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论你身上是否有异味,也不论是否真有人冤枉了你,这里是皇宫大内,你如此又哭又闹,就是犯了大不敬的罪,本应该立即杖毙以儆效尤,但杂家念你头次进宫不懂规矩,又是初犯,所以从轻发落。来人!将这个不懂规矩的秀女拉出去重责十杖,然后取消选秀资格,轰出宫去。”
那个秀女听管事的太监如此说,立马不干了,又挣扎的喊道:”你怎么不处理那个老杀才!你们互相袒护!我不服!我要见皇上……”
那个秀女还想说什么,管事太监轻蔑的看着她,鄙夷的说:“就你这种贱婢,还想见当今圣上。下辈子吧!”只是冲拉着她的太监瞪了瞪眼,说道:“没眼色的奴才,皇宫大内岂是这种身份地位没规矩的人撒野的地方,还不把她的嘴堵上。”
两个太监慌忙把那个秀女的嘴堵上,没头没脸的拖了出去。那位管事的太监转过身来,瞬间又转换了一副嘴脸,冲着在屋内探出头看热闹的秀女们施了一个礼,脸上的笑容谦卑而恭敬,和声悦气的说道:“是奴才们没照顾周到。让各位小姐受惊了。这皇宫大内是讲规矩的地方,再不会出现刚刚那种事情,还请各位小姐见谅。”
那个叫小墨子的太监脸上带着敬畏的表情,冲着顾砚菲几人轻声的说,“这就是我们的高总管。”
顾砚菲心下微微一颤,没想到这个心细如发伺候周到的高管事竟是如此心狠手辣杀伐果断之人,看来之前自己还是看轻他了。顾砚菲不由得想起唐朝的那个高力士,同样姓高,同样是太监,同样的八面玲珑,又同样的心狠手辣,或许……可能是一个人呢!虽然有些太凑巧了,但既然这个时代可以出现浑缄和哥舒瀚,那多出一个高力士也没什么奇怪的,只不过现在这个高公公好象还没发迹,还只是一个负责选秀的小管事。
“哼!说得倒好听,还不是杀鸡儆猴!”程玉秀虽然爽直,但毕竟是大家闺秀,虽然不在乎,眉高眼低却还是看得出来的,这个高管事这么做,也是想借着处罚这个身份地位低微的秀女,威慑一下其余的秀女,让大家不敢有什么异动。刚刚要不是裴灵暗地里死死拽着,她便出去和这个管事太监理论理论,倒要看看这个死太监敢将她如何。
裴灵却小声而惶恐的问:“那个秀女不会有事吧?”
李媚儿不等顾砚菲说话,便笑着拉着裴灵的手安慰她道:“妹妹不必惊慌,不会有什么事情的,只是取消选秀资格罢了。这个秀女个性这么张狂,恐怕就是进了宫也未必是福气。”
顾砚菲听李媚儿这么说,也没有再说什么,只是冲裴灵微微点点头。但心下却不以为然,她前世看过关于杖刑的描述,知道宫里的刑杖都是有规矩的,要人生就生,要人死就死,而执行杖刑之人也是个技术水平很高的活计。执刑人训练时,先用皮革绑扎成两个人形,一个里面放上砖头,一个外面包上纸,然后再给他们穿上衣服,对他们行杖。放砖头的人形是用来练习“外轻内重”手法的,要求能做到看起来似乎打得很轻,衣服也不要破损,但里面的砖头要打碎。包纸的人形是用来练习“外重内轻”手法的,要求做到看起来似乎打得很重,但里面包裹的纸不能损伤。行杖要达到这样的水平才算合格。而判定生死的关键也并不是打多少杖,而要看发令者的意愿,如果发令者两脚水平正常摆放,那执刑人就知道要“外重内轻”,这个秀女还有一线生机,顶多是被打回原籍,养几个月伤了事,今后还可以嫁人生子,可也算是因祸得福。但如果发令者双脚内八字摆放,那执刑人就明白要“外轻内重”,表面看不出什么伤痕,但内地里使暗劲将这个秀女活活打死。刚才顾砚菲特意注意了一下,那个高管事的脚正是摆了个大大的那八字,看来这个高管事是顾忌这个秀女会出去后乱嚷嚷,所以才找借口将那个秀女灭口。此刻那个秀女恐怕已是凶多吉少了。但这些话说了也于事无补,顾砚菲自然也没有必要和其他人说了。
这时屋内一片寂静,完全不象刚刚那样吵吵嚷嚷的,小姑娘们还没有完全从震惊中缓过来。这时却听一个秀女用稚嫩的声音轻声和旁边的一个秀女说:“刚刚已经有一个秀女检查出身子不洁,那个管事说她犯了欺君之罪,已经被活活杖毙了。现在这个又说是身上有异味,要施杖刑。这个检查还真是恐怖,好在我们已经都通过了,想想还是真吓人!”
旁边那个秀女却冷冷的说:“什么身体有异味?刚刚那个秀女叫文婉,就住在你我的旁边,咱们虽没和她说过几句话,但这么多天来出来进去,也没闻到她身上有什么异味。不过是欺负咱们这些身份地位卑微的秀女,那个文婉又生性要强张狂,觉得凭自己的人材品貌入宫是十拿九稳的,所以没给她们孝敬的银子,这才被杀鸡儆猴,还不是给我们看罢了。如果是出身高门大户的秀女,你看谁敢对她们这样无理啊!”
那个语带稚气的秀女懦懦的说:“这么说你也孝敬银子了?”
那个语气冰冷的秀女看着自己一双素净清爽的玉手,用略带嘲弄的口气说:“难道你没有吗?如果你没有的话,恐怕身上有恶疮或异味的就是你了。”
那个稚气的秀女低着头没再说什么。
两人声音虽然小,但她俩就在顾砚菲等人的旁边,两人对话还是被她听得一清二楚。顾砚菲忍不住抬头打量两人,那个语带稚气的小姑娘眼生得很,就算以前见过,可也没有太大印象了。但那个说话冷冰冰的秀女顾砚菲却眼熟的很,正是长公主府宴会那天弹奏《梅花引》的那个越州美女黄婷婷,虽然琴曲弹得不合时宜,但却给顾砚菲留下了深刻地印象,也让她意识到自己的琴技根本拿不出手。没想到这个外表高傲冰冷的美女居然也懂得利害关系,知道行贿那些婆子们。看她那一双素净的手,就知道手上的那些戒指耳环此刻恐怕已经安然的躺在那些婆子们的钱袋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