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舱,乔曦月便召来来时载他们的小乌篷船,两人跳上去,皆是怒火冲冲的回去了。路上,乔曦月拉住乔奈的手,摇了摇,道:“乔乔,把今天船上发生的事情全部忘记。”
“为什么?”乔奈反问道。
“画舫里的东西污了你的眼,自然不用记住它。”乔曦月看着她,揉了揉她的头。
乔奈却轻笑了一声,道:“忘记?那这件事,就这样算了?”
“哪儿能这样轻易便算了,你今天受的委屈,我会帮你讨回来的。”
“那怎么行?”她转过头,看着徐徐行进,越行越远的画舫,道:“这种事情,若是假手于人,哪儿还有乐趣可言?”
这样算计的乔奈并没有让他觉得陌生,相反的,他甚至有些兴致勃勃的问道:“你的意思是?”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人若犯我,哼哼……”
而远在千里之外的丞相府,书房里重重的茶杯摔碎声儿,让外面伺候的仆人一个激灵。不一会儿,就听见一个格外阴沉的声音,道:“看来你是在那位子上待腻了,很好,那我就让你尝尝,阶下囚是什么滋味儿!”
几天之后,乔奈估摸着订做的手势应该好了,考虑着乔曦月事忙,也就没有和他说,和卿曼卿墨一起去了,乔影则在暗中保护着三人。老板眼睛很利,一眼就认出了乔奈,殷勤的把三件首饰捧了上来。
乔奈打开盒子瞅了瞅,样子做的很精致,羽毛上连纹路都刻画的异常精细。她拿出那枚尾戒试了试,刚刚好,满意的点了点头,将另外两件递到了卿曼二人手中,道:“这是给你们订的,看看,正好一人一个。”
卿曼惊喜接过去,瞧了瞧,转头问道:“卿墨,你喜欢哪个?”
卿墨扫了一眼,道:“都好。”
“那我要这个项链了?”她询问的瞧着卿墨,拿起项链儿看了又看,颇有些爱不释手的感觉。
卿墨没说话,只是拿起另一串手链,很利落的给自己戴上了。乔奈在一旁手空着,正好帮卿曼也把项链戴上了。
本以为付了钱就走了,乔奈却在珠宝那处瞧了起来,半晌才挑了一个紫荆珠子,珠圆玉润,隐约透有祥瑞之气。
卿曼好奇的瞅了瞅,却没有开口问,只是看乔奈珍而重之的把它揣进怀里。上次说要给乔影编个剑穗儿,那会儿乔曦月没说话,乔奈一想就知道他是吃味儿了。毕竟卿曼卿墨和乔影都想到了,就落了他一个人儿,是谁都心里不舒服。可是她却假装不知道,打算给他一个惊喜,这几天一直在家编剑穗儿,可是完成了却怎么看都觉得少了些东西。来了这里去首饰,无意中瞧见了那些小珠子才恍然,便选中一个紫荆珠,打算回去弄好送给乔曦月去。
“今天在外面吃吧,咱顺便去添香楼勘察考察情况?”乔奈走在街上,瞧着热闹的街市,想到回府也没有什么好玩儿的,便问道。
“都听小姐的。”卿曼接口,朝左边一指,道:“左拐,有一条近路。”
乔奈摇摇头,道:“慢慢走吧,还没到吃饭的点儿呢。对了,添香楼上的事情你们是怎么处理的?”
“无非是给了那些老板的银子,顺便恐吓了一番,就完事儿了。”一直没有开口的卿墨忽然轻描淡写的说,似乎有些不屑于和那些唯利是图的老板打交道。
乔奈听了,沉吟一会儿,摇了摇头,道:“此举不妥,这样一来,便将凉州城内所有客栈老板都给得罪了。”
“那些人难成气候,不足为虑。”卿墨不以为然。
“非也,”乔奈放慢脚步,和卿曼卿墨并排而行,转头问道:“卿曼,你说呢?”
“小姐说得有理,怪我当时没有考虑到。”她看乔奈点点头,又给自己使了个眼神,示意自己给卿墨解释,接着道:“凉州城不必京城,丞相府的势力虽大,但在凉州,若是整个城的客栈老板联合起来,我们仍然是寡不敌众,暗亏定然不少,有害无利。”
“不错,可是还有一点,你们可知道是什么?”乔奈接着问道。
二人心头一愣,想了想,似乎没有什么地方安排的不妥当,不禁朝她摇了摇头。
“可还记得添香楼的老板?”她来回转着右手的尾戒,似乎有些心不在焉,却将两人的神情都收入眼底,“觉得此人如何?”
卿曼拧着眉头,在脑海中仔细回忆添香楼老板的样子,谁想眉头皱的更重了,道:“鼠目寸光,只计蝇头小利,擅长溜须拍马,却没有实才。”
“不错,你们打发了客栈的老板,的确是打击了他们的气焰,他们之所以现在没有动作,无非是因为添香楼后丞相府的力量,”她慢悠悠的说,见二人都是一幅认真听着的样子,继续道:“若是把此时的添香楼交到这样狗仗人势的庸才手里,定会惹来大麻烦。毕竟,兔子急了也咬人啊。”
听乔奈这样一说,卿曼卿墨这才发现原本不在意的小事,竟然还存有如此大的隐患,不禁有些讪然的看着她,“那依小姐之见,添香楼的事情应该如何补救呢?”
“换人呀。”
卿曼凝眉愁道:“这我也想到了,可是完全没有时间,再过两日咱们就要回京城了,上哪儿找一个德才兼备的人来?”
乔奈合了扇子,笑得有些神秘,“这个人,就在添香楼里。”
伊娘又躲在了马厩,旁边有一个水井,她趴过去,看见平静的水面映出的自己。头发梳得一丝不苟,眼窝却有些陷,面色枯黄,一副营养不良的样子。她的手轻轻拂上自己的脸颊,自怨自艾的叹了口气,目光忧郁的问那个自己,神色是不合年纪的沧桑。
她才十五岁,可是眉宇间却透出了二三十岁才有的疲惫。那些青涩的回忆,停留在别人刚刚步入童年的年纪,她的童年呢,几乎每日都在斥骂中度过吧?她也恨,恨那个天天声色犬马的爹爹,终日让娘以泪洗面,等她不堪重负离家出走后,却把所有的恼怒都撒在自己身上。
轻轻的叹了口气,她不再去想那些辛酸的回忆,只是愣愣的盯着水面映出的自己,目光透出同情,仿佛同情着另外一个人。
不远处一个客栈的伙计匆忙的跑过来,见到不远处趴在水井上的伊娘,眼睛一亮,凑上去,喊道:“哎呦,伊娘!可算找到你了!”
“怎么了,找我有什么事吗?”她不急不缓的直起身,看着那个明显有些兴奋的伙计,疑惑的问。
“有个客人要见你!”他也不等她回答,一把拉住她的手臂,就要朝前面跑。
伊娘猝不及防,被他拽的一个趔趄,忙喊道:“唉唉,你慢些!”
“瞧你这个磨磨蹭蹭的性子,从小就这样,急死人了。”那伙计头也不回的抱怨。
伊娘被他这么一说,有些委屈的抿了下唇,加快脚步跟上前面的人,“到底谁找我,我不认识哪个客人呀?”
“我也不知道,那人指名要你去伺候。我一猜你就在马厩,就马上过来叫你了。”
伊娘听后“噢”了一声,紧紧地跟着他,不再言语。
穿过后厨,她被拽到了老板面前,心下有些紧张,忙用手顺了顺本不乱的头发,咽了咽口水,“爹。”
“嗯,”客栈老板点点头,甚为惬意的摸了摸自己的小胡子,瞄了眼她紧张的模样,有些不满意的蹙了蹙眉,扁着声音道:“有客人点名儿要你伺候,你快进去吧。记得,一定要伺候好,人家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别给老子丢脸。”
伊娘暗黄的脸庞浮上一层浅红,为难的看了他爹一眼,被对方一瞪眼后,不甘愿的垂下了头,“是。”
“那还不进去?”老板又掐着嗓子喊了一句。
伊娘忙慌不择路的跑上了楼上的雅间。
“笃、笃、笃……”她小心翼翼的敲了敲门,屏住呼吸注意里面的动静。
门被打开了,一个身着上等锦缎,身材苗条,笑得一派温和的女子站在门口,见到伊娘后,微微侧过身,道:“伊娘姑娘吗?小姐等你很久了。”
伊娘惶恐的点点头,赶紧走了进去,道:“对不起对不起,是奴家来迟了。客官,有什么需要伊娘做的么?”
那女子首先笑着掩上了门,才拉起伊娘的手,道:“小姐在里面,我们进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