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飞叶是在江边醒来的。那时正值黑夜,渡上无船,一片静谧。她盘腿对着平静的沧江,单手抚着额上的枫叶,一遍又一遍,静思。
在昏迷之前,她是看清了来人的装束的。面上牡丹红,勾魂摄魄灵异眼。果然啊,十宣朝皇族左膀右臂的人物。
“红玉案,锦绣莲,凡得君之所命,不得逆……”
慕飞叶喃喃着这几句话,一直不停的喃喃着……
她。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么?
慕飞叶一直坐在渡口坐到天色微明,方才起身,红色的武衣如同蓦然蹿起的火焰,随着太阳燃烧了天边的一片淡白。
这是沧江与秦淮河的分支处——洛城。此时虽已是深秋,却丝毫不见颓废衰败的气息。城中有不少富家千金此刻都会去霞山。此时,霞山的枫叶应该红遍了吧。那份洒脱的飘逸意境,正是慕飞叶所羡慕向往的。习惯性的,慕飞叶单手抚上额上的枫叶。这片枫叶,永远也不能够飞翔了呢。
慕飞叶颇有几分自嘲的笑笑,在街上驻足。犹豫了几分,转身,向城外二十里的霞山走去。
慕飞叶走得并不快,她需要一些时间来整理自己的思绪。她得知道,日后的她,该如何做。
到霞山山脚时,正是正午时分。她寻了处落脚的小店,慢慢坐下,细细的品着这儿的茶水。说是品,其实,却根本没有任何可以用来品的价值。
茶罢,她留下银两,向霞山山顶走去。山路难走,可对于她来说,却并不算难过。此时,她的脚程已比之前快了几倍。想必是心中有了抉择。不消片刻,已登上了山顶。山顶上,或多或少的有一些富家千金在谈论着,时不时说出几句诗文来,也颇有可取之处。慕飞叶只径直坐到一棵枫树之下的大石之上,倚树干而坐,双眸微闭,闲闲的呆着,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呵呵,苏静云,做不出来诗,就不要盗用回雪郡主的诗文来。”
慕飞叶蓦然睁眼,看向说话的女子。紫色罗绮裙,湘绣小袄,唇上红粉,腮边胭脂浓。原本也算得上是清秀的脸庞,如此打扮,即使再富贵,也只觉庸俗。慕飞叶又望向另一个女子,身着绯衣,秀容,不施粉黛。虽不及紫衣女子的富贵摸样,却也是有着小家碧玉般的清秀可人,让人觉得更加舒适。
绯衣女子嗫嚅了许久,方才喟叹般的道出一句话,“回雪郡主的诗文,又有谁比得上呢?”
那紫衣女子轻哼,“当年是谁说的必将回雪郡主比下去的?就凭你么?莫说比下去,就是她的十分之一,你也未必可及。”
绯衣女子忍不住,眼泪簌簌的落了下来。她确实是不自量力呢。慕回雪,那个被称为“天女”的才女郡主,她又有什么资格可以超过她呢?
“白鹤双翅起,翔云迹。”
这首为她母亲所写的文,分明只有一句的,可是,穷尽数年,仍旧无人可及,无人能够作出下文来。
紫衣女子轻哼一声,拂袖走了,只留下绯衣女子在枫树林之中独自啜泣。
慕飞叶起身走到她的面前,那日在铭醉居的笑容再次浮现在脸上,“苏小姐为何不肯反击呢?”
苏静云缓缓拭泪,抬头将颇有些疑惑的问,“为何?这本就是事实啊。”
慕飞叶一愣,唇边绽开一抹真心的笑容,“你想知道后面的诗文么?”
“你能对上?”苏静云吃惊的张大了嘴巴,一瞬不瞬的看着慕飞叶。
慕飞叶不答她的话,张口吟道,“白鹤双翅起,翔云迹。落英飞舞随轻雨,自有朦胧意。晓镜对月梳妆,望黄花,取兰凋,停足,自饮玉桌胖。朝忆过往昔忆今,不曾相忘自思量。”
“你……你……”苏静云吃惊极了,只觉此人的文笔较之回雪郡主丝毫不落下风,又见她额上的枫叶,当下便明白了她是何人,不为其他,只因她家本就是开药铺的,对于江湖之上的“南叶北齐”多有耳闻。知“南叶”之枫叶,“北齐”之玉扇。
“医仙,医仙慕飞叶。”
慕飞叶笑,“我要见你的哥哥,苏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