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德见两军混战,骑兵无法突破,心里寻思:若在此纠缠,恐难引出吕布,反倒有累军之失,不如引军先退。便急呼远近部属,一众骑兵见状,纷纷朝庞德靠拢。战得一阵,敌军步兵在统将指挥之下,竟层层朝庞德涌来,德深陷其中,一时难脱。抬眼偶见敌旗飞扬,上书:陷阵营高。深看一眼,暗暗记住这几个字。
高顺指挥部众,层层围往庞德。敌骑涌动,朝德靠拢,却被陷阵营死死挡住。
两军鏖战,血雨翻飞,尸如堆积。
庞德左冲右突,身披数创,杀穿血路,总算与少数骑兵合拢,便即放开马脚朝外急冲。
高顺眼见庞德要逃,呼喝一声,如何容他得脱,指挥阵势变转,两冀齐进、中军强突,尖锥变成U形大阵。
庞德四眼环顾,边战边怒:好大的胃口,想全吞我骑兵。高喝一声:“众兄弟,何不随我杀出。”这队骑兵跟随庞德日久,早就服他骁勇,闻言士气大振,纷纷掉转马头,朝后杀出。
城头观望两军混战的吕布、成廉等人,眼见陷阵营杀得敌骑节节败退,心头俱是一喜,成廉道:“高子谦勇名早有所负,惟今日亲眼所观,乃至心悦。”吕布笑道:“子谦不负陷阵之名,我早已知之,敌骑将败,成都尉何不去助一臂之力。”成廉乃布军马军都尉。欣然应道:“能与高子谦并战,廉之幸甚!”
城门大开,成廉的一千骑兵如狂风般冲出。
“拖住他们。”高顺见骑兵来援,顿喝一声,挥动令旗。成廉一来,他便可以放心指挥歼灭这股敌骑。陷阵营顿时气若飞虹,个个滇目圆睁紧紧咬住对手。U形的两冀也已开始向中端合拢。庞德心头大急,急欲突围,苦于大多骑兵仍被敌步咬住,己又不能弃部众而走,只得来回冲杀,挽救被围部属。
高顺见庞德骁战,又见其冲阵之间已救出数股敌骑,冷哼一声,强压冲上去的怒火,催动中军排头齐进。就是这么拖得一拖的功夫,成廉的骑兵已是赶了上来,分兵合围。
到了此时,庞德已是顾不得仍有被困的部属了,大吼一声,舞刀拍马朝外急突。部属见状,也纷纷弃了挽救同伴的打算,个个争先朝后突围而去。落后的骑兵见势自知难免,便绝了生存之念,拼着同归于尽的想法朝对方扑去。
伏在二十里地外的马超,见迟迟未有庞德的消息,心知有事,便急遣斥侯查探,未几斥侯回报:庞都尉已败,正溃散过来,追兵步骑混杂,人数一千左右。马超心里一震,急问道:“可是吕布?”斥侯应道:“未见吕布旗织。”马超惊道:“何人有此战力,能逐走令明?”斥侯道:“但见敌军中一旗,上书:陷阵营高,余者未知。”马超沉吟道:“即如此,待令明过,我伏兵再出。”
庞德引着败兵急速朝马超伏兵之地而逃,心道:我虽败,少主却在,敌若追来,必中少主伏兵,哼,到时还以颜色。成廉、高顺自是不知前头尚有伏兵,但敌兵要逃,自然是要追击一番的。
二人引兵追赶十余里,杀死落后敌兵上百,遥见前方大道、密林,高顺一向谨慎,渐渐勒兵收阵。成廉却是引兵追到前头去了。看看接近密林,高顺正自疑虑,突见前方鸟雀盘旋,迟迟不下,心头猛惊,失色道:“有伏兵,停止追击,列阵以待。”军令迅速传了下去,追击中的陷阵营迅速停顿下来,开始收拢成阵。但成廉的骑兵已是追过头了。
突的,密林中一阵呼啸,无数标枪疾射而出,追击中的成廉骑兵顿时人仰马翻,死伤一地。庞德见敌骑中伏,顿时放声哈哈大笑,一扫陷阵营带来的晦气,引败兵回转马头堵住路口。
成廉大惊失色,眼见枪雨如林,急勒马后退,嘴里同时大呼:“有伏兵,撤,快撤。”骑兵们经过短暂惊慌之后,迅速掉转马头撤退。却在此时,又是一波枪雨从林中射出,后退中的骑兵又倒下一地。
数波枪雨之后,成廉的骑兵已是损伤过半。
成廉气急交加,双目滴血,引败兵急退。
马超、庞德已是领兵双双杀出。
高顺见着前方巨变,无数敌骑自林中涌出,顿时血气上涌,青筋暴出,速令陷阵营全速逆击接应成廉,同时速报吕布。
成廉见高顺接应,本部却在败退,遂一扔头盔,怒道:“就高子谦是英雄尔?”转马持刀杀返。部众见状,遂纷纷杀返。
马超稍稍一惊,却又沉声下令:全歼敌军。西凉兵闻令大进。
这一刻金戈铁马,血肉交汇,无数人头滚滚而下,血雨洒泼、残肢飞溅。却都是国家的大好男儿,却又何故自相残杀?时耶、命耶?
两军混战,死伤无数,成廉、高顺渐渐抵敌不住,只得边战边退。
嗵嗵嗵嗵,城头大鼓仍是响个不停,却仿佛响得更加震奋了。城门再次大开,得讯的吕布亲自率着骑兵飞驰而出。
“吕布来了,吕布来了。”眼尖的斥侯放声大叫。
“温侯。”“主公。”两人同时哽咽。
“来吧,吕布,终于有机会一较高低了。”马超低呼出口,“令明,这里交给你了。”将手一挥,领着一部骑兵绕开成廉、高顺,朝吕布骑兵冲去。
吕布策马横戟,心头暴怒。虽料马、韩定能算出自己所击何处,却未料来的竟是如此迅速,还使出这等奸计,耗损他如此多的战力,如何不怒。两军接近,一腔怒气早转化为战气。赤菟冲得最快,冲得最急,顷刻间扎入敌骑阵,同时森寒的画戟开始成为收割人命的人间凶器、死神使者。
血肉翻溅、头颅飞动、人嘶马鸣,沿着赤菟前进的方向,总是死最多的人、死最多的马,仿佛切豆腐般,在敌骑阵中生生切出一条血线通道来。
“吕布,吃我一枪。”搜寻吕布身影的马超终于寻得机会靠近吕布。
“哼,来得好。”正愁拿不下敌方主将的吕布,见机横戟挥去。
叮,兵器互撞一声过后,马超手臂发麻之时,又是一连串的撞击。
一下,二下,三下,……
我瞧你能顶多久,吕布气力似乎越击越大,画戟的每一次的挥击都令马超觉得胸口一阵压抑。
马超心性坚忍,忍住心底恶劣,手中银枪吞吐不定,每次总能恬到好处地击在吕布的戟刃。
单打独斗,始终比不得战阵之中;战阵之中,始终不是单打独斗。
若是单打独斗,马超此时已经输了。但战阵之中,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一百下之后,马超再也抵受不住,口喷鲜血,垂垂欲倒。
纵然马超英猛,以弱冠之年如何能抵得过战力最鼎盛时的吕布。
哼!吕布轻哼一声,画戟再次击出,直刺马超左心。
马超勉力一抵,却正中左臂,血如雨注,顿时惊叫一声,心神震醒,拍马急退。同时身遭见着不对劲的亲骑亦纷纷赶来救驾。
吕布杀散马超亲骑,再寻马超时已是退去甚远,心头冷哼,挥军急进。马超心知再战下去,身体必会失血过多,纵使能好,也得甚耗时日,遂引着骑兵朝后退去。吕布追赶一阵,杀了不少留后敌骑,接应住成廉、高顺,便即勒兵停住。此时,庞德见吕布杀到,也只得弃了成廉、高顺,引兵接应马超,两人合兵后朝天水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