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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转机

坐在弥漫着淡淡茶香的雅间内,金莲微微低着头,脑中却思绪万分,她默默地盯着手中一杯色泽浅嫩的茶水,安静地啜饮着。

对面座位上,是陆炳和一名面貌古朴清雅的儒衫男子。观刚才蒋捷对二人的恭谨态度,金莲不由猜测:这儒衫男子的身份,看来也并非普通的文人士子。

陆炳凝视着眼前多日未见的心上之人,心内复杂万分,一时竟也不知说些什么。

他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好友,发觉此时杨慎正饶有兴味地细细打量着那安静饮茶的女子。

陆炳心里有些哭笑不得。

他与杨慎早就相识,时间可以追溯到当年杨慎之父——鼎鼎大名的三朝首辅杨廷和大人尚在内阁主政之时。

当年,少年气盛的二人,同为世家子弟,在一次京城公子哥们无聊的打架斗殴中,二人无意中结识,自此便成为知交好友。

那年,杨慎还不到19岁,才华却早已誉满京城。而陆炳还只是一名普通的朝廷侍卫,但其高绝的武功却早已为京师不少人暗暗称道。

也许是惺惺相惜,一文一武的两人就这样奇异地成为了知交好友。

只是,后来相处的时间久了,陆炳就渐渐发觉了好友的一个令人啼笑皆非的毛病:好奇心重!爱八卦!

其实,公平地说,除去“八卦”这个令人头疼的毛病外,杨慎这个人还是很令人钦佩和赞叹的。

杨慎此人,才华异常卓绝,少年时期其文采就远超其父杨廷和,堪称当世奇才!

因此,当他18岁那年一举夺得状元头衔时,其父杨廷和闻讯,早已立刻向皇帝上书,狠狠地自我批评了一番,战战兢兢地在家中等待着朝中言官们的弹劾和皇帝的下旨斥骂。

岂料,那一次,朝中那群没事就喜欢揪住某个大臣,衣食住行均拿来弹劾一通的言官们,竟出乎意料地一致保持了沉默!

说到这里,不得不说起一个奇异的现象:明朝时期,那些位高权重的大臣们从来不敢让自己的子孙去考科举,即使去考了,也一定不准许他们考出好成绩!

如果子孙们不听话,硬是考出了好成绩,那接下来,麻烦就跟着来了!

朝中的言官们会集体上书,皇帝会下旨斥骂,管你是不是有真才实学,你老爸的官位在那里摆着呢,你就是有“走后门”的嫌疑!

而那次,杨慎考中状元,其父杨廷和却出奇地没有受到斥骂。由此事可见,少年杨慎的才华,在京师早已家喻户晓、得到众人的一致认可!状元头衔如果不被他拿去,那才没有天理了!

此刻,陆炳心里很是后悔自己那天的酒后失言,明知道好友好奇心特重,又爱八卦,还把自己的那点心事不小心抖搂了给他。

而这时,金莲已经收回心神,也渐渐感觉到自己似乎正被对面的某人细细打量着。

金莲心头有些紧张不安,而且房间内沉默的气氛令她很是难受。她想了想,遂鼓起勇气,抬头望去,却发现那对面一直盯着她的无礼之人,不是陆炳,而是陆炳身旁那名面貌古朴清雅的年轻男子。

金莲一抬头,便迎上了一双清澈好奇的目光。那黑亮的眸中,蕴藏着一股清澈见底的狡黠好奇,状似纯真无邪的孩童。

看着这双眸子,金莲心头的些微恼怒,不知为何竟渐渐消散了。遂抿唇向对方浅浅一笑。

杨慎微微一愣,随即颔首回了一笑,再看向金莲时,眼眸之中愈加兴致盎然了。

杨慎转头看向一旁的陆炳,说道:“陆兄,这位姑娘如何称呼,何不给我介绍一番?”

陆炳无奈地瞪了一眼好友,便给金莲二人互相介绍起来。金莲这才得知,这对面的男子名杨慎,乃是当朝内阁大学士。

闻听“杨慎”二字,金莲顿觉有一抹熟悉感飞快掠过,凝神仔细想了想,忽然记起:“杨慎”这个名字,正是半个月前在官道上遇到武松时,他曾经提起过的!

金莲顿时醒悟:原来,武松口中所说的“京师杨慎杨大人”就是眼前之人!而武松,则无疑正是在他门下效力。

思及至此,金莲抬头看向杨慎,正色问道:“杨大人,小女子冒昧问一句,贵府里可有一位名讳为武松的男子?”

闻听金莲此言,杨慎大感讶异,道:“姑娘从何得知?我府里恰好有这么一位武功高绝的武侍卫!不知姑娘说得可是此人?”

得到确认,金莲面上不由浮现出一抹喜色,她默默地看了一眼陆炳,又转回头,向一脸疑惑的杨慎缓缓说道:“正是此人!杨大人,小女子夫家姓武,而那武松正是我家小叔。”

说罢,金莲也不去看陆炳那变得有些难看的脸色,只是平静地望着对面立时目瞪口呆的杨慎。

那日饮酒时,关于金莲的身份来历,陆炳并未告之杨慎,只简单的说了一下对方是金陵人士。因而,夏言一直以为金莲仍是未出阁的姑娘家。

而如今,乍一听闻金莲已经成婚了,杨慎顿时大吃一惊。

片刻后,杨慎终于回过神来。他疑惑地看了一眼身旁阴沉着脸、一言不发的好友,又看了看同样静静不语的金莲,心里有点疑惑,遂小心翼翼地继续追问道:“据闻,武侍卫有一位兄长,似乎人称武大,姑娘夫婿可是此人?”

金莲微垂下头,轻声回道:“正是!”停了一下,又道:“如今,小女子是孤身一人前来京城避祸谋生。”

杨慎又是一愣,心里有诸多疑惑,可是看那女子一脸淡然的样子,却又不好多问。

遂温声道:“姑娘若有什么难处,尽可提出来,武侍卫的亲眷,我还是可以照顾一二的。”

金莲轻声道谢:“如此,那就多谢杨大人了!”

杨慎微摆了下手,道:“姑娘不必如此客气!”

金莲这才暗暗松了口气,她抬起头来,下意识地向旁边看了一眼,发觉陆炳此时正默默地盯着她,眼神之中似有一抹痛苦之色飞快闪过。

金莲心内没来由的一颤,随即便微微摇了下头,不愿让自己深究。

对于陆炳,她只有驿站那夜留下的惊惧羞辱之感。

她一向是个要强的女子,极其厌恶受人胁迫。因此,在得知了杨慎与武松的主仆关系后,她便灵机一动,欲借武松之力来摆脱自己目前被胁迫的处境,至少,也要让陆炳有所顾忌才行。

金莲心内暗暗叹息一声,随后,她打开身旁的包裹,从中取出大郎写给京城秦老板的信,双手递给杨慎,说道:“不知杨大人可认得这信上之人?”

杨慎接过书信,看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不过随即他便温声安慰金莲道:“姑娘不必着急,我会让下人帮你打听到此人的!”

金莲连连称谢。

杨慎抬头看了一眼身旁默默不语的好友,略一思索,又道:“姑娘初到京城,可有住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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