脖子。季彩儿难受得在水中又蹬又踹,小鱼身上冷的抽筋,见她如此,厉声喝道:“不想死就给我老实点!”她们最初掉落的地方离岸边并不远,但起初的胡乱挣扎却使她们渐渐远离了湖岸。小鱼打架时已经使了好些力气,现在凉气袭身,再加上她一人担负两人重量,刚刚接近岸边,就觉腿脚已在抽筋,疼得她再游不动半分。小鱼咬咬牙,想先把季彩儿托上岸去,奈何怎么努力都是枉然。眼看季彩儿已近昏迷,小鱼心里不禁一阵绝望,难道我这条咸鱼竟要生生淹死在岸边?心里如此想着,手上却仍是没有放开季彩儿半分。
身体挨着湖岸石沿,小鱼却再没力气爬上岸去,神智半昏半醒,只想着死在湖岸边上也太过憋屈。突然听得头顶有人声传来,下一秒她已被人提上岸去搂在怀里。小鱼想睁眼看看来人是谁,奈何眼前只有一团白影,她傻傻咧嘴一笑:“不用憋屈了...有......”还未说小鱼完脑子一黑便彻底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