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必要再说明一下长安城军队情况,除去被王允调往城外屯驻的并州军西、北两大军营六千将军士外,城内尚有原属八园校尉的一万将士,王允掌政,便直接归他指挥,而王允又将军权交给他的侄子王凌,此外还有董卓旧部约一万人,分由徐荣、李蒙、王方等几人统领,这几支部队被分散在城内各处校场,正士气低迷,日常的训练也怠慢下来。这几人中除了徐荣较沉着老练外,李蒙、王方等人皆是靠溜须拍马得以上任,所以他们的部队士气最低,军心也最不稳。等到王允的任命书下来后,这几人才松了口气,但无一例外均对吕布恨得咬牙切齿,若是董卓不死,他们哪还用得着这样提心掉胆过日子。
吕布若想吞并这几支部队,徐荣是个关键,也只有他麾下的西凉兵才有与吕布的并州兵一战的实力。但令吕布想不到的是,牛辅居然这么快就带兵向长安打来了。
李肃请战,带着三千老弱病残出发了。对于这个同乡,吕布并无太多感情,所以也不在乎他是生是死。但像李肃这样的小人物,除了去抱强势的大腿外似乎别无他策可以发迹。他选择去抱吕布,而不是当日在朝堂对他面露讽刺之色的王允。这一去,似乎没有回来的机会了。
陕县位处弘农以东,洛阳以西,离长安约二百公里,是经略关中的战略要地,当年董卓留屯牛辅就是为着防备关东诸侯。此次牛辅打着复仇的旗号,鼓动整个陕县的数万西凉兵,挟着雷霆万均之势,浩浩荡荡朝长安杀来。其先锋胡赤儿领着五千轻骑,正日夜兼程赶赴潼关,要先于朝廷平叛大军到达之前,抢占战略要地。
胡赤儿一路烧杀抢掠,所过大都夷灭,每名骑兵的马上都挂满了抢夺而来的财物,也正因为如此,才拖慢了整个的行军速度。
李肃的部队与胡赤儿的骑兵于位处弘农以西、潼关以东的胡县境内相遇。未等李肃来得及宣读诏书,胡赤儿的骑兵已是冲锋过来。胡赤儿身长九尺,肌色火红,就像一团火焰一般,提着战刀凶神恶煞朝李肃冲来。李肃哪里见过这般赫人的光景,惊慌失措之下连诏书也都扔掉了,急转马头就跑。三千大军一触即溃,亡命朝潼关方向逃去。
好在王允虽有意压制吕布,但于战事也并非脑袋生糊,李肃领军出发的第二天,不用吕布上奏,便即命令徐荣、李蒙、王方提原部出发,协助李肃平叛。这三人中,只有徐荣感王允不杀之恩,死心踏地效命,其余二人则是心怀鬼胎。王允军事也糊涂,并未指定三人中谁最大。徐荣只好领着原部三千人马急速朝潼关出发。而李蒙、王方则故意缓慢行军。
等到徐荣到达潼关时,正好是李肃领着大军疯狂逃命朝潼关奔赴之际。不过,幸好潼关还在汉军手中。徐荣见状立即一面令人接管城防,一面亲自率部出关迎战。徐荣军纪严明,一出关便列好阵势,若有溃军冲来便即收拢,乱逃者,一概斩杀。李肃命大,也识得徐荣,万分惊喜之下,骑着马气喘吁吁冲到徐荣面前,上气不接下气呼道:“万幸徐将军到了,快,快挡住叛军。”徐荣心里鄙讽一声,手上却只是作了个往后的手势,李肃慌不待机的绕开徐荣打马朝关上跑去。
胡赤儿正追杀得起劲,远远瞧见潼关在望,心里一喜,大呼道:“小崽子们,都给老子冲快点。”忽然紧随身后的一名兵曹指着前方升起的徐荣军旗织道:“将军,快看,朝廷好像来了援军。”胡赤儿睁眼一看,见到个大大的‘徐’字,不知是谁,大声道:“管他娘的来了谁,都给老子冲过去杀了。”属下骑兵一阵欢呼,朝着关下列阵的徐荣部急速冲来。
徐荣冷冷盯着急冲而来的胡赤儿部,心里暗暗盘算着,此人真是庸才,若非顾着追杀落后的残兵,不分兵包抄,又怎会有让李肃逃脱的机会。其急驰上百里,马力已疲,我在此严阵又待,虽是步兵,但以逸敌劳,关上又有了防备,我若不将尔等全迁,又怎能显得了我徐荣的本事。
在这一寻思间的功夫,胡赤儿的骑兵已是冲近不少,零零落落有数十匹冲在最前的战马已经落入了徐荣布下的弩兵射程之中。
对付骑兵,以弓弩制胜,这是千古不变的致理。
“放箭。”
徐荣盯着前方,快速计算着距离,看看时机得当,突的一声令下,布在阵势两冀的弓弩兵顿时箭如雨发,急冲而近的胡赤儿骑兵顿时被射得人仰马翻。不少战马中箭之后,将骑士抛下马来,在重重摔入地上之际,随即又被马蹄踏中。当日伏击曹操,正是这种阵势。就连善战的曹操也在他徐荣手下吃过大亏,更何况区区胡赤儿。
胡赤儿见着前面骑兵纷纷中箭落马,这才惊觉对方有弓弩手。愕了片刻,又死了好几十骑兵之后,这才反应下令:“左右分开,朝两冀进击。”
剩余的胡赤儿骑兵迅速分开,朝徐荣两冀的弩兵杀去。徐荣冷笑一声,令旗一挥,左右两冀顿时抛出无数带索铁钩,更有不计其数的铁菱。原来徐荣练兵,向以步克骑,造就了一支善于与骑兵作战的步兵,其对付骑兵的手段,又岂止这一般。向日曹操差点命丧徐荣之手,又岂可小窥。
铁钩、铁菱抛出之后,胡赤儿的骑兵纷纷中招,不是被铁钩钩住拖翻下马,就是战马踏中地上的铁菱,惨嘶一声,将骑士掀下马来。
“步兵出击。”时机正好,徐荣再次下令。
令旗挥动处,中冀的一千长枪步兵迅速分离,朝两冀的敌骑杀去。而那些弓弩手,也弃弓于地,拔出战刀,迂回杀向胡赤儿骑兵身后。
经过铁钩和铁菱的阻击,胡赤儿的骑兵已经完全丧失了冲击力,陷入步战的死地。
“哇哇哇哇。”胡赤儿激怒得于马上狂跳,手中的大锤不断的互相撞击,发出嗡嗡巨响。
失了冲击力的赤胡儿骑兵,只好与徐荣军步战。不少人被激得火起,纷纷跳下战马,与徐荣部缠战起来。
徐荣冷静般观着战场,不断调配部署。在他的调配指挥下,乱战一团的胡赤儿部正被迅速的歼灭。
火焰一般的胡赤儿正好瞧见徐荣,立时大叫一声,砸死两个朝他冲来的步兵,朝徐荣冲去。徐荣一使眼色,身后手执铁枪的数名亲卫立即朝胡赤儿杀去。
吼,胡赤儿大吼一声,砸断一支刺来的铁枪,紧接着右手一锤,将那士兵打得脑浆迸裂。另一个士兵见状,悲呼一声,铁枪疯了似的朝胡赤儿刺来。胡赤儿左锤用力一拔,右锤随即进击,一下子打在他的胸膛,砸了一个深深的血坑。胡赤儿连杀二人,狂暴之气更浓,一阵左砍右杀,横冲直撞,竟让他离徐荣冲近不少。
徐荣心头震怒,手一挥,又有十数名亲卫冲出。擒贼先擒王,两人都是一般心思。但徐荣虽被胡赤儿吸引大半注意,仍是会不时关注战场情况,发出调配的指令。而胡赤儿就不同了,除了只想着杀死远在数丈外的徐荣外,根本未想过要怎么去指挥部队作战。战将与非战将的区别在这一刻全部显现出来了。
突然轰的一声震响,胡赤儿的战马被徐荣的亲卫砍断了前足,惨嘶一声,将胡赤儿抛下马来。徐荣的亲卫见状高呼一声,纷纷围杀过去。胡赤儿怒吼连连,迅速从地上爬起,挥舞着铁锤朝就近的徐荣兵砸去。算他运气,这么高摔下来,竟然无事。面对状若疯虎的胡赤儿,围上来的徐荣兵竟一时奈他不何。
呔,徐荣恼怒,见胡赤儿又杀了他几名亲卫,再也忍耐不住,亲提战刀朝胡赤儿杀去。战局已经大定,胡赤儿的骑兵已被绞杀大半,此时,抓住或杀死对方主将已成为主要任务。
叮的一脆声,徐荣的刀与胡赤儿的锤接触了一个回合,徐荣被震得手臂一酸,不由自主地后退一步,心想,这厮力气太大。胡赤儿见徐荣后退,早不可耐地踏前一步,追杀过来。徐荣的亲卫见状,几支铁枪自后朝胡赤儿刺去。此时,正被分隔消灭的胡赤儿部属竟无一人能上前援助他。也有不少见到胡赤儿危急的部属发出了凌厉的呐喊,却一不小心被徐荣士兵持刀砍中。胡赤儿被彻底激怒,竟不顾身后刺来的长枪,仍是奋不顾身朝前方的徐荣砸去。
匹夫之勇,徐荣心底冷笑,迅速后退几步,嗵的一声,身前被砸出一个大坑。飞沙溅石间,胡赤儿后背身中数枪。胡赤儿狂叫一声,突的朝后飞出右锤,几声惨叫,顿时将刺中他的几名士兵砸死,猛的拔出背上的长枪,顾不得鲜血如注,面色狰狞般望着退去的徐荣。
恰在此时,一匹残骑冲了过来,马上骑士趁势翻下,拖住胡赤儿道:“将军快走。”胡赤儿虽然鲁纯但此时也知到了生死关头,略一犹豫,便即翻身上马,狠狠盯了一眼徐荣,这才打马朝外冲去。徐荣士兵竟慑于他的方才飞锤的威势,追击稍慢了一步,被他于马上顺势砸翻几人,竟突破围困逃逸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