浑兰和浑进却并不起身,浑兰捧着卖身契递到顾砚菲身前,“还请小姐将我们的卖身契收下,这样你就是我们的主人,我们的事情自然不会有一丝一毫隐瞒。”
顾砚菲看着浑家姐弟这样却有点哭笑不得,她本身不是个热切功利之人,否则也不会在前世轻易的散尽千万家产,来到这个毫不熟悉的朝代之后,也只想好好活着,给爱自己的家人多带来些幸福。从来也没有过在这个朝代干一番大事业或将这个朝代搅得翻天覆地的打算,更不觉得自己有什么所谓的王八之气,可偏偏竟有人送上门来效忠,也真是让人无语。
其实是顾砚菲并不了解这个朝代的人,更不了解铁勒族的人。这个朝代还是讲究忠义为先,又将契约看得十分重要,诚信就是他们的立身之本,所以逃奴才会受到鄙视和最残忍的待遇。铁勒族的人更是恩怨分明,有仇自然是睚眦必报不死不休,有恩却也是一点都不含糊的。之前浑家姐弟之所以并没有任何效忠的表示,是以为顾砚菲要将他们用作生祭,那么主仆之间当然全无恩义,但此时得知顾砚菲仅仅是单纯的救两人,并没有任何其他利用两人的想法,心下自是万分感激,也是第一次将顾砚菲看作他们真正的主人。若此时两人拿着卖身契扬长而去,便终身背负不忠不义的包袱了。
顾砚菲看别无他法,只得先接过卖身契对他俩说,“这个我先拿着,你们也起来说话吧!”
姐弟两个郑重的磕了个头,方才起身回话。
原来姐弟俩个竟是铁勒族浑部族长浑珞墁的一对子女,浑珞墁的弟弟浑珞斜发动政变,将浑珞墁和拥护浑珞墁的将领全部杀死,并将其家属全部买到远离浑部的各地为奴,而浑兰和浑进便是辗转被卖到了蜀地。
“铁勒族浑部是朝廷下属的部族,发生这么大的事情,朝廷难道不管吗?”顾砚菲对他们的遭遇微微有些诧异。
浑兰淡然的说:“朝廷向来不会插手我们部族内部的斗争,再说浑部上面还有铁勒族,那个浑珞斜的妻子是铁勒族大族长最宠爱的女儿,大族长当然会偏向自己的女婿浑珞斜了,政变发生后大族长只是向朝廷申报,说浑部发生叛乱,已经被浑珞斜剿灭,一干相关人等全部处死。朝廷并没有追查,甚至还应大族长请求册封了浑珞斜。”
“那你们准备如何报仇?”顾砚菲觉得此事有些棘手,毕竟浑珞斜已经得到了朝廷的册封和认可。
浑兰和浑进听顾砚菲这么问,脸上都露出了茫然的神情,浑兰回答道,“我们还不知道,但朝廷是指望不上了。如果去刺杀浑珞斜,先别说浑珞斜本就是铁勒族第一勇士,我们未必能得手,就算真正得手了,也只会造成部族内部混乱,甚至有被其他部族吞并的危险,这也不是我们想要看到的。但我想着,只要人在,总能想到办法……”
“我倒有一个想法,你们不防考虑一下。”
“我们人都是小姐的,小姐有什么吩咐我们无不从命。”浑兰毫不犹豫的回答。
听浑兰又来这一套,顾砚菲也实在是没办法,只得由她。“我认为朝廷之所以不管这件事是因为插手这件事对它来讲是吃力不讨好。现在朝廷正是用兵之际,和突厥的战争从未间断,吐蕃和南诏虽然表面恭顺,其实也是虎视眈眈,如果浑进是一个勇猛善战前途无量的将领,朝廷为了安抚收买浑进,也会积极插手此事的,到时朝廷旨意下来,将浑珞斜问罪,浑部不会遭受任何动荡,铁勒族大族长也只有服从的份。”
浑家姐弟听顾砚菲这么说,却像是在听天书一般,都觉得此事太过异想天开,浑兰迟疑的说:“浑进的武功到还算是过得去,但就算小姐将卖身契还给我们,我们也还都是贱役,只有做工的份,又怎么可能参军,更不可能成为朝廷的将军了。”
要知道轩辕朝的户籍制度极其严格,并不是谁想当兵都能当兵的,身世清白的平民当然没问题,仆役的话只有得到原主人的荐书方可参军。但很少有人愿意这么做,毕竟如果在战场上逃匿或判降,推荐人也是难逃瓜葛的。
“这个好办,我让哥哥帮忙给浑进写份荐书,不过为了避免麻烦,名字就不要用浑进了,叫浑缄如何?”这是顾砚菲已经想好的,所以答应的极为痛快。
浑家姐弟没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均面露狂喜之色,齐声道:“但凭小姐吩咐。”
“浑兰,浑缄带着你参军也诸多不便,你就暂时待在我身边吧,相信我,浑缄一定会成为一代名将的。”顾砚菲充满自信的对浑兰说,她知道历史上浑缄,那可是和郭子仪齐名的大将,这个就算是差想来也差不到哪里去。
眼看报仇有望,虽然只是非常渺茫的一丝希望,浑兰却已经涕不成声了,重又跪在地上说,“小姐待我们恩重如山,我们就是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听浑兰这么说,顾砚菲又有些头疼,马上说:“在我身边就得守我身边的规矩,你如果再这样动不动下跪,张口闭口报恩,我宁可你离我远些。”
浑兰也是聪明人,知道顾砚菲不喜欢这些虚礼,刚刚是太过激动失态,经顾砚菲提醒,又怎会犯相同的错误。她起得身来,侍立在顾砚菲身后,俨然将自己当成顾砚菲的人。
浑进也重重的磕了个头便站了起来,“多谢小姐赐名,浑咸今后必不负小姐所望。”
事情就这么解决的,对顾砚菲来说并不是件大事,却不知三人今日的决定却给轩辕朝宫里和朝堂都带来了惊天动地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