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得正沉,却被人推醒了。我睁开眼睛,看到是知府和两名衙役。
“小美人,我们带你去玩玩。”知府捋着小胡子打量着我。
“玩什么?”我看着他,目不转睛。
知府的神色变得有些局促:“你别拿这种眼神看我!”言毕,两名衙役便一把扯起我,推着我往外走,一直到刑房。
“大人,我已经认罪了。”
“认罪了就了事了?”他乜着眼睛看我,“要知道杀人是重罪啊,今天本官带你来这里就是要让你看看生命是多么珍贵!”
说话间,两名衙役已经解掉我的镣铐,推着我坐到一张椅子上,将我手脚绑好。我微别开头去——我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朝廷的钦差这两天就到。”知府的笑有些诡谲,“不过,你也要知道现在中原的时局有多乱,我最近才知道,原来皇上驾崩没几天,大皇子就派兵征伐二皇子了。现在虽然说有个什么钦差来,但是,能有什么威信呢?哈哈!”
“什么?!大皇子征伐二皇子?!”我倒吸一口冷气!论在朝廷里的实力,思成怎么能比得过疏成?疏成从小便是养尊处优的大皇子,系皇后所出,但是思成却只是一个后妃所生,并无党羽——
“怎么?对这个感兴趣啊?”知府狞笑着朝我走来,挑起我的下巴,直勾勾看着我。
“知府大人,请你好好说说怎么回事好吗?”我压下不宁的心绪看着他。
他一把放开我:“好啊。不过在这之前,我得看看这双我得不到的手是怎么被慢慢毁掉的。”
两名衙役两盆凉水直直朝我倒来,我不由全身开始发颤。
“意识清醒了吧?”知府笑得很是开心。
两名衙役一人抓住我一只手,尖锐肮脏的刑具不知已经用在多少人身上,我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疼痛。
“住手!”知府突然喊道。
我有些不可置信地睁开眼,他看着我,突然走到我身边:“啧啧,你眼睛闭起来那还有什么意思?我说了是让你看看生命的宝贵!是看看!明白不?!”他边说边大声笑了起来。
我沉默,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的手。两名衙役已经准备好了,拿着有些铁锈了的针凑近我的指甲。我咬紧牙关,直直盯着他们的动作。
“大人,从哪根指头开始好呢?”在我左手侧的衙役开口问道。
“这个吗,”知府沉吟了一会儿,“小指开始吧!”
果真,小指被拿起了,我微微别开头去,耳边知府又大笑起来。
正当我紧绷全身打算受刑,却见刑房外一名黑衣人快速进门,还没等知府开口喊叫,两名衙役已经被击晕,知府也被一掌击晕。
那双眼眸——是凌然。他看了我一眼,便又闪烁着眼神避开了。快速地帮我松绑,他拉起我往外面跑。一路上看到沿途分布的衙役都被击倒了,先是牢房里沉郁难闻的空气铺在脸上,继而是外面清新的空气——正是深夜。
已有马匹在衙门后面等候,却只有一匹。
凌然将我扶上马匹,一把扯下了面具,脸上有轻微的伤痕,脸色并不好看。他微微蹙着双眉:“出不了城门,你一直南方走,直到看到一棵白杨树,白杨树下有一名老妇人,她是女巫,她会帮你。”
“那你和疏影——”
他微笑:“采绿——”
“嗯?”
“我想,我大约爱上你了。”他说完便一拍马屁股,马儿便快速奔跑起来!
慌乱间,我拉住马缰,回头去看,只看见他站在原地微笑地看着我——
那以后的很长一段时间,我还是梦到凌然那天站在黑暗中微笑着看我离开的样子。
来到女巫家中有一段时间了,每天就是待在房子里,帮女巫调药、烧火,然后做帮手。稀露古城的人相信女巫胜于大夫,女巫时常以不同的面孔出现在不同的人面前,开诊售药,赚取一些生活所需,而我则以女巫徒弟的身份生活。
初到女巫家里的时候,疏影也在,她脸色苍白地一直盯着我,后来就离开了。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女巫也没有告诉我。
天气开始暖了,稀露城的气温开始升高。我跟随女巫出了城,到了一个小村庄,开始开摊经营。
女巫帮人看病开药,我戴着面纱,负责收钱派药。排队等候的人很多,难免其中会有些人开始聊天。
“听说逃走的女杀人犯还没抓到呢!”一名中年女人和身边的人搭话。
我不由低了低头。
“真是!不过好像已经贴出了悬赏一万两银子的告示了。”
“我的药——”
有人轻轻搡了我一下,我回过神,伸手去接他手上的银子和药方,是一些治疗外伤的药。我从药箱里找了出来,用纸包好,递给他——却是梓叶!
我敛下眼神不去看他,随即想到自己的模样已经改变了,并且带着面纱,他并不能认出,我便抬起头看他,他含着胸,兴许是胸口受伤了,从外表并不能看出什么,可是,他怎么会来稀露?如果思成和疏成两方开战了,他没道理不在疏成身边帮忙——
“姑娘,你懂官话?”他的声音平静如水。
“师父教过我。”我低下头,伸手去接下一个人手里的药方和钱,他站到了我身边。
“姑娘,可否让我见见你的真面目?”
我的手颤了一下,我没有回话,只装作没有听见。他却从背后一把抓住我的肩膀,我深深吸了口气,一把扯下面纱,瞪着他:“请你放手!”我用的是稀露语。
他蹙了蹙眉,打量着我:“姑娘,你认识小辞吗?”
我惊了一下,小辞——难道小辞在他们手里?靖疏成并非是那种人,更何况,威胁我他能得到什么么好处?
“不好意思,想必你认错人了。”我挣开他的钳制,继续自己的工作,他也没有多滞留便要离开,离开前却还是对我说了“如果认识,到这个村子西边门口有马匹的农舍来找我,她就在那里”这么一句话。
“怎么了?没事吧?”女巫问我。
我摇了摇头,继续戴上面纱工作。
开诊派药一直到了天黑,进不了城,于是我们便留宿在村子里,但是住的却是东边。
入夜以后我却仍旧很难入眠。于是起了床,开门想出去,却在黑暗中听到女巫的声音响起:“采绿,去吧。我感觉不到那人身上有杀气。”
我“嗯”了一声,便带上门向西边走。星空很晴朗,满天都是星星,月亮反而不明显,不仔细看找不到那一勾弯月。
西边果然有一处农舍门前有一匹大马。我在门前徘徊了许久,却仍旧没迈开步伐,正想离开,却发现眼前多了一个人——自然是梓叶无疑。
“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来?”
“我——小辞在这里吗?”
“嗯。”他点头,“她受伤了,我带你去看她。”
说着,我们便进了门,屋里点着一支并不亮的蜡烛,但是我却能看到小辞躺在床上惨白的脸。我快步向前,看到她胸口偏右的地方用绷带绑着,还有血迹渗出,那颜色很是触目惊心。
“怎么回事?”我看向梓叶。
“王爷在中原得知了小姐你入狱的消息,便要派我来找你,小辞也听到了消息,不顾顾少爷的阻挠便来找我,她以生命要挟我带她一起走。谁想在快到稀露的时候,遭到了弱水王爷派来的人的袭击,她替我挡了一箭——”梓叶淡淡地说着,时而神色有些变化,这是很少见的。
“那——你是怎么认出我的?”靖思成的部下又怎么会来到稀露?后一个疑问我没问出口。
“顾小姐你身上有一股特殊的香气,小辞说那是碧雪兰的味道,她让我闻过了香包对照着气味找你,但是没想到稀露城很多人身上都有这样的香气,”他的神色又恢复了冷漠,“不过——我今天一见到顾小姐你的眼神,就知道是你没错了。”
我不解地看着他,他没有解释,继续说着:“小辞现在伤得很重,我给她上药不方便,还请顾小姐——”
我微笑着打断他:“我知道。不过,梓叶,你能和我说说思成和疏成的情况吗?”
他沉吟了一下,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