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知县虽然已经与顾明堂私下说定了亲事,但还是颇为慎重的打发了寿童再去内宅问了问怜玉的意思。怜玉哪里还有说其他的?自然是满口娇羞的:“一切听凭爹爹作主。”在一旁服侍的江妈妈则笑着将怜玉扶至妆台前坐稳,一边香草取大红绣兰花的衣裳,一面散了怜玉刚梳的头发。“妈妈,这是做什么?”怜玉虽然坐着不动,但还是很疑惑,怎么的刚换的衣裳又要换了呢?“我的姐儿,你切听妈妈的没错。自是有道理的。”一面动作轻柔的替怜玉重新挽了个活泼又方便的插簪子的发型,只是略略的堆了几朵喜色的纱花就不再装点了。等香草服侍怜玉换了衣裳没几时,就又听到寿童的声音了。原来石知县叫怜玉去大厅呢。
江妈妈一听便扶着怜玉快步走向大厅,一面轻声的传授:“姐儿,一会上了大厅千万要注意仪态。定要步步仔细,这可关系到姐儿今后的幸福呢。”虽然怜玉不是很明白这是为何,但还是点了点头。待寿童通报了,怜玉这才进了大厅。
虽然今儿大厅里的人比往日多,但怜玉还是先向石知县请安:“女儿给爹爹请安,不知爹爹唤女儿前来所谓何事。”石知县看着眼前装扮一新的女儿多有感叹,依稀还记得玉儿呱呱坠地时的模样,一转眼却要订与他人做媳妇。不由语带哽咽:“好玉儿,快去拜见你家顾伯母。”怜玉依言与顾夫人行礼。
自怜玉进了大厅之后,顾夫人就目不转睛的盯着怜玉瞧。只见怜玉莲步轻移,体态虽然说不上风liu但别有一番风情在里头。话说语句柔和,容貌也颇得顾夫人的眼缘,顾夫人的心一下子就满意了起来。受了怜玉一礼之后,就拉着怜玉的手不放,左右也瞧不够,怜玉虽然爱得顾夫人的眼神叫人吃不消,但也只能受了。
一旁边的从人端着一个盖着红巾的盘子上前,顾夫人一把揭开,只见托盘上放着数十样材质不一的首饰。顾夫人左挑右选了一番还是从头上摘了一支金镶玉的簪子轻轻的插在怜玉的发间,并笑言:“玉儿莫要嫌弃才好,不是舍不得将好东西给你,只是这簪子还是你家奶奶与我下茶礼时用的,我原想留与闺女的,但如今只有二个猴儿,如今还是留与你做个纪念。”说罢,又将一件金质并蒂莲的项圈挂在怜玉的脖子上,连着的还有一双同有刻着并蒂莲花样的金镯子。只可怜了怜玉小小的人儿一下子受了这些个重压,依着怜玉的估计,那双金镯子至少有四两重一个,而那金项圈至少有半斤重一个。
待顾夫人与怜玉簪完钗,石知县将怜玉的庚帖递给了王媒婆,王媒婆一边将庚帖双手递给顾夫人,一边笑唱道:“尊府有如花似玉的好姑娘,令府有风liu佳公子,今朝换庚帖,明年定能抱个胖小子。”虽然王婆子唱的话有些粗,但是还是叫在座的都笑开了脸,不光石知县叫人赏了她银子,就连顾夫人也叫人多算了她几两红媒钱。
当天,石知县留了顾夫人一同用晚餐。为了显得对顾夫人的重视,石知县叫人去凤仙楼叫一桌最好的席面,还叫人将自己藏了多年的龙岩沉缸酒也抬了出来。待分了主宾落座时,顾夫人瞧着这艳红的酒色,也顾不得礼仪,端起来就闻,并久久不语:“大人,这真是好酒阿,闻着这香气,妾定要多喝几杯才行。”石知县直言:“还请夫人不用客气,自此就是一家了。”一旁为怜玉布菜的江妈妈大着胆儿播言:“老爷还说是一家人呢,怎么还称亲家太太为夫呢?老爷只怕是要自罚一杯才行呢。”听江妈妈一番话语,顾夫人与石知县都大笑了起来,自此便亲家老爷、亲家太太的称呼起来。
当晚酒桌上的酒是添了又添,若不是顾夫人顾着刚成亲戚要留才颜面才行,只怕还在醉了才走的。说来也巧,顾夫人最是喜欢喝酒的,,先前为了赶路,一连着好几日没有好好的喝过酒了,顾夫人肚子的酒虫子早就已经在作乱了,而石知县准备的龙岩沉缸酒又合了她的胃口,于是便喝了这么许多了。等酒席散时,顾夫人已经是面色艳红,要人扶着才能行走呢。石知县打发了管家送顾夫人一行人回客栈休息,自己独坐内书房,却是愁眉不展。
因石知县于宴上并未多用,怜玉便叫了厨子又替石知县做了份热乎乎的肉粥,一方面可以消消酒,另一方面也就当了今日的宵夜了。得了空闲的怜玉先回房将顾夫人给的金项圈、金镯子褪了下来交与江妈妈小心的放置起来。
江妈妈摸着这些个首饰,感叹道:“姐儿真是有福,这般好相处的婆婆,以后姐儿定要好好服侍才是呢。”怜玉但笑不语,江妈妈以只为她是在害羞,便不再多话。稍作休息之后怜玉端了肉粥与石知县,进了书房却发现自己父亲一脸的愁容独坐窗前,便将手上的托盘轻轻放于桌前:“爹爹何事如此烦恼?”
石知县见是怜玉,便笑道:“爹爹是在想玉儿长大了,若是你娘亲能见到你嫁人多好。”说着又叹了一声气,怜玉不由的也伤感了起来:“爹爹,若以后女儿嫁人了,你便再纳一个吧。你一个人,玉儿不放心的。”听到怜玉如此话,石知县不由笑了:“哪有女儿叫父亲纳妾的,你也莫要担心这些个,且去将你端来的好东西叫我吃了,刚才酒喝得猛了,未吃得什么东西,现在到是饿得慌了。”怜玉见石知县不想多谈便也知趣的不再多说,端了肉粥与石知县吃。
待怜玉收拾了碗筷离开后,石知县一脸的笑意便阴了下来。刚才怜玉问他有何是烦恼,实在是别有起因。前日一把火将德化县的粮食烧了个七七八八,这么大的动静只怕当今圣上会有旨意降下,或杀或贬皆有可能,只是不知道玉儿会不会受牵连,与顾氏的这一门亲到底能不能解了自己心底的忧虑,石知县的心里实在是没有底。
虽然当今圣上仁慈,但是自己实在是失职才让得这么些粮食白白的被烧了。虽然经过后来的观察,大家都一致得出是有人纵火才使得粮仓着火的。但主要的责任还是在石知县身上的,若是能在粮仓里多安排一些轮值人员,或是在发现李主簿那一群人的反常举动时多加关注也许这一场大火也就能避免了。只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上意难以揣测,石知县虽然已经写了请罚的折子,但结果到底会如何,实在是难以预料。只盼着顾兄是好的,顾夫人也是好的,不论如何能使个法子将玉儿接了过去好生对待。虽然不求如亲生女儿一样的对待,也至少给玉儿一条活命的路才好。就这么纠结中,石知县烦恼的睡下了。
内宅里的另一头,怜玉虽然睡在床上,但头脑还是清醒的。自从前天粮仓被烧了之后,石知县的情绪就一直不对,而如今明明有心事却又不愿意与自己说,这叫怜玉不得不多想了起来。只怕自己也要想想退路了,若只是贬官那到不怕,只要一家人聚在一起吃苦些也是愿意的。若是……若是圣上怒了,只怕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到时石知县就难逃一死了。到时更将家破人亡。想着这些怜玉更是惊得一身冷汗,久久无法入睡。
第二日怜玉就叫江妈妈帮着寻了个大酒坛子,又叫江妈妈和香草开了库房,专捡那些贵重不占地面的东西挑出来。而江妈妈和香草只以为怜玉是在为回礼而伤脑筋,便帮着多作参谋,一个指着这个布匹说:“这个好,用这布做衣裳夏天穿最是凉爽不过。给姑爷做件衣裳很是不错的。”另一个指着桌子上的笔墨道:“这个好,姑爷是读书人,读书人最是喜爱笔墨的。”怜玉这个时候哪里还有心思顾这个,便随意找了个借口,将回礼所需要的物件都托了江妈妈处理。江妈妈自是高兴的受了。并没有注意怜玉悄悄的将那些值钱不占地的物件都袖了起来带去了。
趁人不注意怜玉又取了许多的油纸,将那些值钱的东西都包了起来放进大酒坛子,然后又开了首饰盒子,将那些个不常用却是值钱的也包了起来放进酒坛子里。接着平日里存的银子都放了进去。到最后要封坛子时,怜玉犹豫了一下,还是将顾夫人给的那玉金镶玉簪子也放了进去。将沉重的酒坛子细细的藏了起来。准备近日借个机会将这酒坛子寻个地方埋了起来,不论有事没事做个后备也好。
才一日时间,江妈妈与香草使将要回礼的东西都准备好了。怜玉看过礼单了,上好的笔墨纸砚三套,打算顾大人、顾玉贤、顾玉良各人一套。自打怜玉出生时便准备好的女儿红十坛。还有就是一些德化县的土特产之类的,总之零零碎碎的也写满了三张红纸。得回礼,顾夫人便急着回府报信了。临分别时,顾夫人是万般不舍的拉着怜玉的手:“我的好玉儿,且再等几时,等我回了府,就打发来定日子。这么好的姑娘还是要娶回来放在屋里的才放心。”一番话说得是众人嬉笑不已。
送走顾夫人之后,怜玉的心思便扑在如何将那一坛子的东西送出去了。而且怜玉心里有种预感,送得越快越好才行,不然就要坏事。于是怜玉便动足了脑子,灵机一动便与石知县说要去庙里上香,为父亲求平安,也想为自己的婚姻算上一卦。石知县稍作考虑之后算是同意了,只是再三叮嘱了,一定要多带些衙役才行。怜玉自是满口答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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