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其实很喜欢母亲吧。”
“血脉相连，如何会厌弃，只不过……”道不同。“且不说这些，茗儿，你将来想如何？”
“啊，这个啊，很难说嗳。若说喜欢的话，应该是那种——”白曼背着小手，很显摆的摇头晃脑，朗声吟哦：“莫听穿林打叶声，何妨吟啸且徐行。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倒是自在。”祖母大人眼中一亮，细细品味这几句话，点头称赞。“既喜欢这般自在的生活，何故又要去陷宫城的泥潭？”
“我是母亲的孩子，那里有她在，她希望我帮她，我自然该去的，人生总有取舍。”白曼答。
祖母大人又问：“若她不是你母亲呢？”
白曼偏偏脑袋，似乎对祖母大人的这个假设有些不解，不过还是笑弯了眉眼的说：“她真心喜欢我，对我好，我就对她好。”眨眨眼，很显摆的下一阙词摇头晃脑的念出来：“且不知经历一切后，又是——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山头斜照却相迎。回首向来萧瑟处，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
“……归去，也无风雨也无晴……”祖母大人若有所思的念着。
。
回到谪仙园，白曼‘哎呦’一声，瘫倒在椅子上，那祖母大人也太会逛了，这好几里路呢，竟然就这么走回来了。
“冬灵！冬灵！我要喝茶、要吃点心、要泡脚……累死我了……”白曼嚷嚷着，见到端茶进来的笑灵，看看她身后，点心和水是来了，但人呢？
“怎么是你，冬灵呢？”
“冬灵脚心起泡，在偏厢处理，让我给姑娘送东西来。”笑灵恭敬的答。
按理来说，香灵管衣物饰品，她管膳食，慕灵管洗浴，服侍白曼是他们的分内之事，却因为白曼念旧，冬灵作为总管，常常把他们的工作都抢去做了，让他们闲着只动动针线，真正近距离接触白曼，这还是第一次。
“去请医师。”白曼想也不想的说。
“这……”笑灵愣了：“好叫姑娘知道，虽然我们身为大侍儿，已是体面了，但到底不是主子，如何能为了下人而请医师入园子……”
万恶的封建社会。
白曼啥也不再说，拒绝冬灵的帮忙，自己洗了脸，擦了手，转身去了偏厢。笑灵尴尬的站在一旁，眼神幽怨，对白曼将他当错病毒源一般疏远的行为进行控诉，想想，还是觉得不甘心的扭腰，从小侍手中拿了茶盏，跟了上去。
冬灵坐在榻上，让一个小侍儿用银针挑着脚心的水泡，闭眼皱眉，强忍着疼痛。
白曼一摇一晃的凑过去，看看他伤势，口中问：“很严重？”
冬灵惊了一跳，忙睁眼猛地坐起，不小心让银针扎到了，痛得倒抽一口气，朝白曼强作欢笑道：“还好，都是在神山那几年被姑娘给惯着了，以前我可是能绕着府里走上一圈的。”
“这药好冲。”白曼皱鼻子，不满那暗紫色的药粉太过刺鼻。
“已是极好的了……”冬灵笑着说，一直看着白曼的目光猛地一僵：“姑娘你脚疼？”
“还好啊。”白曼还在看着那一包药粉，撇撇嘴，让人去拿她专用的软膏过来。
“不疼怎么又摇摇晃晃的走路了，王妃可是说过多次的。”冬灵不信，拉着白曼坐到榻上，替她褪下鞋袜，看着那白嫩的双足，脚板心起了好几颗水泡，还有两个被磨破了，露出红红的嫩肉。冬灵惊呼着，让人准备净水、药物，心疼的给白曼处理：“都这样了，还说还好，你都不怕疼吗？”
“怕疼。”
“怕疼才怪，都是我的错，怎么没有早点发现……”冬灵一面给她处理伤口，一面自责的嘀嘀咕咕，唠叨得让白曼忍不住翻白眼。
要说冬灵这个人嘛，什么都好，就是有些婆妈，跟老母鸡护崽似的，恨不得你就呆在他臂弯里就好。虽然当初他受人之命，照顾兼监视，让白曼心底有些疙瘩，但那细心呵护的感觉，还是很让人难以割舍的。
在冬灵的强势之下，白曼躺了几天，养伤。好在那脂粉也做得差不多，只等定制的容器和特制化妆箱、化妆用品送来。
不知道几个公子们是不是让各自的爹教导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到谪仙园捣乱，让白曼有些无聊，除了看书之余，就是练练功，喂喂鱼，和龙君斗斗嘴，闲的身上都快长毛了。
石榴花开得最艳丽的时候，朝堂上的事情似乎告一段落，江映山的身影总算出现得比较密集，而白曼的六岁生辰也到了。
六岁是一个分水岭，不再是幼儿，而是童子，可以开始上学堂，也就是说，过完今天，白曼就要名正言顺的送去太学，当四皇女伴读了。
小孩的生辰不能大办，怕折福，也就阖府发点子喜钱，一家人热热闹闹的吃一餐饭，不过生日礼物是不会缺的。
今天一天，冬灵就显得很兴奋，跟懒洋洋的白曼形成截然对比，不清楚的，还以为是他过生辰。
“你很高兴？”白曼抬了抬眉，很无趣的看着自己被打扮成喜庆的招财童子，对走路轻盈，几乎要蹦起来的冬灵奇道。
“是啊，今天是姑娘的好日子嘛。”冬灵抿着嘴笑，终是藏不住秘密，等周围人散了之后，低声向白曼说：“今一大早，我见了王妃。”
年过半百的老婆子，不过看起来皮相好点，见了有什么值得兴奋的。白曼腹诽，但还是没有打击冬灵，再兴奋，那母亲大人也不会让女儿的侍从爬上chuang的。
冬灵眼睛亮晶晶，对白曼突然变差的脸色当作没看见，有些神秘的继续道：“以后，我只是姑娘一个人的冬灵了。”
“啊？”
“以前，冬灵是王妃选来伺候姑娘的人，但今早，王妃把冬灵的卖身契送来了园子，连带以前姑娘练字的装订成的书册也送了来。”冬灵屈膝半跪着，直视白曼，笑得露出洁白的牙齿：“姑娘，卖身契都在你床后墙中的匣子里，我们只有你一个主人。笑灵他们也是极好的，请尽管信任我们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