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海清成天穿梭于教育局、规划局、建设局和项目部之间,忙得焦头烂额。赵文正很难在项目部见到他,技术方面他不懂,帮不上忙。他干脆留着办公室处理一些文案,好似又回到了办公室的工作方式,不过两年来的历练,总算让他在文字功底上有所长进。
赵文正浏览着潭城日报,找了半天也没见到怡园小区的广告。他随手把报纸扔到一边,正想去工地现场看看。张小霞敲门进来了,赵文正闲着没事,干脆和她聊天。经过这段日子的交往,他对张小霞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她的业务很熟,而且和银行、税务这些方面人打交道非常圆滑。不过赵文正感觉她好像不太爱回家,经常和同事通宵打麻将。这些都是她的私生活,赵文正当然不会和她聊这些。张小霞又问中秋节的过节费,赵文正略微考虑一下,就说让她自己看着办就行。
送走张小霞,差不多四点了。赵文正又打电话给彭颖,约她一起吃晚饭,却被告知她现在武汉。赵文正悻悻的挂掉电话,又拒绝了木头晚上打麻将的邀请。他准备起身去胖子老总那,邀请他吃完饭,顺便说说中秋节的工作安排。走到门口,他突然想到昨天酒吧碰到的女孩,迷人的眼神,聊天也有共同话题。
他决定不再去找胖子,而是拨打114问到凯蒂酒吧的电话。他拨通酒吧的电话,接电话的婆娘很不耐烦,叫道:“小琴,你的电话。”
“小琴,是我呀。”赵文正故意逗她。
“谁呀,我好像不认识你。”小琴没有昨天的热情,声音冷冷的。
“昨天下午和你聊天的帅哥呀。”
“是你呀,找我有事吗?”小琴语调突然变得柔和起来。
“一定要有事呀,聊天不行吗,不过我倒想找个人共进晚餐。找得太漂亮了,被人家看见会引起误会。我左思右想,只有你最合适。”
“不错的理由,可惜我还在这里结账。”
赵文正没有听到她的拒绝,自然不会放弃,说道:“那什么时候可以结完帐。”
小琴说道:“大概六点半。”
“那我六点半在酒吧门口等你。”
赵文正算准时间,六点二十五分准时驱车来到凯蒂酒吧。小琴穿着一条蓝色的牛仔裤,粉红色的T恤,头发随意的扎在脑后,简朴得有点过分,正站在酒吧门口四处张望。赵文正摇下车窗,朝她挥了挥手。
小琴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钻进车内。赵文正笑着说:“我们去吃西餐,有个地方挺不错的。”
“随便,反正我也不熟。”
把车停在耶利亚西餐厅门前,赵文正反身把车门锁上,这才发现小琴穿着平跟鞋,居然只比自己矮一块豆腐那么多。他也顾不上女士优先,先行步入西餐厅,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小琴随后过来,坐在他的对面,接过服务生递给她的菜单。她快速的翻阅菜单,却只是轻轻地把菜单放在餐桌上,说道:“还是你点吧。”
赵文正也不客气,随意点了两份七成熟的牛排和两杯橙汁。
这里不是酒吧,赵文正面对着她嘴也拙了,这大概也是酒吧男的通病。小琴见气氛比较沉重,主动介绍她的情况,她家是四川的,彝族,汉名叫吕琴,本名叫阿果,在潭州大学念中文系。
赵文正感觉到头有些大,怎么连少数民族的妹妹也来了。很早就有人说过,当你不敢看着对方的眼睛,那么就看着对方的鼻子的顶部,效果就像看着眼睛一样。赵文正想到昨天女孩的眼神,至今仍然不敢和她对视。
小琴喝了口橙汁,细声说道:“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赵文正,就叫我正哥吧。”
服务生很快就把牛排端上餐桌,味道很正宗,两人边吃边聊着。赵文正面带微笑的问道:“小琴,我约你吃饭,你怎么敢出来呢?”
小琴略微迟疑着,似乎在遣词造句,终于她说道:“因为你的眼神,我看不到你的邪恶。”
很好,赵文正很满意这个效果。
赵文正用餐刀和牛排做着斗争,边说:“其实我也是潭州大学毕业的,应该算是你的师兄。”
“不会那么巧吧。”小琴停下手中的餐刀。
“这不奇怪。在这个城市从潭城大学出来的人太多。你要是不信,我送你回去,顺便去看看母校。”
小琴不再说话,只是用餐刀不停地拨弄盘中切碎的牛排。赵文正估摸是刺到她的痛处,连忙说,过几天再看也不迟。西餐厅悠扬的钢琴声传过来,两人都是默默的享用者牛排。小琴轻轻的放下手中的刀叉,幽幽地说:“大山里很穷,我们家中有三姐弟,家里每年只能凑给她一千元的生活费,其他的钱都要靠她勤工俭学。大一、大二的时候,靠做家教勉强养活自己,但是到上学期后半段,家教的竞争太激烈,价格越来越低,根本就无法再养活自己,只好到酒吧打工。有的同学们暗地里嘲笑她,说她当小姐。如果被他们看到你送我回去,同学们肯定又会嘲笑我。”
赵文正怎么也想不到,现实中居然有小说中才会出现的情节。他甚至没来得及去怀疑对方,就脱口而出:“酒吧确实不适合你,要不你到我们公司来,我们那里需要招聘销售人员。工资虽然不高,但起码安定,等你以后有更好的选择再走也不迟。”
小琴抬头凝视着赵文正的眼睛,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终于她低下头,用细不可闻的声音说:“谢谢你的好意,我还是看看再说。”
气氛越来越沉重,盘中的食物也空了。小琴小心的用餐巾擦拭着红唇,然后说道:“正哥,我想先回学校。”
赵文正也不知道再说什么,看着小琴单薄的背影,竟然感到鼻子有点酸。想想自己读大学的时候不但生活费全部伸手,连泡妞的钱也理直气壮的向家里要,和眼前的这个坚强、自立的女孩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