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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9章 七十九 意无羁绊,偏惹利锁与名缰(一)

蔡攸匆匆自遇仙阁离去,满脸铁青,一旁的彭东燕知道他心神不宁,倒也不敢多嘴。行到半路,忽然下起雨来,蔡攸此行并未骑马坐车,匆忙之间,只得寻了一处茶社避雨,饶是如此,二人仍被这场突如其来的大雨淋的衣衫浸湿。彭东燕见蔡攸面色不渝,连忙寻了个马车雨具,忙乱了一番,待得二人回到蔡学士府第,已经是三更时分。刚进了门房,早有下人上前禀告,说是蔡京正在书房,要蔡攸回来后马上去见。蔡攸虽是心绪不宁,却也不敢耽搁,回房换过一件干爽的衣袍,便匆匆向书房而去。

书房中只点了一只红烛,颇有几分阴暗,蔡攸莆一进来,便觉得一阵说不出来的压抑。烛光摇曳,书桌后的阴影里正端坐着一人,双目如星,一脸凝重,一只白皙的右手正不停抚颌下的长髯,颇有几分仙风道骨的风采,不是蔡攸的父亲,户部尚书蔡京又是何人?蔡攸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便站在下首道:“不知父亲大人唤我有何要事?”蔡京端详了片刻,才缓缓道:“攸儿,你可知错么?”

蔡攸闻言一愣,转念间便明白父亲言语中的意思,心中登时暗骂彭东燕不止,恭声道:“孩儿知错了,孩儿不该结交江湖草莽。”蔡京哼了一声,道:“那吕之邦不过是纨绔子弟,你得罪了他也没什么。至于那些个江湖草莽,你结交一二,倒也不是什么大错。”顿了一下,声音严厉了几分,又道:“事到如今,你还不知悔改么?非要我把话都挑明了不成么?”

蔡攸虽是颇有心计,却那是其父的对手,登时心中一慌,连忙道:“孩儿确实不知那人竟有如此大胆,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还请父亲救我!”说着,便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连连告饶不已。蔡京瞟了他一眼,叹息道:“攸儿,你的心计确实不俗,汴京上下,若论心思缜密,年轻一辈,你当属翘楚。只是这为官之道,不是光凭阴谋诡计便能成事的,你以为你结交那些江湖草莽的心意,为父当真不知么?无非就是些阴私构陷的伎俩,登不得大雅之堂啊!”

蔡攸心中虽是不服,表面上却仍是恭谨非常,连连应是,蔡京看在眼里,又是一声叹息:“哎!你做得哪些个事情,若是没有为父为你善后,只怕你早就招来大祸了,亏你竟然还为此洋洋自得,真是不知所谓。”顿了一下,又道:“这阴谋诡计虽说好用,却始终不是正道,偶而为之尚可,若是长此以往,只怕你仕途之路,也就止于馆阁了。”蔡攸闻言大惊,神色登时为之一变,刚要说话,却听蔡京又道:“旁的不说,便说你近日结交的那人,你连他的真正身份尚且不知,便如此落力的奉迎……”

说道此处,蔡京忍不住冷哼一声,道:“叔父?亏你叫的出口?此人岂是如此容易便能结交的?他的身份,便是当今圣上也不敢大意,偏生你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竟然送上门去?”“叔父”两个字听在蔡攸耳中,不异于钟鼓齐鸣,直惊的蔡攸一阵惊惶,想到个中厉害,蔡攸登时生出一身冷汗,有心辩解一二,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开口,只得愣愣的跪在那里,不知所措。

蔡京看了他一眼,摇了摇头,道:“罢了,许多事情你并不知晓,此番莽撞倒也不怪你,你起来吧。”蔡攸听闻其父言语,并无怪罪之意,心中一轻,又叩了个头,这才讪讪的站起身来。蔡京捋了捋颌下的长髯,皱眉道:“你先将与那人结交的情形说来听听,为父看看个中是否还有转寰的余地。”蔡攸此时心神大乱,连“叔父”这等隐秘之事,蔡京都一清二楚,他又岂敢虚言欺骗,再者说了,钟万仇打伤官家护卫,这等滔天的祸事若是查到他的头上,莫说今后的仕途,便是全家老小的性命只怕也难以保全,他哪里还敢隐瞒实情?当下一五一十的将与钟万仇结识的前因后果,一一赘述给蔡京听。

待得蔡攸赘述完毕,蔡京眼中闪过一丝凌厉的光芒,沉吟良久,才缓缓开口道:“官家那里你不用担心,若是为父所料不差,只怕官家还要倚重此人,断断不会因为此事而迁怒于你。不过今后你万万不能再与此人结交,一旦事发,莫说是你,便是为父也难逃一死,你明白么?”蔡攸闻言大是好奇,忍不住问道:“父亲,那人虽是武功极高,终究只是个江湖草莽,为何官家和父亲如此谨慎……”

蔡京瞥了他一眼,冷哼一声道:“你知道什么?那人可不是普通的江湖草莽,若是消息不错,那人应当是圣门的圣王,身份尊贵,便是官家要动他,也要求助于旁人。”说道此处,似乎觉得有些害冷,站起身来,将木椅上的披风披在身上,略一沉吟,又道:“这个中的奥妙,现下告诉你还为时尚早,总之此人你今后再不能接近,我蔡家绝对不能和他有丝毫的瓜葛,知道么?”蔡攸闻言愣了一下,好一会儿才一脸黯然的道:“父亲,只怕此时已经晚了,那人说近日便要拜访父亲……”饶是蔡京心机深沉,骤闻此言,仍是忍不住惊呼一声:“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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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素心自钟万仇离去后便开始抚琴,只是她心神大乱,又怎能静下心来,只听“铮”的一声,琴弦立时崩断,大好的琴音,登时化作一片呜咽。一旁的白无双见状,柔声道:“姐姐,你为什么对圣王说你驻颜有数,不肯说明你的真正年龄?”白素心瞟了她一眼,叹息道:“无双,这些事你不懂的,历代圣王无一不是惊才绝艳之辈,但是却从无一人像……像他这般横行无忌,毫无忌惮,此人成为圣门圣王,真不知是我圣门之福,还是圣门之祸?”

白无双皱了皱眉,道:“我倒觉得他很爽快,至少不像哪些个腐儒一般,只知道寻张弄句,半点本事也欠奉。而且他的修为,真是高的难以想象,以赵秦四人的武功,竟然在他手上连一招都走不过!只怕这天下之间,再无一人是他的对手呢。”白素心闻言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妮子,你才看到哪里?他武功虽高,普天之下至少还有两人能够与其一战。不过,若是说起心性么,只怕当真是没人能够与其抗衡。”

说道此处,忽地想起钟万仇那番言语,心中一阵后怕:他武功如此高明,偏偏心性如此偏激,什么世俗礼法,什么血脉道统,通通都不放在眼里,若是他当真祸乱苍生,哪里还有人能挡得住他?历代圣王皆以复兴圣门为己任,偏生他却无所顾忌,听他那番话,倒也是个性情中人,只是不知他为何会如此偏激?白无双虽是被她一番叱责,不过二人相依为命多年,情同姐妹,倒也不曾放在心上,只是看到白素心的双腿,忍不住又道:“那人也是,说走就走,他武功如此高明,定能医好姐姐的腿疾。再者说了,那萧如是如此犯上作乱,他身为圣门圣王,怎能如此便放过那贱人。”

“无双!”白素心白了白无双一眼,微嗔道:“萧如是是我忘情道的叛徒,自会由我忘情道的传人收拾他,若是寄望旁人,岂不丢了我忘情道诸位祖师的脸面?”顿了一下,轻轻抚了一下自己的双腿,又道:“我这双腿,也算是上天给我的教训,自从双腿受伤后,虽说有些拖累,倒也让我看开了许多,好与不好,算不得什么。”言语虽然豁达,不过白素心脸上仍是隐隐露出些许黯然之色,看了仍旧忿忿的白无双一眼,想起收集到的关于钟万仇的消息,一颗心登时飞到钟万仇身上:我的圣王,你难道不知道,每代忘情道的宗主都是当代圣王的正妻么?究竟是什么事情,会让你如此偏激?你的心里,究竟在想些什么?难道以素心如此容貌,尚不能让你垂青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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汴京。崇政殿。

已是四更时分,崇政殿内仍是灯火通明,若大的崇政殿内竟然只有两个人。堂堂的大宋国君,当今圣上赵煦,正端坐在龙椅上,一脸的铁青,眼中不时闪过重重的杀意。而殿下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的,便是当今天子最为宠幸的内侍李杰,此时他正匍匐在地上,满脸的惊恐。赵煦看了李杰一眼,道:“那凤婉仪的死因可曾查明了么?”李杰匍匐在地上,头也不敢抬,饶是他伺候赵煦多年,此时赵煦濒临暴怒边缘,他也免不了胆战心惊。心中略一盘衡,便恭声道:“圣上,凤婉仪的尸骸暂时无法核查,不过小人好生盘问了凤婉仪房中的婢女内侍,他们都说凤婉仪死前确实身体溃烂,惨不忍睹,并不像是染上恶疾,倒像是……”

说道此处,李杰心中一阵惊恐,他自幼进宫,耳濡目染,也知道不少后宫倾轧之事,却从未听闻如此狠毒的行径。想到个中厉害,心中忍不住猜度:此番后宫定然是一场绝大的风波,不知又是哪位倒霉了。赵煦听得他言语吞吐,心中登时一阵恼怒,怒斥道:“大胆,还不如实道来!”李杰早知滋事体大,且牵扯皇家尊严,到头来无论是何结果,只怕自己脱不得干系,难免要被灭口,想到此处,登时惊出一身冷汗,战战兢兢的道:“他们说不像是染上恶疾,倒像是……倒像是中毒而死!”

莆一说完,李杰便连连叩首,道:“启禀圣上,小人近日来耳聋眼花,记性也越发不行了,许多事情转眼便忘的一干二净,若是小人因此误事,还请圣上念在小人跟随圣上多年的份上,绕过小人一回。”赵煦长在帝王之家,这等言语,他又岂会不明白,冷厉的目光在李杰身上一阵趋巡,见他身子颤抖,噤若寒蝉,沉吟良久,终究还是心软,才缓缓道:“李杰,朕自幼便是你在身边侍侯,那些个规矩想来你也都知道,若是此事走漏了半句,有甚么下场,你自己清楚!”

如蒙大赦的李杰闻言自是连连叩首,道:“小人明白!多谢圣上的恩德!”赵煦看了他一眼,心中忽地觉得一阵阵发凉,若大的皇宫,竟然连一个可以信任的都没有,到处都是阴私构陷,哪里有一丝一毫温情?想到此处,冲李杰点了点头,示意他退下。李杰见状自然心中欢喜,自古以来,帝王身边便是福祸相依,哪有几个能全身而退,便是忠臣名将亦难以保全,更何况他一个卑微下贱的宦官?能够离开这让他心惊肉跳的崇政殿,他自是千肯万肯,当即便叩首告退,只是他却不知自己方才不经意间流露出的欣喜之色,却在顷刻间将他置于万劫不复的境地。

待得李杰惶惶然的退去,赵煦再也压制不住心头的怒火,抬手便将龙案上的一应事物,通通打翻在地。呆呆的望着穹顶,脸上忽而茫然,忽而狠戾,忽而悲戚,忽而怨毒,最后通通化作无尽的怒意,口中兀自喃喃自语:“好……好……你既然如此贪心歹毒,便怪不得朕心狠手辣了!”当夜,侍卫赵秦、赵汉、赵晋、赵唐四人因为练功走火入魔,而暴毙于房中。而内侍李杰所居的房舍也突起大火,李杰逃脱不及,葬身火海,一同烧死的还有几个婢女内侍,宫中虽是议论纷纷,不过这些人终究不是什么紧要人物,几日后,便再无人谈论此事,随着新侍卫的到任和新房舍的修建,此事便如同那场无明之火一般,杳无踪迹了。

(欠账一章,还欠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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