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言对着吉尔图莞尔一笑,微微欠身,行了礼:“陈公子有礼了!”吉尔图慌得不知所措,赶紧还了礼。暮言深深的看了一眼远方,轻轻的叹了口气,那双眼睛满是温情,却又满是忧伤,让人看了不禁会心疼,赫达突然想伸出手,轻轻抚平她眉宇间的伤痕。可是这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就被自己克制住了。怎么会?怎么会这样?我爱的是似云,只有她才会占据我的心,她等了我这么多年,就只为能够和我长相厮守,终于我们可以无忧的在一起了,我又怎么会想要去抚平另一个女子的忧伤?赫达的心里满是矛盾,他不明白自己这是怎么了,可是转眼看了看身边的女子,伤痛又开始在血液里蔓延,赫达扭过头,强迫自己不去看暮言。
沉默了半响,暮言像是想起了什么,回到了矮几旁:“若二位公子不嫌扫了雅兴,暮言愿弹奏一曲。”
“柳小姐谦虚了。小姐琴声犹如天籁,我兄弟二人有幸能听得,已经是有造化之人了。”赫达听到这位柳小姐想弹琴,真是正中了他的心意,“烦小姐还是弹奏那曲《清水长流》吧,刚才恍惚间没有听清,这次要认真聆听一番。”
暮言轻轻点了点头,双手置于琴上,她抚mo了一下光洁的琴弦,似是对这琴满是感情。她又想起了那次若水与山贼的打斗。山贼?是的,他们也该来了吧!暮言思索片刻,嘴角轻轻上扬,笑的干净明丽。十指缓缓的拨弄琴弦,美妙的琴声随之而起,似是流水,明亮清澈,婉转悠扬,暮言抬眼看了听琴的两位将军,正如痴如醉。暮言脸上满是不屑,穿着汉人的衣服,这样就想要骗过我们汉人吗?可笑!一阵激扬之音掀然而起,暮言斜眼看了看不远处的小山坡,青草茂盛,开满了各色的鲜花,那一年的这个季节,我和若水在这里聊天,妹妹去那边摘花,现在,那边的山坡依然灿烂,山贼,该来了!暮言狠狠的拨弄了一下琴弦,琴弦应声而断,暮言“啊”的一声,食指已经流出了血。
赫达将军正沉浸在美妙的音乐里,却见暮言不小心弄破了手指,急忙上前捧起暮言的手,想也没有想就送到了嘴边,轻轻的吸去了暮言指上的血。暮言愣住了,眼前俯下身子低头为自己抚弄伤口的人,怎么会是他呢?清晰地轮廓出现在暮言面前,很熟悉,像极了若水。“若水?”暮言喃喃自语,赫达将军听到暮言喊出了未婚夫的名字,一抬头,与暮言的眼光相撞,却见她的眼里竟装满了清澈的泪水。眼睛微微一眨,泪水便顺着剔透的脸庞滑了下来。赫达心里一阵颤动,忽然想把她揽到自己怀里,转而轻声问道:“疼吗?”
一旁焦急的吉尔图看见暮言竟哭了,凑上前来想看看她的手指,见到一条血淋淋的伤口躺在柔嫩的食指上,竟觉得很是刺眼。曾经征战沙场,有多少人死在自己的刀下,自己也负过多少次致命的伤,可眼前的这一条细细的伤口,却让他心里如此疼痛。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事,竟没有看到一群山贼从那个开满花的小山坡上悄悄出现,已经到了眼前。赫达回过神来,见到一群蒙面山贼,赶紧起身,和吉尔图一起,把暮言、素英和兰香护在身后。
“哈哈,今天发了,居然有这么多美人!都带上山去,给我做夫人在怎么样?”领头的山贼狂妄的说道,竟似没有看到赫达和吉尔图的存在,上前来想要抓住暮言。
赫达喝道:“干什么?想活命的话就快快给我退下!”
“退下?”领头的对着赫达反问道,继而又大笑起来,冲着其他山贼道“让你们退下呢!怎么还不走啊?”所有人都大笑起来,对眼前的两名男子一点也没放在心上。“给我抢!”领头的山贼赶快的收起了笑,喝道。一声令下,其他的人都围了上来,和两人厮打起来。赫达和吉尔图虽是身经百战,无奈双拳难敌四手,再加上对方有兵器,而自己却只能赤手空拳相抵。打倒的山贼竟像是拼了命似的,不顾伤势,一跃起身又上前来。此时两个山贼不顾性命,上前紧紧抱住赫达将军的两只手,另一个山贼见势,手持大刀急忙朝赫达的胳膊砍来。吉尔图眼见将军有危险,可自己被几个山贼无赖一样的紧紧缠住,无法脱开,只能冲着赫达大叫:“恩泰小心!”赫达闻声,一扭头,竟看见一把大刀已经举在半空。眼见着自己的胳膊保不住了,却看见一个雪白的身影在自己眼前一晃,便遮住了举起的刀,大刀在半空停了数秒,落在了暮言的背上,暮言一声惨叫,因为疼痛而面部惨白,倒在的赫达的怀里。山贼见伤了人,赶紧拾到都逃跑了。
“柳小姐!”赫达抱着暮言娇弱的身躯,似是没有重量,轻的如同一片薄纸。众人见暮言受伤,急忙上前,见殷红的血已经染透了雪白的轻纱,暮言头上的兰花发簪也随之落在地上,赫达拾起身边的发簪,抱起暮言朝柳宅奔去。一路上,血不停的滴下,打在地上,绽放出鲜艳的花朵,像是暮言的悲伤,不仅仅只是身上的伤,还有藏在心底的,不为人知的伤。
回到柳宅,府里的人哗然,焦急的忙碌起来。请大夫,烧热水,找纱布,忙的不可开交。柳夫人见女儿面色惨白,毫无血色,在一边伤心落泪,暮语也是百般焦急,却无能为力。大夫在暮言伤口上上好了药,精心包扎好,又把了脉,才道:“不必太担心,只是破了外皮,并没有伤到骨骼。失血过多才会昏迷,精心调养一番就无大碍了。”
柳夫人听说女儿无大碍,急忙转悲为喜,命丫鬟小玉跟大夫去取药,让素英留下来服侍小姐。众人也都放了心,为不打扰暮言休息,也都散了。柳老爷请赫达将军和吉尔图来到大堂,一进大堂,就赶忙跪在二人面前:“感谢二位公子救得小女归来,不然,小女就得命送黄泉了!”这一跪,吓的二人急忙扶起:“柳老爷不必如此!柳老爷这样真是让我兄弟二人无地自容,虽救小姐归来,却无力保其周全,实在惭愧!”赫达扶柳老爷坐下说道。这时,暮语进了大堂,跟柳老爷一样,赶紧跪在两人面前:“多谢二位救我姐姐回来!”赫达和吉尔图相视一愣,转而笑道“二小姐多礼了,刚才柳老爷已经谢过了!”说着,赫达便伸手扶暮语起身。暮语抬头看着赫达:“爹谢是为他女儿谢的,我谢是为我姐姐谢的,二位没有理由受爹的礼却不受我的!”暮语望了望二人,又俯身拜了一拜。赫达将军和吉尔图都不约而同的看着眼前的二小姐,和大小姐一样的长相,一样美丽娇艳,却少了一丝忧郁,多了一些愉快,装扮和大小姐也截然不同,干净利落,精巧别致,可见她是个活泼好动的人,灵动的眸子闪动着,像极了欲展翅而飞的蝴蝶。二人都移不开眼睛了,暮语见了,低头脸微微一红,又大方的抬头,请二位入座。
屋里,只剩下素英一人照顾小姐。素英见小姐总是昏迷不醒,急的眼泪扑扑的往下掉:“小姐,你这又是何苦呢!好不容易买通了那帮山贼,想要借此机会为许公子和小莲报仇,你怎么傻得把自己往刀口上送!幸好那山贼还有点良心,下手不重,不然的话,小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让素英怎么活!”说着,哭的更厉害了。这时,兰香见四下没人,悄悄的进来了。“素英姐,小姐怎么样了?”说着便往床边走来。
“还是没有醒!”素英担心小姐,却又忍不住埋怨。
“小姐怎么自己往刀口上跑?不是说杀了那将军嘛!”
“谁知道她怎么想的!我看她是想把自己折腾死了,好去见许公子和小莲!”素英说着,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小姐,见她手指一动,喜道:“小姐醒了!”
暮言缓缓睁开眼睛,看到素英脸上还挂着泪,努力的一笑:“别哭了,我没事的。”
“都伤成那样了,还说没事!”素英心疼的握着小姐的手。暮言见兰香也在旁边,微微道:“你怎么在这里?没有被发现吧?”
“放心吧小姐,没有人看到。”兰香蹲在暮言床边道,“小姐,你怎么自己往刀口上撞?”素英也很是好奇,想知道小姐到底想干什么,却见小姐无力的一笑,没有回答,便阻止了兰香,让她不要追问。
送走了赫达和吉尔图,柳老爷和柳夫人再来暮言房里探望,暮语也在这里,暮言已经醒了。小玉熬好了药,暮语坐在床边给姐姐喂药。柳老爷柳夫人见暮言醒了,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