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车行了三天两夜,终于到达这个地方,天色竟已经暗了下来。唐宁原以为即便北方已经到了深冬这里至少也应该是春天般的温暖的,可一下了车,才发现竟和北方也相差无几,只是没有北方的那么干冷罢了。
最后这一天火车上发生的事真可谓是惊心动魄,他想,以后可不能再干这样的傻事了……万一要真是把那帮流氓激怒了……他不由得暗暗庆幸。
可是那“高中生”是谁呢?看上去文文静静的,明明一直跟自己一块坐着的,怎么就成了他们的老大?真是让人想破脑袋也想不出来。
唐宁还在冥想,出了火车站,还没走几步,猛一抬头,这雾远小镇已经如画卷一般展现在他的眼前。
想不到雾远竟然差不多是一个水城,远远望去大半个小镇的建筑都侵入清凉的水里,相互之间有竹桥连着,河道里到处停着小船和筏子……只有镇中心浮出一大片空地,一看就知道是小镇的中心地带。
古朴的雾远小镇依山傍水,夕阳西下,一层薄薄的轻雾从水面浮出,整个小镇在笼罩在若隐若现的雾气中,亦真亦幻,唐宁站在高处,远远望去就感觉彷佛置身人间仙境一般。
雾远,好有诗意的名字,果然名副其实。
唐宁提着行李站在远处看了好半天,简直都要醉倒了……他一直以为只有西湖才是他心驰神往的,不过照今天的情形看来,人间仙境却是无处不在。
这里的人们有很多都穿着奇装异服,头上插满了头饰,尤其是年轻的姑娘,虽说没有胭脂水粉,却打扮的恍若天仙一般,在加上江南的女子大多有一种天然的柔美,唐宁觉得她们就算比电视上那些古装的美女还要更胜几分……
唐宁以为小镇就在眼前,不出半小时就能走到的……可从高地上下去,迂迂回回,走了将近两个小时才来到镇上。
夜色渐渐升起……旅馆、饭馆的大红灯笼点亮了,一串一串的,随风慢慢摇曳。路上的行人已经很少了,影影绰绰,偶尔听到一两声奇怪的吆喝声。
唐宁提着旅行包沿着小河道走着,隐约可以看到有人在河边淘米,洗菜……,河道两边架着他们的房屋,也有小孩子在门口站着,呆呆地看着他,目送着他的远去。薄薄的水汽像是把他卷进了另一个世界,一个平静柔和而又充满诱惑的世界……
他在四处打听哪有便宜点的旅馆,而当地带着浓重口音的普通话也着实让他头痛。最后,他在一个老大妈的指指画画之下似懂非懂地拐进了一个小巷……
与其说它是一个小巷倒不如说是一条小溪,巷子中间溪水在缓缓的流着,很浅,还没到脚踝,两边留着行人的过道。现在只有一米来宽,两边的墙却很高,尤其是在这个昏暗的夜里,它似乎看不到尽头,巷子里也没有路灯。心急如焚的唐宁顺着墙,迈开大步焦急着摸索进去……
越走到小巷的里面,越是感到异常的安静,彷佛连流水的声音都消失了,这条巷子也似乎永远走不到尽头。
唐宁开始怀疑这里有没有旅馆了,也许自己真的没听明白当地人的指示。该回去吗?他不知道,要是回去的话,只怕要到火车站附近才有旅馆,而如果一直再走下去,万一走错了……
在踌躇间,唐宁突然一个趔趄,一脚滑到了水里。冻彻心骨的凉意顺着脚心一直寒到头顶……唐宁一惊,他又清楚的感觉到一个滑溜溜的东西在脚下挣脱,它是什么呢?在这不过脚踝的溪水里,还会有什么生物存在么?
他的第一感觉是蛇,他最怕的水蛇。想到这里,他迅速的打开了手机,借助微弱的光芒,他不由得为自己看到的一切感到惊愕起来:只见溪水里游满了大大小小的红色的鱼——溪水太浅了,有的鱼甚至有一半的身体露在外面。这些鱼一看到光芒,迅速的扩散,转眼间,消失在唐宁的视野之中……
溪水还在无声地流着。他不禁错愕:这到底是不是一种错觉啊。
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回去好了,宁可多花点时间去外面繁华点的地方先住一晚也比现在大晚上瞎转的好。
就在他准备回头的那一刹,透过幽蓝的手机之光,他猛然看到了一张枯萎的脸,黑的接近夜色的脸庞,空洞的眼睛,一条条如虫子一般的皱纹就布满了好似烫烂的皮肤上……
唐宁不禁“啊”的一声,向后退了几步。这才看清,原来已经到了巷子的另一端,而巷口正影影绰绰地站着一个人影,提着个手电筒,在自己的脚下乱晃……
脸庞在死死的等了他十几秒钟后,向后挪了挪,依依呀呀的说着什么。
唐宁这才发现这是一个矮个枯瘦的老太太,一身的黑色装扮已被深深的夜色吞噬,乍一看就只剩下一张脸,的确是十分恐怖。
老太太转过身子,又依依呀呀的说了几句,并且做手势,似乎是让他跟着来,唐宁径直跟着去了,此时在他看来他自己已经是连鬼都不再害怕的,而年迈的老太太更是不需要恐慌。
即使她话他听不太懂,单从她的手势来看,唐宁也能够明白个大概——她没有恶意,不过是想要帮助自己……
他镇定了一下,想着与其漫无目的的乱闯还不如跟这老太太去,大不了也就多吃点亏多花点钱就是了……这大半夜的,人生地又不熟……想到这里,他冲着老太太笑了一下,跟着她深一脚浅一脚的往前走去……
走了不需五分钟,就看到有一个门口。这门很奇怪,只有一个人宽,却似乎有无数个人之高。老太太走进门去,用手一直,唐宁这才发现门口里面放着个牌子——旅馆。
唐宁随着老太太穿过一条黑黢黢的过道,慢慢吞吞地上了楼……
房间很简陋,潮潮的有点发霉,还伴着些檀香的味。床上整齐的铺着白色的床单,日子久了,泛着点点的黄。墙上贴着一张水果画——眨着眼睛的苹果葡萄,床边斜着一张断了条腿的桌子,除此之外别无他物。
唐宁看了一下,问了价钱,竟然也不贵,看来是遇到好人了。唐宁觉得还算满意。于是把房间确定下来,并答应一会就下去登记。
刚收拾好东西,还没来得及换衣,敲过门之后,一个小童提了壶热水过来。这小童一副很成熟的面孔,短短的头发,黝黑的皮肤,涩涩的眼神,分不出男女。唐宁说了声谢谢,送走了小童,这才把门锁好了……
他疲惫的躺在了床上,一动也不想再动……折腾了几个小时,已将近午夜。来到这个陌生的小镇,没有以前旅行时的激情澎湃,相反,像一滩死水一样平静。裹在发潮的被子里,他感觉整个人都像是要发霉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