吓得半死的刘广定这才弄明白,今天出门没看黄历,碰到了一尊惹不起的煞神。当下再也不敢看初荷一眼,规规矩矩行礼赔罪。
叶大老爷思忖了一会,脸色稍缓,道:“我们这里吃酒,你先滚出去。只是不许走远,就在楼下候着,等会本老爷再发落你。”看着这厮点头如鸡啄碎米,叶大少又说:“你要是胆敢跑了,老爷我就到州府,差人来拿你。治你非礼民女,兼冲撞本官之罪!” 叶祖珪闻听此言,半晌不语。等酒足饭饱,赖家兄弟告辞,老孙也跟着去了。小叶又叫了两个小菜,专门让初荷吃饭。看她还有些委屈兮兮样子,就让徐庆倒了几杯酒给她,说是压惊。初荷得了自家少爷疼惜,高兴起来,又觉得这酒甜的很,一点不辣,就大着胆子,饮了好几杯。梁兴被少爷首肯,也喝了一些。徐庆也要喝,少爷就不许。等徐庆终于吃饱了,叶大老爷吩咐酒保,将那刘光腚叫了上来。训斥他道:“你好歹也是个读书人,行事如此下作,圣贤之书都念到狗肚子里去了吗?”
刘某人颓然道:“大人教训的是。学生把书都作狗吃了,混到现今猪狗不如。”说着话触动了伤心事,不由落下泪来。
小叶反来想去,还是觉得此人不用可惜。就说:“本官念你家门不幸,身世凄苦,给你指一条出路。你可愿意?”
刘广定喃喃道:“学生在此地已经好象臭****一般,还能有什么出路?”
小叶道:“本官在河北汤阴,办有一座文武学堂。目下正在招贤纳士,为朝廷栽培为将之材。若肯去教书,也算不辱没尔平生所学。”
刘广定一个头重重磕在地上,大礼参拜道:“如蒙大人不弃,学生肝脑涂地,报答大人大恩。”
小叶跟店家要来纸笔,写了一封书信。交待刘某人即刻上路,凭此信去找汤阴县尉韩京,听他差遣。然后又让梁兴给了他两吊钱,作为川资。刘广定擦干眼泪,也不再言谢,只拱手道:“大人日后且看,我刘某人值这两吊钱!”说完仔细揣好了钱和信,踱着方步去了。
打发走了刘秀才,叶大老爷一行人再次上路。初荷不知为何,在车上兴奋到反常。先是拽着少爷的胳膊,一个劲唧唧喳喳。又取了萧出来,没完没了,吹给自己少爷听。叶大少爷躺在车上,嘴里叼根草棒,拿脚丫子合着拍子,一路哼哼唧唧,回到船上。
等上了楼船,叶大老爷才发现,昨天上船来的那三个人,正在前舱甲板上站着。那个伍乾英有说有笑,好象高兴的很。白小波居中而立,静静看着,微笑不语。陶亦淳拉开一步,站在她身后,照例木着一张长脸。叶大少这才想起这三人,昨夜果然宿在一楼一间舱房里面。心里不由的想:“老子混了这多年,还是孤家寡人。这头长毛猩猩,倒是玩儿上一龙shuang凤了。她母亲的,真是艳福不浅。有机会,还要讨教、讨教。”正在泛酸,感觉身边初荷又在拉自己袖子,好象要说什么。叶大少爷也不管,就对她说:“去取家什来,少爷我要到顶楼饮茶。”
一会儿,叶大老爷在楼台上坐了。初荷摆好了茶具,又在一只红泥小炉里投好木炭,放上一把长柄泥壶,用一把蒲扇扇着,给少爷煎水。叶大少取过装茶叶的青瓷罐,先掀开盖儿闻了闻,然后合上,用一只手拿着,在耳边轻轻摇晃,听着里面一颗颗的冻顶铁观音,碰在磁壁上,发出“喀喇、喀喇”的轻响。心道:“今年老家有倒春寒,送来的这些白毛猴乌龙茶,感觉枝叶细小,质地倒真是扎实。”
渐渐的,湖面上有些东风要起了。叶大少正在思忖,到济南府还有三百里水路,下来可能要行的慢了。听见有人在身后道:“叶公子是要煮酒论诗么,可否容在下讨扰一杯?”声音深厚柔润,磁性十足。
小叶支起脑袋,回头去看。原来是那位白小波“白公子”,倒背着手,一个人立在楼梯口上。叶大老爷对此人倒是很有几分好奇,当下微微笑道:“请便。”待她坐下,小叶又说:“不过白公子这次是看走了眼。本少爷晌午饮过酒了,这会子正要炊茶吃。”
“哦?如今或是斗茶,或冲饮团茶,都是用大盏为好。叶公子如何摆的,都是三钱的小杯?”白小波说着,忍不住伸手拿起茶壶端详,又说,“还有这器具,颜色紫黑,暗有隐光,不知是哪一窑所产?” 初荷轻咬下唇,点了点头。叶少爷说:“你下去歇着吧,叫梁兴上来支应。”说着话一手码好四个小小杯子,从白小波手里取回圆壶,将杯、壶都用沸水烫了。一手拿起茶罐,用食指、中指夹开盖子。手腕一抖,茶罐里一撮茶叶飞出,稳稳落在叶祖珪左手的茶壶里面。
白小波看的入神,又见叶祖珪放下圆壶、磁罐,从炉上取过长柄泥壶,看了看水色,麻利的冲入壶中。也不稍停,马上斟满四杯。
小白也不客气,伸手就要取用。小叶笑道:“且慢。这一轮是为了洗杯,还不是拿来饮的。”只见他用三支手指夹起一只杯子,先将里面茶汁倒在另一杯里,然后将此杯杯口一侧,浸在彼杯热汤里,拨动手指,手中杯子竟如风车一般在水中旋转。等他把四只杯子依次转过一遍,又把最后一杯里的汁液倾在圆壶上。黝黑紫亮的一套壶、杯、海,上面腾出丝丝热气。杯子还空着,缈缈沁人心脾的清香,已经弥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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