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刻之后,高俅拿起墨色淡了很多的毛笔,非常随意地在山上涂了两把,山峰顿时越发青翠;在S曲线的上方左侧涂了两笔,那几条看起来莫名其妙的曲线竟融合成波光粼粼的水面!水面上烟气蒸腾,青山上苍翠欲滴。
接着,笔锋在那抚琴的少女身上扫过,少女的画像蓦地朦胧起来,那随风飘起的长发,那衣袂飘飘的长裙,似乎融入了似梦似幻的雾中,融入了这山水一色的美景之中。
令人诧异的时,虽然人们眼中少女的形象朦胧模糊了,但在人们脑海中少女的形象却更加清晰起来。画面上的少女在人们脑海中似乎活了起来,人们能感觉到少女的悠闲洒脱,恬静纯真。人们甚至感觉到这少女的内心,是那样纯粹,那样纯洁,那样……自然。
在笔锋彻底离开少女图像的刹那,所有观看的人们,竟不约而同抬头望向痴痴观画的烟烟!不少人甚至马上揉了揉眼睛,目光不断在画中少女和烟烟之间徘徊。
不少人心中同时升起一个念头:真是怪了!这画中少女朦胧模糊,只看这画中少女的时候,怎么也觉不出跟烟烟有什么相像。但如果放开眼界,将整幅画作为一个整体观看的时候,却总会不自觉地感到那画中的少女就是烟烟!
姓王的中年人喟然叹道:“这么寥寥数笔,让整幅画的境界上升了一个境界啊!如果说之前的画是画人的话,此刻这画中人已经有了神韵了。这种水平,我们院的学生们可都远远不及了!”他突然住口不言,低头沉思,不知道在想着什么。
烟烟爸爸的想法又有不同,他不是专业画家,但却可以从另一个角度解读这幅画。高俅作画的全过程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让他不由一悸,这少年的心机不会这样厉害吧!
他确信,这幅画如果高俅不是现场完成,而是直接将成品展现在众人面前,绝对不会给人这么强的震撼,也绝不会有这么强的所谓“神韵”。
之所以会发生这一神奇的效果,是因为这幅画在苏石开始挑衅的时候,这高俅已经开始绘了!
苏石那个傻小子开始挑衅高俅时,高俅在忍无可忍的情况下,以非常强势的态度表明自己将会现场制作一份送给烟烟的礼物。他的口气是如此之大,以至于唬住了苏石,并吊足了所有人的胃口。而在他寻要文房四宝之后,又让烟烟站着不动任他观察,这无疑向所有人表明了——他会现场绘制一幅烟烟的肖像画。
但他故意将开头两笔画的莫名其妙,更有苏石那傻小子非常配合地在一旁煽风点火,这无疑让人们非常狐疑:不是要画烟烟的肖像吗?在哪里呢?带着这个疑问,在高俅继续作画的过程中,人们也都不自觉地跟着高俅的画笔,寻找画中那必然会出现的“烟烟”。
当主线勾勒完毕,人们已经都知道这个抚琴的少女必然是烟烟,因此在看画的同时,还会不时扫上烟烟一眼。这样不知不觉,烟烟的形象就在人们心中更加深刻。而最后高俅用朦胧的笔法将画中少女变得模糊,人们唯一能从画中看到的,只是画中少女的动作,以及画中青山、浮波、烟雾、抚琴这所有景象串联出的意境!
当所有观看者心中不自觉地将这份意境和早已十分深刻的烟烟形象融合在一起,众人心中这幅画的神奇“神韵”也彻底形成了。
烟烟爸爸深深吸了口气,看向高俅的目光更加不同:如果这一切因素,真的都在这小伙子的算计之中,那他也太可怕了!
与此同时,高俅已经完成了画面的收尾工作,开始在画卷左上方的留白处题字。一直沉默不语的烟烟妈妈突然悄悄捅了捅丈夫,低声道:“老宋,这作画的小子好像对咱闺女有意思啊!”
“哈,你说什么?”烟烟爸爸惊讶地低声反问。
“诺!”烟烟妈妈指指高俅刚刚写完的题词,“你看。”
这时,已经有人念出声来,这几句话虽然是用的行草,但并不难认:“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
烟烟爸爸一愣,疑惑道:“我怎么觉得这几句很熟?”
烟烟妈妈微笑道:“这几句话是南唐末代君王李煜一首词里面的。词名叫——长相思!”
“哎哟,我记起来了。这首词后面还有很多句吧!”烟烟爸爸猛地一怔,若有所思地同夫人对望一眼,低声诵出后面几句来,“一重山,两重山,山远天高烟水寒,相思枫叶丹。鞠花开,鞠花残,塞雁高飞人未还,一帘风月闲!嘿嘿……好一个相思枫叶丹啊!”
夫人又悄悄指了指那幅画,“你瞧,那山上画的可不是松树,而是枫树!而且,咱们姑娘的名字可是,宋寒烟啊!”
烟烟爸爸沉默了片刻,沉着脸哼哼道:“这小子想偷老子的宝贝!”
高俅优雅地躬身,微微一笑:“烟烟小姐,这就是我送给你的生日礼物,粗鄙不堪,希望你笑纳。”
烟烟痴痴地望着画中少女,感伤地摇摇头,真诚地感谢道:“谢谢你。这是我今天收到最好的一份生日礼物。”
作为一名家教严格的少女,当着其他宾客的面,说某一件礼物是自己今天最喜欢的,无疑是一种失礼的表现。也同时意味着,她话的本意,其实是可以将“今天”二字去掉后再理解的……
高俅望着挽着烟烟手臂,目光也有些朦胧的女警李茜,笑嘻嘻道:“茜茜小姐,刚才有人说咱俩是没钱吃白食的,如今我的饭票已经交上了,不如,你的一份我也替你交上如何?”
李茜的美眸闪过异彩,用力挽了挽烟烟:“那就多谢了。”
人们都很好奇,他接下来会送出怎样一份礼物呢?画,已经有了一幅,难道再画一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