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常说,钱不是万能的;但是人亦常说,没有钱是万万不能的。这话是这个时代的经典。更何况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面对着吴灵和乔圳宇的冷漠,我的生活很是艰苦,平日里的钱都是辛苦攒下来的,但是也总也花光的一天。而这一天,也在乔圳宇俩人的日渐漠然下猝然而至。
当时已经是身无分文的我去找吴灵要钱,结果可想而知,她瞟了我一眼,话说的冷冷的并且很无情:“你当我的钱是风刮来的?有钱不是给你造的,你没钱就别花,别找我要!”
即使知道她会拒绝,却也没有想到她的回答那么伤人,我愣了一下,随后默默的转身出了门。直到晚上的时候,我和段翼正站在阳台上望天,这是我们最喜欢的一个动作,那么空寂的上空似乎可以衬托出我们的寂寞的微不足道,证明我们还是很幸福。
吴灵就在这个时候怒气冲冲的走了进来,门被她摔得一声巨响:“乔奈,客房里的壁画呢!?”
“壁画?”我收回视线,看向不远处一脸乌云的吴灵,好久之后才想起来,“我把它卖了。”
“卖了?!”吴灵仿佛受了什么刺激,冷着脸一眨不眨的望着我,似乎想要把我戳出几个窟窿来:“你凭什么卖了它?”
“我为什么不能卖了它?我现在身无分文的,当然要采取一些必要的措施使自己不会挨冻挨饿了!这是必然手段,吴灵你有必要那么激动么?”
“你需要钱?”吴灵咬着牙问我,她胸脯剧烈的起伏,明显压了很久之后她才平复了自己的气息。转身走了出去没有过多久就又进来了,她手里拿了一沓钱,看厚度应该够我半个月的生活。
作为她的女儿,我很自然的想到她会把钱拽到我的脸上,然后用施舍乞丐的鄙夷神情讽刺我一番。所以不会将自己处于被动状态的我,马上迎了上去,在她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把钱从她手里抽了出来。
她显然没有搞懂情况,我站在原地朝她诡异的笑了笑,她竟然就愣在了那里。朝她面前走一步,她便马上退一步,一直跟我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四步之后,吴灵似乎还要往后退,我却已经站着不动,对她又是一笑,猛地一把撞上了门!
“晚安!”
第二天一早我便和段翼走出了乔家,那里我只待了一天一夜,却压抑得我似是在那里停驻了上万年。我仿佛能嗅到乔家里的腐败味道,这么辗转折腾了许久,我明白那里没有我的气息,不是我的家,那里,只是乔家而已。
我以为我会和段翼在一起一辈子,我爱他,他爱我。我们就在不属于我们俩个的乔家一直住下去,然后等到我有了能力,骄傲的从乔家搬走,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
若是没有这天的散步,也许一切都可能按照我想的一直进行下去。可惜,这天我散步了,所以所有的一切都偏离了我的算计。我知道,这是所有不幸的开始。
我的生活一直像是一潭平静的湖水,上面映澈的是我和段翼的身影。可是这天发生的一切像是一个投进了湖泊的石子,一石激起千层浪,虽然最后终究归于平静。可是这个过程中,也终究有什么东西破碎消失了,然后,什么都回不去了。
那天我碰见了成浩,出其不意的坐在了我的对面。
XX大学是我一直梦想的学府,我小时候一直幻想着哪天我可以穿上这个学校的制服,昂首挺胸的在校园里行走。现在的我再也没有机会出现在这座校园里,为了满足自己的心愿,我连续几天出现在XX大学附近的一个速食店里。
那时我坐在一个大学附近的速食店里,一个人静静地坐在角落里旁若无人地自斟自饮,不时有男生女生对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却没有一个人敢坐在我对面。记得上次来到这个小店的时候,有一个显然喝醉了的小孩子坐在我面前搭讪,当时心烦极了,直接抓过啤酒瓶子把酒泼到了他的脸上。自此之后,这家店里的常客算是认识了自己,也再没有什么人敢在我面前放肆了。
所以,当成浩坐在我对面的时候,我不禁有些吃惊的抬起头来看了他一眼。和上次那个男孩子不同的是,成浩只是随随便便的坐在那里,面带微笑的自信看着我,并没有直接上来搭讪。见到他的第一面,我下意识的拿他和在我身边的段翼比了比。成浩是那种看起来就阳刚气十足的男孩,没有像这个年代奶油小生那种白白的肌肤,而是那种健康的小麦色,他的脸也很好看,仿佛被硬笔书法勾勒过,线条感十足。他的眼睛,简直就是一块黑宝石,深不可测,散发着耀眼的光彩,令人沉醉。
我想我就是被他这样自信的笑容和眼神俘虏了,一股仿佛轻微电流的感觉在身体里乱窜,然后我感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我想我当时的脸一定很红。然后我就知道,我和成浩一定会发生点什么事情,这是我的第六感,而我一直很相信它。
在我对面这么长时间他一直都没有说话,只是那么肆无忌惮的看着我。而我,竟然没有恼羞成怒,只是任由他看着不理他,我想如果他在我走时还不说话的话,我便离开这里,即使自己的第六感告诉我我和他一定话发生什么,我宁愿这是我感觉错了的。
到我起身打算走了的时候,成浩在对面突然出声:“我们出去走走吧?”
当时听到他说话,我竟然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然后鬼使神差的点了点头和他走了出去。我看当时店里的人都诧异的盯着我俩,下巴都要掉到了地上,其实我比他们更加诧异,连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就答应了他。
我们那里也没有去,只是漫无目的的走着。他告诉我他的名字,我点点头。他问我名字,我便告诉他。我们的对话简单到不行,几乎就是他问我答,但是我心里很开心。这似乎是我最近几年来和人交流最多的一次。
后来我们接触的多了,互相也熟悉了很多,他便开始经常约我出去玩,我开始有了点笑容,段翼也说我比以前开朗了很多。这时我总是笑笑,想起成浩逗我笑是微微露出的小虎牙。
等我们更熟的时候,成浩会主动拉起我的手,我没有拒绝,只是看见拉着我右手的段翼会轻轻皱起他好看的眉。那时,我轻轻摇摇右手,然后段翼会舒开眉头冲我笑笑。但是我知道,段翼不喜欢成浩。
我喜欢成浩,和他在一起很开心。可能我太自私,我想要一个可以说话的人,所以刻意忽略了段翼的不悦,依旧和成浩嘻嘻哈哈的在一起。直到一次逛街的时候,成浩问我:“你的右手怎么了?怎么好像握着人似的?”
我笑笑,没有答话。我怎么告诉他段翼一直拉着我的手呢?我的右手,一直只为段翼而留着。然后在听到他的话后,我和段翼不约而同的拉紧了对方的手。当时成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没有和我接着讨论这个问题。但是他的脸色却变得很郑重而深情,他酝酿了好久,问我:“乔奈,你愿意,和我交往一阵子么?”
当时我听完他的话,初见他时那种脸红心跳的感觉又回来了,然后又像第一次的时候鬼使神差的点点头答应了他。成浩听后很开心,他兴奋的把我抱了起来转了好几个圈,然后他把我平稳的放在的地面上,讪讪的笑了笑:“谢谢,我喜欢你!”
可是当时我已经没有注意到成浩说了什么,不知道什么时候我发现拉着我手的段翼不见了,我抬头看了看,却只是望见了他的一个背影。那时我凝望着那背影,第一次觉得他原来那么孤单寂寞。
我知道我伤害了段翼,因为成浩的关系。但是晚上的时候,我们俩个依旧一起坐在阳台上看星星,我埋头在段翼的怀抱,嗅到了一丝悲哀的味道。
自从成浩和我交往后,段翼就不在陪在我身边,有他的时候没有成浩,有成浩的时候没有他。我和成浩待在一起的时候,还是习惯性的勾着右手,似乎段翼还在我身边一样,可是每当看看空空的右手边,我总是微不可觉的叹气想着段翼会在干些什么。
但是和成浩在一起的时候我真的很快乐,我们俩个最经常做的事就是在每一个下雨的天气里撑着他的衣服,然后带着一身的潮气去冷饮店一起吃一份刨冰;或者在烈日当头的午后,一起去公园的第三颗槐树下乘凉……
当时我在想,我也会和成浩这么开心的交往下去。
可是我想我一定是上天的弃儿,因为上天从来不爱我,所有我爱的,他都会把他毁灭给我看。比如说我以前和段翼相依为命,说好一生不分开,可是出现了一个成浩,我感觉到了和段翼前所未有的隔膜;而现在,我以为会和成浩在一起,上天就让我看到了他的背叛,赤裸裸的背叛!
那天上午是阴天,据成浩说他已经有四五天没有好好休息过了,跟我抱怨了学校的课业好久。我去他家找他,敲了半天的门都没有人应,可能他还没有从学校里回来吧。
我抬头看了看外面的天气,虽然是阴沉沉的,但没有了让人烦躁的炎热,也应该可以算是一个好天气了。只是我没有想到,这可能是上天给我假惺惺的怜悯,它或者也在为我感到悲哀。
成浩是独自一个人住在这里的,自己一个人租了八十多平米的房子,过起了时下最流行的独居生活。
我侧过身,看了看旁边的一盆花,犹豫了一会儿,才慢慢走了过去。熟练的搬起花盆,我在低下摸挲了很久,才摸出一个金色的钥匙。
这个钥匙是成浩告诉我的,当时他兴致勃勃的把我拉到了这里,指着花盆跟我说:“亲爱的乔奈同志,看我家的备用钥匙就放在这里。”
“噢,”我点点头。
成浩一副郁闷的表情,“你可真没有好奇心,怎么就不问问我为什么告诉你的这个。”
“噢,为什么告诉我?”
他很挫败的沉了一张脸,哀怨的瞟了我一眼,才阳光的笑起来,“当然是希望乔同学赏脸,多来这里做客了。要是哪天我不在家,你自己打开门进去就好,可以给我一个大大的惊喜。”
“你就不怕我把你家里打劫一空?”
“荣幸之至!”他推开大门,弯腰朝我做了个‘请’的姿势,“不管是何种目的,成家的大门永远为亲爱的乔奈同志敞开!”
想到这里我笑了笑,虽然他这么说,可我一次都没有去拿钥匙自己开门。只是不知道当时怎么就鬼使神差的,竟然就开了门进去了。或许是因为外面阴天快要下雨了,或者是因为我还不想回到有吴灵她们冷嘲热讽的地方。
反正我就这么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