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轻寒直到第二日正午过后才缓缓醒过来,醒来的时候,便觉得屋内酒气冲得自己嗓子里发痒,猛咳了几声,好容易才喘过气来,四处望望,才看见原是洛沧情喝得烂醉,正伏倒在一旁的八仙桌上,旁边胡乱地摆着几个空坛。而朴风却偏偏不见了人影,轻轻叹了口气,自嘲地笑了笑,躺回在床上。
而那洛沧情自小药酒喝得多了,如今竟极不易醉,听得见叶轻寒的咳嗽声,猛地抬起头来,打了个酒嗝,嘴里嘟哝道,“你醒了。”
“嗯。”叶轻寒轻声道,“你呢?你醒了没有?”
洛沧情冷不防叶轻寒会问他这个问题,抬起脚,跌跌撞撞地走到叶轻寒身边,一下子扑倒在床沿上,胡乱道,“你哪只眼睛看见我没醒?”
叶轻寒不语,洛沧情顿了几下,软绵绵地歪下头,仿佛要睡着的模样。
“上官辉来过了?”叶轻寒突然问了一句,洛沧情突然精神一怔,醉眼朦胧地看着叶轻寒道,“你……你怎么知道……上……上官辉来过了?”
“朴风不是走了吗?”叶轻寒一副极自然的模样淡淡道。
“你……你怎么知道你那个朴风是走了而不是死了?”洛沧情边打着酒嗝,边结结巴巴问道。
“他死不了。”叶轻寒说得极自信。
“谁……谁说……谁说他死不了?我……我一代名医……若……若是想要他死……办法可是多得……多得不得……不得了!”洛沧情一边指着叶轻寒,一边半眯着眼睛道。
叶轻寒摇摇头,苦笑道,“你若是敢杀他,也就不用借酒消愁了!”
这句话说得太犀利,犀利到洛沧情的酒一下子醒了一半,他干瞪着叶轻寒,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叶轻寒嘴角翘成一个漂亮的弧线,他心知自己猜的没错,这洛沧情多半也是为了让朴风心痛了那么久的人心憔悴吧。
洛沧情站起身,倚在床边,一双眼睛早已失去了颜色,身体顺着挂帐子的直栏慢慢地向下滑去,知道整个人复又落在地上,他才又问了一句,“你怎么知道上官辉来过了?”
“因为这世上能从我身边带走朴风的只有上官辉,就像这世上能让你这么痛苦的呀只有上官辉一样。”
洛沧情听得浑身一震,最后却只是酸酸地说了句,“你不怕说这话,我杀了你?你的命可是悬在我的手上……”
“你若是敢杀我的话,也用不着守在这里借酒浇愁了。”同样地话,只不过换了个人名,却依旧极具杀伤力。
洛沧情愤然道,“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
“不要光说,你应该见过上官辉杀人的吧!”
洛沧情不说话了,眼前浮现出上官辉杀人的样子,他觉得恐惧,刻苦铭心的恐惧,上官辉是可以在笑谈中都可以出手的人,而且若是他想让你死,你就绝对活不了,但若他不想让你死,那你也绝对死不成。
“你想报复他吗?”叶轻寒在最不可能的时间里说了一句最不和适宜的话,这话说的洛沧情一下跳起来。
“你赢不了朴风,所以别奢望不可能的事,所以,你只能换另一种方法。”叶轻寒注视着洛沧情脸上的每一个变化,每一点细微的神情,最后等他稳定下来,才继续说道,“那就是……跟我合作。”
“你也想要我代替朴风,来填补你内心的空虚吗?”洛沧情的神色绝望到仿佛已然死掉一样。
“我不喜欢男人。”洛沧情实在没想过叶轻寒竟然如此坦然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但他怎么会信,在看来那天他和朴风相拥的场面后,他怎么能相信?
叶轻寒看出洛沧情一脸鄙夷的神色,心知他不信,便继续道,“但我可以为了我的目的委屈一下自己。我可以为了朴风,为了我的手下,为了我不爱的女人,变得温柔,自然也可以为了你。”
洛沧情简直觉得和叶轻寒在一起是一种肮脏,但又不禁同情起了叶轻寒,同情起了这张和上官辉几乎不相上下,甚至可以说是更为极致的容貌,这世道,果真公平!上官辉和叶轻寒,一个是天下第一的宫主,一个是冠绝天下的王爷,却都不正常,那种让常人难以想象的疯狂,简直是可怜之至!可是他却情不自禁地被这种疯狂的娇艳深深地吸引了,所以,他竟然答应了叶轻寒开出的条件。
“好!只是王爷可别叫我失望才好!”洛沧情恶狠狠地道。
“不是我,是你,是你不要叫上官辉失望才好!”叶轻寒纠正道,“他把你当成废物一样丢掉,你就应该让他看看你这个所谓的废物有多可怕!”
“恐怕王爷才是更可怕的吧!”洛沧情眯缝着眼睛看着叶轻寒。
“你错了。”叶轻寒轻叹了口气,“对于上官辉来说,我不过是个强敌,但你不同,你毕竟曾属于过他,彻彻底底地。而现在又彻彻底底地站在我这边,这才是最可怕的武器!”
“王爷可别忘了,说不定朴风现在也是彻彻底底地站在上官辉那边了呢!”
“那又如何?朴风可从未为我所有!”叶轻寒不免有些泄气。
“即便在床上?”洛沧情有些不信,尖刻地问道。
叶轻寒笑而不答,只是看洛沧情的神色有些不满,才回了一句,“你要不要上上我的床?”
次日一早,等阳光照进来之后,洛沧情便再也躺不下去了。他不得不佩服,叶轻寒的床上功夫实在很了得,能一晚上就把他弄得乐不思蜀起来。等他拖着疲惫的身子爬起来的时候,他才豁然醒悟,自己才是真正的高人!能把叶轻寒折腾地气若游丝,绝对不简单!
可看着一床上斑斑点点的血迹,互相交织,他作为名医的神经才突然敏感起来,完了,只记得今宵有酒今朝醉,忘了叶轻寒和他不同,叶轻寒有伤还中了毒,这一晚上,他一个四肢完好,身强体健,除了多灌了些酒以外,健健康康的一个大好青年都如此伤筋动骨,疲惫不堪,更可想叶轻寒这个本身就有些破败的病人呢?于是赶紧察言观色,悬针把脉,这才顿觉,果真情况不妙,现在的叶轻寒恐怕已经是大半个身子都掉在棺材里了!洛沧情看着叶轻寒惨白的脸色,心中也不知是什么滋味,这个人,果真不简单,对自己都能这么狠,为的只不过是多一个别人不要的废物?叶轻寒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不待多想,洛沧情便背着个药篓上山采药去了!当务之急,还是救人要紧。无论是上官辉的吩咐也好,还是自己与叶轻寒的交易也好,仅仅昨夜的这一夜情也不容他让叶轻寒就这么死了!否则……洛沧情不敢多想,怪不得上官辉不要自己,看来自己果然很可怕!先是害的上官辉内伤,再是把叶轻寒伤得个半死不活,洛沧情不禁觉得自己果真如叶轻寒所说,是这世上最可怕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