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面幸灾乐祸的眼神似乎更重了,吴池当然知道什么原因,不就是来的时候没跟这帮家伙讨好吗?吴池有点嗤之以鼻,要不是李续辰做事重规矩,估计这些人早就开始起哄了。
吴池没有伸手,反而是脸带笑意的盯着李续辰:“老师此言差矣,学生只是有感这秋色艳丽,心下惊叹才会有此反应,这些不过是偶有所感,并不是故意要和老师作难。”
李续辰这下更不爱听了,想不到吴池还敢反抗,他是有点火了,嘴中更是加重了一点语气:“既然偶有所感,那就以这秋色作一首诗出来,本山长不仅原谅你这次,哪怕你今后不来听课,再怎么‘偶有所感’我也不会责罚。”
吴池甚至听到了旁边的嘲笑声,似乎谁也想不到一个十三岁的孩子能有多大学问,更何况还是全无准备。
熟料吴池听后反而笑嘻嘻的道:“老师这话可是当真?”
“一言九鼎。”虽然吴池的笑容有些古怪,但李续辰身为山长,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反悔吧。
“且容学生想来。”吴池做出一副低头思考的样子,不过在别人看了都有些想笑,甚至不少人以为他是装腔作势,难不成短短时间真能作出诗来?
就在众人心里各自嘀咕的时候,吴池已经抬头笑了起来:“学生已经想好了,特为老师献上一首《秋词》。”
“想好了?”屋内学子都是一愣,吴池那清亮的声音已经响起:“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一首刘禹锡的《秋词》就这么被盗用出来了,不过这时候刘禹锡还没出生,初唐和盛唐的诗人又大都过世,可以说770年左右正好是唐代诗词大家最少的时候。
不仅是学生,就连李续辰都怔住了,喃喃自语的念着后面两句:“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宵……好、好才情!好抱负!”等他在那里小声嘟囔完,再次看向吴池的眼神也充满了赞叹:“好诗啊,想不到你以十三岁幼龄作出如此佳作,如果再学几年,日后科考及第必将不在话下,陈大人的神童之言看来不假。”
“多谢老师赞赏,学生不过是一时心有所感,和老师这种当代大儒相比还稚嫩的很。”看着四周学子那惊讶的目光,吴池风头也出了,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这会儿又开始恭敬起来。
“好、好!”李续辰手捋胡须满意的笑道:“既如此惩戒一事也就算了,只是你说偶有所感,难道真是弹指间作出的诗词?”
脸上微微一笑,知道这老头心中还有疑惑,吴池不由惬意的答着:“学生不敢欺瞒老师,偶有所感的确不假,正所谓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如此意境下学生能写出这种诗篇,但若换个地方说不定便无法作出此诗。”
“哈哈哈,‘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好、好啊!想不到这次来扬州又看到一个大唐神童,本官甚慰啊。”
吴池微微一愣,就连也在惊叹的李续辰都是一怔,随后看到外面竟然走进一人,这下李续辰赶忙慌慌张张的下台行礼:“你们还不快参见刺史大人……”
“免礼,这次本官只是来拜会房刺史,不知刚才那句诗是谁所作?”
“禀大人,是学生吴池所作。”看这人自有一股豪迈,仿佛是久居边关的人士,不过年龄似乎不小了,起码应该有五十余岁吧,开始吴池还以为是扬州刺史来了,后来听这人说拜会房刺史,才知道这人是别州的刺史,就算吴池不知道扬州刺史姓名,但最起码知道他姓房。
“刺史大人,此子今年刚满十三岁,的确颇有才情,但和岑大人的豪情诗意相比,自然还是差了许多。”李续辰在旁边连连拱手,说了句不着边际的马屁话。
听了这姓氏吴池心中一动,这人竟然姓岑,还是个唐朝刺史?吴池听过的岑姓可是几乎没有,历朝历代姓岑的他只记住一个,那就是祖上出了好几个宰相的大诗人岑参,也是他颇为钦佩的诗人之一。
脑筋一时间急转而过,吴池有些小心的问出:“敢问这位可是嘉州岑大人?”
“咦?”来人小小的吃惊了一把:“你也听说过我?”
心中嘘了口气,吴池哪里是听过,简直是大大的听过!只不过那些都是前世所听,岑参做过嘉州刺史他是知道的,不过几年之后岑参便去世了,跟杜甫的去世年代好像差不多,听到岑参承认吴池的眼珠一转,口气十分恭谨的道:“岑大人的诗词气势雄伟、热情奔放,众多边塞诗更是豪放不羁,学生一时无缘得见,今日见到岑大人,真可谓是三生有幸。”
如果是普通人的恭维,岑参可能一笑而过,毕竟他的诗词在当代流传很广,就连杜甫都颇为赞誉,恭维他的人多去了,可一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说出这话,岑参可能没想到是拍马屁的话吧?毕竟他不知道眼前的孩子有着将近三十年的心理年龄。
“呵呵,你是叫吴池吧?陈大人对你多有赞誉,就连房刺史都听说了,本官还有些不太相信,今日特来此处看看,一听之下果然不负神童之名,不说那首《秋词》,单就这句‘文章本天成,妙手偶得之’,想必也会流传千古吧。”岑参大笑连连,对于吴池的赞誉可谓毫不吝惜。
“岑大人抬爱了,学生要和大人学习的地方还有许多。”吴池谦虚的道,跟几个名人扯上关系可是不容易的事啊。
微笑着点了点头,岑参转头看向李续辰:“扬州有如此神童,可谓是李山长的福气啊,本官于此地路过也忍不住有些心喜呢。”
看着岑参那颇为赞赏的眼神,李续辰眼珠一转便有了计策:“大人如若欣赏,何不收此子为徒呢?”
一听这话吴池心中考虑起了得失,虽说岑参名声不小,现在更是嘉州刺史,可吴池记得岑参晚年辞官,之后便客死异乡,估计也就这几年的事情,找个名气大的师父是好,但马上就要大去了,这又有什么意义?吴池也不知道岑参是否有什么政敌,虽然岑家出了好几个宰相,但那都是他祖辈的事情,对于现在恐怕用处不大了。
岑参听后也是摇了摇头:“本官马上要赶忙嘉州赴任,恐怕没时间再教他什么,更何况十三岁之龄便能作出如此诗篇,恐怕就连我也没什么可教的了。”说完还连连叹息,他说的倒是实话,收个徒弟弄成有名无实并不是他所想,但吴池就盼望找个有名无实的师父,天天在一块他那点底子早该被问光了。
听到岑参拒绝,虽然知道他说的不假,但吴池怎么也要意思一下啊,只见他赶忙摆正自己的“求学”态度,语气颇为激动的道:“岑大人的诗文学生一直默背于心,如若能得到大人指点,学生可谓是不虚此生。”
吴池是客套的说法,毕竟要摆出一副人家不收他的样子才行,别搞得他很不在乎,果然听到他激动的话语,岑参的脸上也有些动容,可能真的是爱才心切吧,过了半饷终于长出了口气:“好吧,我就收下你这个弟子。”
“啊!”吴池心中一愣,不应该是这样啊!岑参不是应该表明他没时间教自己,然后回嘉州吗?怎么弄成这样了?
还以为是吴池惊喜的呆住了,李续辰却赶忙张罗起来:“吴池,还不快快上前拜师……哦不,等等,岑大人收徒怎能如此仓促,快,你们将东西准备好……”一阵鸡飞狗跳,课是不上了,整理了半天才将拜师所需的东西都弄出来。
吴池现在才感觉有些哭笑不得,他还没想好是否要拜岑参为师,现在却已经是骑虎难下,不得以只好随着李续辰的指引,恭恭敬敬的行了拜师礼,不过心里却有些嘀咕,万一这师父跟他深入讨论诗词,那可真是要完蛋了。
好在岑参没这个时间,收了吴池这个徒弟也颇为高兴,只是利用两天的时间跟吴池长谈了一些,吴池自然是将老底子全都扔出来糊弄,起码他也知道诗词的韵律,知道该怎么去写,加上这两天又剽窃了两首诗词,倒是真的蒙混过去。
吴池虽然蒙混的有些狼狈,但却让岑参惊叹不已,因为这个徒弟对诗词韵律掌握的虽然有些偏颇,可作诗却是如此彪悍,喜得他连连夸奖吴池不负神童名号,至于韵律偏颇他还连连摇头,一看他那架势吴池就知道误会了,说不定他还以为吴池年幼无人教导,所以才诗韵有些不对吧?最后甚至还将他整理出来的诗集全部留下,交代吴池日后多多研究,这才在几日后离开了扬州城。
岑参走了吴池也松了口气,看着岑参留下的那些诗集,还有岑参自己的批注、见解,吴池心中的确有些感动:“看来要恶补一段时间了,古文我现在已经看了不少,如果将这些诗韵之类的全都搞懂,再加上以前背了那么多名诗,说不定我自己也能写出什么千古名句呢。”现在想想可以,他自己写打油诗估计没问题,真的写出千古名句可能有段时间……嗯,有相当长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