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戴大帽子的警察来了,戴红袖章的也来了,好多人啊……”
大个子跌跌撞撞般急促的声音从狭长的弄子深处九曲回肠的绕了过来,寒碜牵强的回音在这市区的腹地有些不着调。伴随着一些金属被绊倒的声响,几秒过后,才看到他那剧烈喘着气的身影出现。这孩子胆量忒大,就是怕警察,警察大院,长宽几许,他一清二楚。也没少挨那警棒子抽,顺手摸鱼的事情也没少干,就差没摸出那森冷金属味十足的枪出来。
“大个子,你先带大家从后面走,没我的命令就不要回来,直接去找山姆大叔。”
让大个子带着一帮孩子离开了这,王小毛这邋遢的乞丐小资就在那张憋腿的三角凳上翘起了二郎腿,甭提多悠闲,而且动作还夸张的难以想象,三条腿的凳子,他竟然坐的四平八稳。午后的阳光也是给足他面子,暖意绵绵,没有鄙薄他这个刁啷铛的叫花子,他也闲下心来,准备跟那帮犊子来个唇枪舌战的纠缠。那帮肥肠肥脑的家伙也不知道捞了地产商多少银子,否则不会兴师动众的跑到他这叫花子扎堆臭气熏天的耗子屋来。
离开这耗子屋是迟早一天的事情,王小毛这孩子对城市化的发展还是有些公德心,不会琢磨着是不是要搞个最牛钉子户来轰天黑地。但是这家伙也不是省事的主,精打细算,他是津津乐道,旧式的周扒皮。二年前,守着这块地盘的一位老大爷厚着脸皮硬塞给了他一张皱巴的地契,然后一命呜呼。他便跟守着宝贝似的把它塞在耗子屋最深处的一个小罐罐里,谁也不告诉。这年头,有了地契,就有了欺行霸市的资本,他王小毛也不例外,无贱不商嘛。
“哎呀,成哥,这味道好难闻哦……”
一句娇嗲的声音毫无征兆的传了过来,差点没把翘着二郎腿的王小毛给吓喷了,哪门子事情,他心里琢磨好的对白被这阴邪妩媚的声音一下子激的一塌糊涂。显然,女人的声音起到了未成曲调先有情的效果,但这情来的有股子骚味,他闻出来了。
来的人确实有警察,有别着袖章管拆迁的家伙,只是一个特别扎眼的娘们跟举牌似的翘起臀走在了最前面,还无比风骚的穿个细长高跟,丝袜短裙,整个一活脱脱的尤物,愣是让她后面的几个一本正经的警察眉来眼去。刚才那说的话声腔里能挤出水份来的女人肯定就是她了,因为除了她都是男的。
“呸……妈的,外星女人。”
王小毛呸了一口,他这耗子屋除了那暗影藏形的王小丽出现外,还真没看到过这么光鲜扎眼球的女人出现,走起路来跟扭秧歌似的,还真让他这叫花子跑了一会神。好久没看到女人这样走肉了,估计她后面的一帮子男的也在骂爹喊娘,这婆娘骚的不行。
“人呢……人哪去了……你们不是说这有一大群的小叫花子吗?”
女人在下面看了几下,微微的瞅了几眼,然后蜻蜓点水般捏住鼻孔,紫红色的指尖在阳光下赫然醒目,吊起眉头的对那几个搞拆迁的家伙说了几句。另一只手,使劲的拽住一中年男子的胳膊,胸口也是抵着那男的身子不放,真是恨不得把两人的衣服撕了合二为一。二十配四十,一朵鲜花插在牛粪上,可这鲜花却是狗尾巴花。那中年男人,满嘴金灿灿的黄牙,流光溢彩;发型类似于民国时期的中分,油光闪亮,估摸着蚊子飞上去了,也会失控。
“是啊,今天怎么一个人影也没见?”一个红袖章抖了下那瘦削的身躯朝耗子屋里面猫了几眼,便不敢再看下去,这里的一切对他来说充满呕吐的yu望。忍耐力比那娘们还差劲,身子骨也不知道是被女人折腾坏了,还是被自己给搞垮了,瘦的跟斑竹似的。
“噗”一个小木棒子打在了这红袖章的头上,从天而降,让他有点摸不着头脑。
“大白天的,睁眼说瞎话,我不是人么?”王小毛依旧翘着二郎腿,不过这回还加了个姿势,就是他的头也翘了起来,朝远处的高楼大厦望去。身板倒是伟岸潇洒,就是那身衣服和发型太上不了群众的视线。众人鄙视唾弃的对象。
“叫花子,还不给我下来。”中年男人一副老成持重的样子,蹙了下眉头,也没有显示出厌烦的样子。话从他的嘴里出来,倒显平淡,不是那种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家伙,有修养,见到他这叫花子还能淡定自若,是快料子。
王小毛伸了个懒腰,别有豪情风发的味道,甩了下头,然后噌的一下,从三米高的屋顶上跳了下来。其他的都可以忽略,但就这动作让人倾佩。滚犊子的,落地一点声音都没有,甚至是灰尘都他奶奶的没飘起来,比那些耍平衡木的小女孩都耍的标准。这让后面那些盖大帽的警察有些乍舌,这臭不要脸的叫花子是在给他们示威。
中年男子抠了下鼻,有点惊讶,感情这叫花子之前是搞杂技的。起初他还以为是个癫痫患者,装疯卖傻的,现在看起来一点也不像。
“哎呀,成哥,我闻到了一股好臭的味道……”
那婆娘骚影弄姿的跺了下脚,矫情的又把胸部撑了下身边这肥硕腰圆的中年男子。一双红的像猴屁股似的小嘴,连摆个性感的pose都欠火候,跟被抽了几巴掌蛮横无理的怨妇似的,难看。
“呸,知道臭还进来。臭味,我闻到了你身上有股婊子味。骚。”
这话一出,后面那些警察一帮子人惊讶的把笑容塞进牙缝里,愣是没有把表情给露出来。中年男子又蹙了下眉头,磨了下那金灿灿的牙齿,有些索然,没想到这叫花子的嘴巴还牛的不行。
“啊……”女人卖唱似的呼啦起来,扯着中年男子的衣角,眯着眼睛不见泪水,哭腔道:“我不活了,他怎么能这样说我呢,你还说人家是傲如寒梅纯情似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