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砚菲这么一说,不但萧九老文觉得不可思议,就是浑兰哥舒瀚也同样不可置信,哥舒瀚还斜着眼摆出一副你别吹牛了的架势。
顾砚菲也不理众人,径自让人拿来纸笔,在纸上刷刷画了几下,便交给哥舒瀚,笃定的说:“你只要将这封信亲自交到佳蜜儿姑娘手中,她稍后必定会过来。”
说完之后也看不看哥舒瀚那副你别耍我的神情,便自顾自的一边与众人说笑一边欣赏台上的其他表演。看她坦然自若成竹在胸的样子,哥舒瀚也只好将信将疑的捏着信出去了。而萧九老文却已经没了聊天的心思,时不时的向包间外张望。
片刻不到,就见哥舒瀚满脸不可思议的带进来一个蒙着面纱身着素裙的窈窕女子,这素裙女子刚刚走进包间,顾砚菲就示意浑兰将窗口的卷帘落下。那素裙女子看到包间内居然有这么多人,略略有些吃惊,待卷帘放下后,才感激的看了一眼顾砚菲,她轻轻的将面纱摘下,正是刚刚跳舞的佳蜜儿。
身着素装的佳蜜儿全无台上的睥睨灵动,反倒象个邻家女孩,她略显局促的低着头行礼,“佳蜜儿给诸位公子见礼了。”
若非长得一模一样,众人真不敢相信眼前这个略带羞涩的平凡少女便是刚刚那个在台上光芒四射的绝代舞姬,不由都有些发愣,顾砚菲首先回过神来,笑着还礼道:“佳蜜儿姑娘万勿客气,是我等唐突了,还望姑娘不要见怪。我等只是仰慕姑娘舞姿,所以请姑娘上来喝杯茶水,以表谢意。”
佳蜜儿可能真是极少见人,既不会寒暄应酬,也不善察言观色,互相引见坐定后,便略带不安的干巴巴坐在那里,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才好,只是拘谨的攥着茶杯。
老文和哥舒瀚看到舞台下全无光彩的佳蜜儿,多少有些兴致寥寥,但萧九好象对佳蜜儿平凡的相貌和局促的做派并不在意,仍兴致勃勃的问了好些问题,比如什么时候开始学习跳舞的,转那么多圈会不会晕,那些高难度的动作是怎么练成的……顾砚菲看他那个津津有味孜孜不倦的样子,完全是一副标准追星族的做派。不禁有些想仰天长叹,小屁孩儿,果真是个小屁孩儿啊!
佳蜜儿见众人都只彬彬有礼,也没显露出什么恶意,心情也就放松了下来,说话也不如之前那么拘谨,甚至主动和顾砚菲说话:“顾公子,你信上提到的曲子……”
顾砚菲没等她说完,就知道是什么意思,忙接口道:“姑娘放心,刚刚信上所提到的曲子,在下马上写给姑娘。”说完就拿起桌上的纸笔唰唰画了起来。
萧九好奇的问:“佳蜜儿姑娘,刚刚十五弟在信上写了些什么,怎么你看到信就来了。我可是听说你从来不陪座的。”
其实这个问题其他人也早想问了,只是碍于面子不好意思说出口,萧九却没顾及这么多,想到什么自然会就会问什么,这时众人都好奇的看着佳蜜儿。
佳蜜儿看这么多人盯着自己,完全没有台上的从容镇定,紧攥着茶杯低着头红着脸说:“并不是佳蜜儿架子大不懂事,只是不习惯见外人,也不知道见了人说什么好。所以……才……才……”
众人见佳蜜儿现在这么紧张的样子,也知道她所言非虚,真是相见争如不见,见了面反倒没有刚刚那份惊心动魄的神秘感了。
哥舒瀚却开玩笑的说:“那为什么佳蜜儿姑娘看到我们家公子的书信就上来了,难道之前你们……”他也不将话说完,只是玩味的在两个人身上看来看去。
顾砚菲看佳蜜儿已经羞涩的恨不得把头扎进茶杯里,只得给她解围,坦然的笑着说:“你们不用取笑她了,是我在信上说,我有一首很好听的曲子,希望和佳蜜儿姑娘切磋一下,并把其中一小段旋律写在了信上。佳蜜儿姑娘不是冲着我这个人,而是冲着我那段旋律才过来的。”
萧九抚掌笑道:“原来如此,我说呢!却不知原来十五弟还精通音律。”
顾砚菲谦逊的说道:“我哪里精通音律啊!只是偶尔听来的一段曲子,觉得和佳蜜儿姑娘的舞蹈很相配,所以才冒然的把佳蜜儿姑娘请过来,还希望佳蜜儿姑娘不吝指教。”
说到与舞蹈有关的事情,佳蜜儿眼睛也亮了起来,说话也流利清爽了许多,全无刚刚生涩的模样,“顾公子太自谦了,刚刚那段旋律虽然很短,但佳蜜儿却觉得曲调浓烈热情,又有种异国风情,是佳蜜儿之前从未听到过的,还望公子能将完整的曲子写出,让佳蜜儿能够一饱耳福。”
顾砚菲这时已经将整个曲子抄录完整,一边递给佳蜜儿,一边笑着说道:“姑娘过誉了,这是整只曲子,还望姑娘多加指教。”
佳蜜儿一边看一边忘情的用手在桌子上和着节奏,嘴上还轻轻哼着旋律,整个脸庞都放出了异样的光彩,众人看到佳蜜儿转瞬之间巨大的变化,不禁啧啧称奇。顾砚菲心里也叹息,这是个为舞蹈而生的女人,不是为了万众瞩目,也不是为了依附权贵,而仅仅为心中的感觉去跳舞,这是一个用灵魂在跳舞的舞蹈精灵。如果生在自己那个时代,一定是个光彩夺目万人敬仰的舞蹈家,而在这个朝代却只能在这个胡人酒肆里做一个卑微的舞女。
良久之后,佳蜜儿才抬起头来,眼睛里闪烁的热切和渴望,嘴上却由于众人的注目有些结结巴巴:“顾公子,这首曲子……这首曲子可否……?”
顾砚菲明白她的意思,心中除了一丝怜悯还有一丝敬佩,毕竟能够执着的做自己喜欢做的事情并不容易。这首曲子是她前世学习肚皮舞时听过的一首西亚舞曲,当时一听就被吸引住了,所以现在能完整的把它记录下来。虽然不是她做的,但在这个时代,版权却是可以由她支配的。她是超级实用的拿来主义者,完全不会食古不化到有什么罪恶感,反倒希望自己前世的知识能用到的多越好,这样也能为自己的生存更多几分保障。所以她温和大方的说道:“这首曲子本就是送给佳蜜儿姑娘的,希望姑娘不要嫌它太过简陋,能够尽早的将它编成舞曲,也让我等一饱眼福。”
佳蜜儿面露感激之色,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一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