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照夕一路飞行,迅疾如风,较之先前的速度要快了不少,再和江南比,说不定就能勉强跟上了。
飞了一阵,体内的清凉渐渐消散,头脑也从看淡万物的透彻变得平和,依然宁静,却泛起了微波。
刚才把青索剑送人了,弥尘幡还回去了,温玉也借出了?弥尘幡和温玉倒还罢了,为什么会把青索剑很理所当然地给了秦紫玲呢?
此时想起,云照夕自己都觉得奇怪起来。
当时他莫名其妙陷入到无穷幻境当中,正在不可自拔的时候,一股清凉在体内流转,使得他平复了下来,原本对青索剑的厌恶也消失殆尽。就在那个时候,他只觉得心中纯净通透,不染一尘,青索剑也好,峨眉派也好,芝仙也好,云照夕也好,世间万物仿佛全部游离于心外,无论拥有或失去,都是那样的坦然。青索剑一柄绝世神兵,拿在手里竟然仿佛累赘,随手一甩,神剑入鞘,明明失去了十分珍贵的一样宝物,心里却似无知无觉,没有悲,没有喜,没有满足,没有遗憾。
如果现在要他随手把青索剑丢弃,他定然做不到,可是当时为什么会有那样的心思?引发一切事端的没来由的厌恶又是哪来的呢?
这时他记起渗透身心的清凉正是从左边腰际传来,那个地方乃收放法宝的宝囊所在,便把身形停下,解开宝囊,里面就一张小弓,几十根小箭,还有一枚玉蓝针。
那时他还没有把弥尘幡还给秦紫玲,不过直觉告诉他,跟弥尘幡没有关系,而小弓和小箭是从被自己干掉的黑脸道人处得来,那道人乃是妖邪一流,他的东西多半不会有这等清心静气的作用。
玉蓝针?
云照夕捏着玉蓝针,感受着针体的冰凉,一股熟悉的感觉涌上心头。
没错,就是玉蓝针!
这枚玉蓝针眼下连如何运用都不知道,它的一些特异之处只能够慢慢体会摸索,真要完全了解它,看来得将来北极傲仙岛一行后才能够得到答案。
如果玉蓝针经常会使人那样来一下,也不知到底是祸是福。能够保持心神宁静当然很好,可是宁静得像着了魔一般,这又是个什么道理呢?
想起青索剑,云照夕大感不爽,很是后悔,可是再要拿回来已经不可能,后悔有什么用?便使劲稳下情绪,把心打开,慢慢地感觉不那么难受,自嘲般哑然一笑。这样一件绝世奇珍,如果还有机会得到,他依旧不会放弃,只不过,现在已然失去,那就失去了吧。
锦瑟千弦任我弹,人生起落,路有千条,得到和失去就是人生永远的主题,只管努力提升实力,随心所欲遨游天地之间,不要无休止地叹息每一个失去,也不要无止境地奢求所有的收获;我自行来我自止,人事长新,天地亘古,总有我驻足而笑的一席之地。
经过一些得与失的洗练,他的心境已经完全放开,彻底融入到了真实的蜀山世界,而不是抱着一通文字边走边翻。
现在又多了一些谜题需要去解答,青索剑为什么会早就在地底穿行,是无道子破开了长眉的符箓吗?无道子又是怎样把剑法融入到剑路当中?为什么把剑收伏后自己心里会突然产生极度厌恶的感觉,玉蓝针到底是什么东西呢?
一件一件的事情,现在都无法得到确实的答案,这让云照夕强烈地期待起将来的傲仙岛之行来。同时,青索剑真正的归宿,他也很期待,如果确实是秦紫玲,自己算是在古井当中投入一颗小石块了。
想到这里,他又是一笑,这是真正轻松而开心的笑容。
一笑过后,这才记起刚才好像个皈依佛门几千年的老和尚一般万物皆空,居然连江南和小怪都给忘记了,也不知道他们现在在哪里,有没有脱困。一旦记起,他立刻停止前进,准备回转灵玉崖去寻找,丢弃朋友,这不是一个好的习惯。
正在回转身形的当儿,突然青光一闪,接着一声惨叫,两截残躯从云中跌落下去。眼前一个少女,眉目如黛,香腮如雪,正在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
“江南!”
云照夕大喜,连忙迎上前去,询问妖尸移山换位后她的遭遇。
原来江南虽然对敌经验缺乏,被妖尸脱身施展妖法,到底修为高深,及时将身遁去,并未被困。她担心云照夕安危,于是用青云变化作青烟在石缝中迂回寻找,却始终没有云照夕的踪迹,又待去找妖尸算账,可是妖尸被她断去一臂后,便潜伏不出,一时无法找到。不过总算找到了李英琼被困的所在,将她救出。
救出李英琼后,江南继续在灵玉崖一带搜寻,一连三天,再无所获,她这一千多年大部分时间都是在修炼中度过,此时又久未涉尘世,身怀许多厉害法术法宝,面对满山空空,却大有无处着力的感觉。
后来和小怪相逢,商量着准备把整个灵玉崖全部清空。两人因在另外一处石穴之中商量如何行事,没有看到云照夕破土斩妖尸的情形,飞回地面后,正好碰上李英琼和另外一个紫衣少女。一问之下,李英琼这才知道救自己的人正是那个奇怪男子的同伴,便把云照夕离开的方向指给江南,青索剑一事却是略过不提。
“居然丢下我们不管,哼哼,等你死的时候也让你暴尸荒野好了。”江南嘴里不满,脸上却满是笑意。
云照夕大为感动,这两个才认识不久的朋友,让他初次尝到了蜀山的温暖。
“对不起,这是我的不对。其中发生了很多事情,找个清净的地方慢慢说给你听,——对了,小怪呢,刚才又是怎么回事?”
“小怪应该已经到上次你身体出问题时的那个树林等着我们。刚才你是怎么搞的,失魂落魄,连敌人隐身偷袭都不知道,你老是这样,恐怕不等去衡山就会被人杀掉,——一个矮子,看他身法,应该就是之前在灵玉崖用黑烟偷袭我们的人,已经死了,不管了,我们先去找小怪吧。”
两人继续往峨眉方向飞行,一路上你追我赶,云照夕有心试一试这阵子修为进步的情况,哪想还是和江南的速度相差不少,看来上次江南试他的时候并没有用全力。
飞了个把时辰,在上次调息的树林落下身来,小怪果然已经在这里等着。见了云照夕,小怪只是咧嘴一笑,并不说话,云照夕知道小怪其实也在为见到自己而高兴,便在他手臂上轻轻拍了两拍。
当下云照夕原原本本把中间发生的一切,包括《紫府秘笈》,青索剑的事情都跟江南、小怪说了。除了芝仙的身份,此时他觉得没有必要隐瞒任何事情。
“江南,秘笈里面的字体很奇怪,你来认一下。”
说着,云照夕把手伸到怀里打算拿出秘笈,却被江南挡住:“等一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