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邵听了鼻子当即就酸了,眼眶一股子热流往上顶,要不是强忍着、泪水一下就流出来了,可怜的孩子,真不知他们是怎样过来的,铺着稻草的木板床就是一种享受,可见他们平时生活得艰辛,他的目光当即就柔和了许多。
“好了,这样吧,把女娃身上的钱袋子那些出来给这位壮士,总可以了吧!”王邵做出了个决定,他向铺卒头目提议。
“官人说法是无不可。”头目也不想在这种事情上多费力气,一点油水没有。
当女孩子怯生生地掏出钱袋给了王邵后,又怯生生地躲到了男孩子身后,一双乌黑透亮的大眼睛紧紧盯着王邵。
“这是一块碎银子,能换两百多钱,够不够?”王邵从钱袋中掏出了一块散碎银子递给了壮汉。
“够了、够了,多谢大官人。”壮汉心细如狂地接过了银子,他真是喜出望外,丢了百十文回来二百多文,这下子赚大了。
“好了、好了,散了吧、散了吧!”铺卒头目吩咐手下驱散人群,疏通道路,懒洋洋地走了。
在壮汉走后、人群也散了,王邵牵过了马又把钱袋子递给了小男孩,温声道:“这里的钱和碎银子也有两三千,卖点瓜子、点心在茶肆中叫卖,也能勉强维持生计,今后别干偷鸡摸狗的事了。”
“谢大官人了,这钱小的不能拿,请大官人收回去吧。”男孩子倔强地拒绝了,拉起女孩子的手就要走。
“哥哥。。。。。。。”女孩子有点犹豫,她那双乌亮的大眼睛偷偷瞟着王邵,似乎有几分不舍。
“走——”
王邵望着两个孩子瘦弱的身影逐渐淹没在人群中,他叹了口气上马前行,担心中却沉甸甸的,始终不能释怀,眼前总是萦绕着可怜兮兮的小女孩那双明亮无助的大眼睛,这样去后他们兄妹仍旧流落在街头,不得不满街乞讨、偷鸡摸狗、任人欺凌,尤其是男孩子的那句‘至少有一张铺稻草的木床可以睡觉’的话不断冲击他的灵魂,令他良心始终不安。
天下悲惨的事情很多,没有人能管的过来,但既然被自己碰上了,那就不能撒手不管,不然自己的良心会一直不得安宁。
当王邵快到御街的时候,他忽然掉转马头,向大相国寺方向而来,天色已经昏暗了,但人流还是很多,他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左顾右盼,寻找着那对兄妹,人流熙熙、找两个孩子无异于大海捞针。
磨磨蹭蹭的天色已经晚了,街道两旁的店铺都开始掌灯了,王邵还没有找到两个孩子,他有些耐不住性子了,有两次都要放弃,但一想既然要找人就一定要找到,反正这会子老爹也该回到府中了,自己回去也是晚了,索性找下去。他把马寄存在一家车行的马棚里,交完钱后稍有犹豫还是把马鞭留在手中。
“这两个小孩子能去什么地方?应该就在附近。”王邵明白汴梁城内乞丐也是有规矩的,平时完全不是任意沿着各条街道乞讨,他们都有严密的组织、分工非常明确、并有上下层级管理,别的乞丐无意中到了他们的地盘上,很可能是一顿好打。两个小孩子有可能是零散乞丐,一般情况下这些没有入帮会的乞丐都需要对各条街道的帮会交纳一定数量的钱财,才能在帮会控制的街道上行乞,这些零散乞丐的住处往往是破败的院落或是小巷子里。
武侠小说中的丐帮的确存在,但现实中的丐帮并不像武侠小说中的那样义薄云天、那么美好,汴梁城中的丐帮基本上没有统一的帮会,而是分成了十几个小型的团伙,相互争夺势力范围、控制更多的零散乞丐,竭尽全力地压榨下层乞丐的血泪,每年仅仅帮会之间的械斗就得发生十几起,让开封府伤透了脑筋,说白了绝大部分乞丐帮会就是下层黑社会团伙,至少王邵对丐帮的印象非常恶劣。
他来到大相国寺东面的一条小巷子口,这是一条很深的巷子,西边是大相国寺高大的院墙、东面是一些住户的后院,仅仅有后门而已,一到了晚上巷子里基本上没有人过往,大冷天一阵阵穿堂风发出令人揪心的呼啸,这里也是一些无依无靠乞丐栖身之地。
在向里面看的时候,听到一阵粗野的吆喝声,他无意中发现巷子里头一处黑暗处有几处灯笼的火光,连忙走过去查看,却隐约看到了两个孩子缩在一团,周围站了五个衣衫破烂的乞丐,他停下脚步躲在一旁观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