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菲和李执见过礼后,并未再注意李执,只是随意欣赏着窗外江景,所以并未发现李执的异样。但李执的一举一动却被顾砚英看得清清楚楚,想起李执的癖好,心下越发厌恶,但想想妹妹所托之事,也只得视而不见的问道:“刚刚看三郎在楼下,周边围着一群人,不知是怎么回事?”
李执听顾砚英说话,才回过神来,气愤的挥挥手,“这事说来让人生气,一个月前府里买来一对浑部的姐弟,本想抬举他们做我的贴身小厮和丫鬟,谁知两人不服管教,前几日竟然双双逃走,找了几日今日方才捉到那个弟弟,准备当街鞭笞,如果抽不死他就送到蜀王的采石场上去,省得让人看了生厌。”
顾砚英笑道:“府上一向待人宽厚,居然还有恶奴生事,的确应该重重的惩罚。送到采石场都算是便宜他了。我倒有一个好去处,就不知李三哥是不是舍得?”
“这还有什么不舍得的,我本想将这个可恶的奴才仗毙,可又顾及家父的官声,所以才想将他送到采石场了事的。如果这个逃奴有什么更好的去处,在下求之不得。”
“在下的伯父前几日从长安带信,说家祖年事已高,身子骨也不如前几年硬朗,所以想要提前筹备白事,其他还好采办,只是这生祭之人却不易得,家父也正为此时发愁,我看这逃奴倒是一个上好的人选,李三哥要舍得割爱,价钱方面不是问题。”
所谓的生祭就是拿活人给死人陪葬,这种习俗历朝历代都有,秦始皇就曾拿五百童男女给自己陪葬。许多大富之家也会将贴身的奴仆侍妾陪葬。若在战乱时期,生祭之人易得,只要给些银两甚至给袋米就能买一条命。但轩辕国建国百余年,虽周边也时有战乱,但都不危及内陆,百姓安居乐业,虽有大量卖身为奴,但极少有愿意卖为生祭的。所以待死罪犯,逃奴,敌国战犯都是生祭的来源,但这些来源也极为稀少。
李执说是要将浑进送到采石场本是气话,浑进是他费了些力气才弄到手的,还未享用又怎舍得轻易放过。但话已说出口,又能和顾家搭上关系,就是再心疼也只能打落门牙肚里吞了。于是大方的笑了笑:“什么钱不钱的,十二哥也太和兄弟我见外了,我马上就派人将这逃奴和卖身契送到府上去。钱的事再也休提。”
顾砚菲虽然眼中看着江景,但两人的对话却一句没拉听在耳朵里。不由感慨古人命贱,活生生一条人命就在这两个少爷的言谈间决定了。
“听说十二哥近日准备去长安?”李执有些热切的问顾砚英。
“这益州府还真是小,我这边刚刚准备,三郎便听到风声了。”
“哪里哪里!顾家是益州大户,这益州唯顾家马首是瞻的比比皆是,有什么动静当然是全城关注了。不知十二哥这次去长安所为何事?”
“三郎见笑了,顾家在益州虽有些声望,但这都是冲着我大伯那房去的,实在和我没什么关系。至于这次去长安,却是要将伯父要采办的诸样货物送过去。另外我家小妹参加选秀,家父家母疼爱我这个妹妹,不放心她独自前往,责令我一路照护。”
“如此说来,那真是太巧了。家姐也参加了这次选秀,正是小弟看护去长安的。”李执正发愁这事,既想去长安开开眼界,又觉得两眼一抹黑,心下有些胆怯。所以千方百计打听这次选秀还有谁会去长安。此时正一颗热辣辣的心希望能与顾家同行。
“果真是太巧啊!那咱们在长安还能见面。”益州虽大,但有资格参加选秀的也就那么几户,李府参选顾砚英又怎会不知。听李执的意思,便知道他想和自己搭伴同去长安,可自己心下实在不喜欢此人,再者朝廷选秀非同小可,更关系到妹妹的终身幸福,自己又怎会掉以轻心,搭伴同走若落在有心人眼里图生事非,实是有害无益之举。顾砚英心下暗暗鄙薄李执没见识,脸上却不动声色轻描淡写的拒绝了。
“我们姐弟在长安人生地不熟,不象顾家在长安有人照应,到时还望十二哥能指点一二。”顾砚英一句话就将李执开口的机会堵死,李执心下暗暗失望,但也只得勉强说些场面话。
“三郎太客气了,我们本是同乡,相互照顾本是应份之事。如果有在下帮的上忙的,自然会鼎力相助。”
两个贵介公子又口是心非虚与委蛇的说了些应酬话,席间李执也几次三番的想和顾砚菲搭讪,都被顾砚英不动声色的挡了回去,所以顾砚菲也乐得不去应酬。三巡五味之后,李执也很知趣的告辞。
送走李执之后,顾砚英就看自家妹子正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不禁有些心虚,“看什么看,难道我脸上突然长出花了?”
顾砚菲笑道:“花倒没长出来,就是看着自家的哥哥和平日表现大不相同。一时有些无法适应罢了。”
“这些应酬客套话是都从小就说的,可不是张口就来。要不是这样,怎么能救得了你要的人呢!我这么卖力帮忙,你要怎么感谢我啊!”顾砚英不理妹妹的调侃,开始邀功。
这已经是兄妹两人最近经常上演的桥段,顾砚英但凡有什么好玩好看好用的东西,都会第一时间向妹妹献宝,以期能够让顾砚菲帮他多做些好吃的东西。所以顾砚菲想都不想的回答道:“没问题,今晚我就给你做两个好吃的新菜式。不过生祭这事父亲不是说太残忍,已经修书劝阻伯父了吗?怎么这次你又提起。”
顾砚英看了一眼自己这个时而冰雪聪明,时而又糊涂透顶的妹妹,“如果不打着伯父的旗号,人又怎么会要得这么顺利,既然人已经到了咱们家了,那咱们怎么用就是咱们家自己的事情了,外人想管也管不了。”
顾砚菲崇拜的看着顾砚英真诚的说:“哥,有句话埋在心里,今天实在忍不住要说了……”
“什么?”顾砚英莫名其妙的问。
“你可……真是奸诈!”顾砚菲一本正经的说完,便抱着肚子哈哈大笑。她已经完全融入了现在的生活,可以和父母自由自在的撒娇,可以随意开哥哥的玩笑。虽然不知道这样的日子还能过多久,但她享受每一分钟,珍惜每一分钟。
顾砚英也知道自己被妹妹耍了,但却并不着脑,只是宠溺的拍了拍妹妹的头,“走吧!我们也该回家了。等到家后,你要的人应该已经送到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