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己动手,丰衣足食,就是因为想吃,所以才自己做啊。”白曼笑着说,蹲下身子,“看,剐磷得倒着刮,从尾巴起,让鳞片翻起来,然后用力,啪啪啪啪,都飞起来了,只要几下,就能刮得很干净,跟在剐龙台剐龙鳞一样……”
‘……对……对不起,本君道歉了成吗……那个,真的不会有害……’龙君打了个寒蝉,化成美人鱼的样子,将口鼻沉入水中,只露出一双眼,眨巴着看白曼,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发毛,后悔挑衅这人生气了。
‘道歉有用,要执法天神干嘛。’
‘那你想怎么样?’
‘滚。’
‘本君的寝殿还在你背上,能去哪里……’龙君很委屈,但也不敢再去惹似乎一碰就能爆炸的白曼。
江映山摇摇头,看着她极喜欢的金鲤被白曼架上烤架,并没有大发雷霆,边挥手让周围的人停止捕鱼,边悄声问旁人:“冬灵,你是茗儿的贴身侍儿,说说,她这是怎么呢?”
冬灵一问三不知,只摇头,说白曼晚上梦魇,醒来要喝酒,那知才喝了半碗甜酒酿,就吵着要捉鱼……
要说为什么会闹成这样,龙君最少得负一半的责任,白曼本来为将来可能会失去理智进而迷失本性而烦恼,想借酒浇愁,但她年龄尚幼,哪会有人给她准备烈酒,也就是放了蜜糖的甜酒酿。
甜酒酿就甜酒酿,有得一点酒味也就够了,她本来没想借题发挥,谁知龙君在脑中说个不停,什么小娃娃说大话,还一醉解千愁,怎么不去喝奶呢。本君有上好的仙酒,去,整治几个下酒菜来,本君要对月独饮……
这一来二去,口无遮拦的,彻底惹恼了白曼,才闹出这——谪仙园一众深夜捕鱼的戏码。
嗞嗞,嗞嗞,烧烤架上的鱼逐渐焦黄,刷上辣椒鱼。孜然粉后,散发浓郁的香味,让人馋涎欲滴。只可惜这里大多数人都是从被窝里抓起来,困得有些睁不开眼,但因为主子没下令,不得不穿着一身带水珠的衣服等候在一旁,努力抵抗袭来的困意,哪还有心照顾馋虫。
“母亲,试试我亲自烤的,好吃吗?”
“唔,比黄金贵重百倍的鱼,这味道……”
江映山就着白曼的手,吃了口,入口的味道让她微微皱了下眉,白曼以为味道不好,试了试,发现鱼肉不够细嫩,还比不得平时吃的,这金鲤,也就光好看而已。
“茗儿,觉得喜欢吗?喜欢让他们都烤了。”江映山看着白曼沉寂下来的眸子,映着炭火的光芒,柔和中又带着几分寥落的茫然,一点也不像个孩子,哪里还舍得叱责她糟蹋了爱物,只恨不得将所有捧到白曼跟前,让她展现笑容。
“不了,这几条做成熏鱼,以后当零嘴吃,其它还活着的,都放了吧。”白曼已经冷静下来,手中的烤鱼吃了几口,那柴柴的味道实在不怎么好,想想先前幼稚的冲动,觉得没意思,鱼肉再也吞咽不下去,看了看凑近岸边的龙君,用脏兮兮的手摸摸对方的头,将烤鱼塞到他手中。
看他的样子,委屈成这样,也是无计可施了。
其实也怪不得龙君,是她不该贪求的,既然已成定局,为今之计,能保持本性不被迷失的,只有——分裂性格了。
白曼闭眼,再睁眼时,双眼如同两汪不起波澜的死水,毫无表情的脸,身上淡漠冷然的气息,有着疏离有着格格不入,虽立于天地之间,却仿佛独处于另一个世界。
江映山感觉到白曼的变化,伸手覆上她的额头:“茗儿……”
白曼一眨眼,周身气息一暖,在江映山掌心蹭蹭,眼神中多出不少情绪,显得柔和下来,“母亲,刚才锦鳞欺负我,我气急了才拿金鲤出气……”
“你啊,差点吓坏母亲了。”江映山呼了口气,用侍儿递上的帕子擦拭着白曼脸上的脏污,“不喜欢,以后芜湖再也不养金鲤了,不过今日已晚,先回去休息好不好?”
“嗯。”白曼点头,弯弯唇角,笑了。回湖边将澜渊剑洗干净,用净布擦拭,收剑回鞘。“冬灵。”
“姑娘有何吩咐。”冬灵屈身,恭敬的问。在外人面前,他的礼仪让人找不出一丝不对来。
他要多礼,白曼知道这是大家子里的生存之道,便随他去,指了指周围的人,道:“让他们散了吧。唔,离天亮也没几个时辰了,明天除了当值的,放他们半天假,那不能脱身的,排一下日子,轮休就是。母亲,今日是我太乱来,这样安排可使得?”
“在谪仙园,茗儿便是最大的主子,如何使不得?”江映山把白曼抱起来,朝冬灵点点头:“一切按姑娘的意思去办。”
“是。”
虽然半夜被拖起来捕鱼,心中多少有些不悦,但平白多了半天的假,众人还是很高兴的,本来对新主子事多而产生的些许不满,被突如其来的假期击散,再看到王妃如此的宠溺新主子,更是打定主意今后要好好伺候,伺候好了,说不得,还可能搏出一场富贵。
聚集的人三三两两的散去,白曼被江映山抱着重新泡了个澡,塞进香香暖暖的被窝里,靠着母亲软绵绵的胸前,在一下一下,轻轻拍打着背心的抚慰中,安心的沉沉睡去。
识海中,白曼将自己一分为二,一个是眼神灵动的五六岁小儿,一个是身着套裙,端庄却也透着淡漠的成熟女子,一大一小相互对视。
“你安心的睡吧,这里有我。”江茗河说。
“一切交给你了。”白曼回答,闭上眼睛,身体的虚影化成一个茧,沉入识海的最深处,也许在未来的某一天,龙君离开了,她才会苏醒。
湖中的龙君,若有所思的望着流云楼的方向,吐出一串串泡泡,慢慢沉入水底。
第二日,江映山不去上朝,等着白曼一起用早膳。因为昨晚的闹腾,白曼的睡眠时间有些不够,双眼迷瞪,机械化的张嘴咀嚼,让人喂着东西。
“茗儿,可是昨夜睡得不好?”江映山微微皱眉。
“没。”白曼幽怨的瞟了眼离自己只有咫尺之遥的酱菜碟子,吞下口中淡而无味的不知名肉丸子,对江映山百忙之中抽出时间陪她吃早餐的善举一点也不欢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