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呸。』
夏侯渊吐了口血水,努力拭去眼角的雨水。刚刚砍倒一名敌手,冷不防一支铁枪自肋下袭来。『贼子敢尔。』怒骂一声,右手钢刀反手磕去。叮的一声,将对手的铁枪荡得老开。好机会。夏侯渊狞狰一笑,看着对方有些慌乱的脸,大刀毫不留情的挥斩过去。『铮…』又是一声锐响,就连泼大的雨幕也掩盖不住。一股大力自刀刃袭来,震得夏侯渊身子一晃,多年战斗的经验使他不由自主的夹紧马腹,左手猛的在马背上一按,这才堪堪稳住身形。但就在这时,森寒的罡气已是自左侧传来。夏侯渊心中惊呼欲出,几乎是条件反射般,急急将身子往后一仰,后心紧紧贴在马背之上。飕的一声,带血的画戟自鼻尖横扫而过,那种冰寒的罡气立刻侵入脑门之中,荡得全身一个激灵,不由一阵后怕,冷汗直流。
不待夏侯渊起身,吕布又是一戟划去,由上至下,由右至左,封死了他所有的退路和变招。夏侯渊终究是夏侯渊,性命忧关之际,潜力猛然爆发,掣起全身的力量,迭的一跃而起,手中的大刀朝着戟刃死命磕去。血红的双眼,誓死的战意。吕布稍显讶然,但丝毫不影响他这一戟的速度和力道。这一戟,横扫千军,莫说一个夏侯渊。
两股力道在兵刃的传递下,顿时相撞。『铮,铮,铮。』一连响了三声。夏侯渊胸口猛的一痛,鼻腔顿感窒息,锥心裂肺的感觉同时自手腕传来。『卟…』狂喷鲜血的夏侯渊如同断线的风筝斜斜飞出,折断的刀尖就如同那失去光渍的白茫般往旁边垂然落去。『啊,将军。』正在鏖战的曹兵顿时惊呼一声,不自由主地往夏侯渊飞落的身子冲去。
『杀。』吕布大吼一声,无边的战意狂泄而出。
『劈叭,轰』又是一道惊雷闪过。映亮了那些惊慌失色的曹兵头脸。
『快救将军。』拼死的渊军骑士不顾一切的往吕布阻来。
『挡我者死。』吕布狂舞银戟,带起一丝又一丝的血幕,无数的人体被带划下马,有些甚至来不及惨叫一声,就被涌上的战马踏成肉泥。而灵性的赤菟根本不用吕布提缰指挥,就朝着夏侯渊坠落之处飞插而去,仿如它亦知道那是敌方的主将一般。
百战铸就悍死卒,将军不免阵上亡。
眼见得曹军主将被吕布击翻落马,飞骑营顿时士气大增,全都嗷嗷一叫,努力杀退对手之后,朝夏侯渊涌去。痛打落水狗,向来都是人人爱做的事。
渊兵虽被吕布吓破了胆儿,但护主心却的他们仍是奋不顾身的将夏侯渊努力圈围保护。几个亲兵将领趁着吕布仍在几步外大肆杀戮的时候,将夏侯渊急急救上马,朝远离吕布的地方狂奔而出。
『全歼曹军。』吕布杀翻几个涌上来的曹兵,抬戟一举,振臂狂呼。
『大将军无敌。』飞骑营兴奋莫名的高吼一声,跟随吕布的身形,朝着支撑不住的曹军杀去。
这一战,直杀了一个时辰,谷水之旁,争夺水坝的骑兵们在经过一番搏命的厮杀之后,留下了一千多具尸体,以及几百匹无主的战马。兵力本就不占优的渊军,在夏侯渊被吕布击成重伤之后,终于全线溃退。
『追上他。』吕布轻拍赤菟,朝着驮有夏侯渊的那部曹兵紧紧追去。在这部曹兵周围,又围着数圈保护的兵马,这些人大多是夏侯渊的亲兵。夏侯渊领兵的确有一手,虽然败退,但大部分活着的兵马仍然聚集在一起,朝着一个方向退去。恍如知道吕布就快追上,数十名曹兵突然一提马缰,竟掉返马头,誓死如归般朝吕布杀来。多阻住一分,自己的主子便能多活一分。
『不自量力。』猛冲的吕布冷哼一声,雨点泼打在清瘦了些的脸上,却盖不住那双仍然清晰有神的眸子,看看曹兵就要撞上,突的一提缰绳,赤菟狂嘶一声,前足猛的提起,后足蹬的一弹,竟如天马行空般腾身而起,直直跃过腹下的曹兵,这才咆哮一声,飞倾而下。这一下,就连狂奔中的曹兵也不由瞧得呆了。天啦,这还是人吗?
『大将军,大将军。』仿如吃了兴奋剂的飞骑营,将心底的呐喊化为一道道砍杀的力量,朝着前方惊呆了的曹兵冲去。跃过这些曹兵的吕布,马速不变的情况下,迭的抽出李广弓,连珠箭发之下,射倒了前方数名不可置信的曹兵。这种天,这种雨,他竟然还能射箭?
箭无虚发,每一箭都似那催命的毒符,将落后的曹兵一个又一个的带入地狱。最快的马儿,最快的箭,最快的戟影,最快的人,银戟吕奉先,终教曹兵见识到他最真的威力。
『妈啊,他来啦,快跑啊。』追了五里之地,被恐慌紧紧包围的曹兵终于心防裂开,但有吕布到处,无不胡奔乱跑,成为飞骑营最好的肉靶。『夏侯渊,这次看你还能往哪跑。』紧了紧手中的画戟,再次跃过一个曹兵,顺带左手剑斩掉他的头颅。不远了,夏侯渊就在数个马步之内。面对这一合就能让你死的对手,夏侯渊的亲兵终于抵不住这强大的生命压力,嗤的一声,四散而溃。又是一名曹兵倒地,扫平道路的吕布,冷眼瞧着如死尸一般伏在马背之上的夏侯渊。最后在周边护着的十名亲兵终于暗里将牙一咬,全都返转马头朝吕布杀来。
『跑,你以为你载着一个人跑得了么?』吕布鄙笑着投了一眼正狠命打马的那个载着夏侯渊的渊军将领。飞速的行军之中,银戟朝前疾点数击。瞧也不瞧,垂然倒地曹兵身影,再次挽出李广弓,或许带着一丝惋惜,朝那名将领猛的飞射过去。
天下间,在这么短的距离内,谁又能逃得过他的箭。
『啊。』将领一声惨叫,口中鲜血狂喷,正中后颈的箭矢带着强大惯性力量,将他的身子高高带起,再轰的一声,狠狠跌在地上,随即后心又被冲上去的战马踏上一击,再次惨呼一声,不甘心似的睁目而死。
飕,又是一箭射出,载有夏侯渊的那匹战马顿时发出临死前的一声惨鸣,再跑几步,身子垂然倒下,将不知死活的夏侯渊一把紧紧压在腹下。
『胜利啦!』
停住马脚的吕布投了一眼终于跟上来的吴起,收起接战过后的潮涌,平静道:『看看这人死了没有,若是没死,带回军营吧。』
『是,大将军。』无限喜悦的吴起,指挥着几名跟上来的骑士,将那匹死亡的战马翻过身去,探了探夏侯渊的鼻息,喜道:『大将军,还没死,哈,抓住一名曹军大将。』
吕布淡淡一笑,望了一眼仍在追杀溃兵的飞骑营将士,心底不由划过一丝感慨,或许,曹操会退兵了吧。
『全军回营。』吕布传令。
稍微收拾了一下战场,载着得胜的喜悦,飞骑营将士全然不顾接战的疲劳,精神抖擞般的朝谷城开去。
此战,败敌骑四千余,杀死二千三百余人,降六百余骑,自损九百二十九,伤一千六百人,时初平五年九月二十日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