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过来干什么?!”叶理冲叶文希吼了一声,“那边人手不够,你去和你娘伯娘她们去扎稻草去!做什么都耐不合,就只知道瞎凑!”
叶文希刚捏上手的锄头差点就被震开了,老叶要重建形象和威望,叶文希当然不会拖后腿,可成了被利用的工具他就有意见了,“我耐不耐的合要你管?”还处于叛逆期的叶文希对老头子的一言堂很反感,你摆你的家长作风好了,可老把人家搭进去就不地道了。
叶理见叶文希再次“大逆不道”地和自己顶缸,把手里的锄头往地上重重一砸,“你说什么?!”他那蛮横的气势直逼叶文希的天灵盖,手里握着的锄头也似乎随时都可能和叶文希来个亲密接触,让叶文希实在是恼怒到了极点,家长制度也不是这样闹的啊。
“我说什么了?我说了又怎么样!”叶文希把手里锄头用力丢在一边,和叶理斗起牛来,父子俩都怒气冲冲地逼视着对方,那架势仿佛两个要决斗的武林高手,一个要维持自己的权威,一个要冲破枷锁建立自己的帝国,中间燃烧的火和霹雳。
叶文希的两个堂哥慢忙拉着他,而他的两个伯伯则拉着老叶,如今父子俩的不对头虽然还没外泄,可大家庭里的几个却早是洞如观火,对他们之间的冲突和一举一动都了如指掌,从扫把到柴刀,父子俩“对立”已经早早地他们心目中树立起来了,叶文希因此也开始不得几个长辈好心了,可他不在乎。
“死伢子,我告诉你!你和我倔,有种以后就别进我家屋!”叶理在两个哥哥的劝说下反而像是被火上浇了油,怒气在空中烧的是劈里啪啦的,“你搞,我随你搞,有本事莫求我帮忙!我倒要看你有多大能耐!你和我霸蛮!也不看自己是个什么种!”
叶文希推开架着他的二哥和三哥,“你爱理不理,还以为谁希罕你啊!没有你我还少了个扯皮的呢!还以为自己多大本事!要得,从今以后我的事都不要你管!我就不信我叶文希少了你就活不下来!你给我看好了,告诉你,没有你我照样吃香的喝辣的!照样发家致富!照样讨堂客生崽伢子!”
“好!你有本事!真本事!”老叶也推开拉着他的两个兄弟,右手食指虚点着,怒极反笑,“我倒要好好看看了!”说着不理会旁人,将锄头架上肩膀扬长而去,蹒跚而苍老的身影在水库里荡漾着,踯躅前行,落寞。
“文伢子,你怎么能这样对你爸爸!”彭兰香在温棚里忙碌时听到了这边山谷的吵闹,等她过来时,闹剧已经接近了尾声,途中听到的父子俩那大声吼叫成了这件事的全部经过。“再怎么说,再怎么不对,他也是你爸爸啊!哪有崽伢子这样对爷老子的?!”
彭兰香指责了叶文希几句后也没顾得上理会他的心情,望着路上那个孤单的影子跑了下去。叶文希发泄过后,脆弱地坐在地上,他的手和脚还在打着哆嗦,那里面有激动,也后后怕,还有担心。这件事不是他十八年的人生历程里渴望的,也绝不是愉快的经历。
大伯见叶文希坐在地上不言不语,也知道他担心叶理,父子俩的亲情不是说骂两句就能隔开的,三天两夜后,还不得和好如初。“文伢子,你回去看看,和你爷老子好好说说,陪礼道歉,再买两瓶好酒,你爸爸兴许就高兴的忘记了不痛快,父子俩没必要闹的像冤家仇家一样。”
叶文希望着远处父母逐渐缩小的身影苦笑着,“没事,老头子的脾气我知道,顶多就这两天心里闹闹。这事今天不吵,最近也迟早有一天会吵起来。伯伯你们继续忙,毛竹种子也等着下呢,希望种子下去后到开春就能发出芽来,竹笋的成长也是要几年才成才的,哎。”
听着叶文希的叹息,大伯也知道他心里烦躁,忙招呼起周围的人来,“都赶活去,花钱请你们来是做事的不是凑热闹的。”大伯在叶家人心目中威望还是停重的,听到他的呼喊后,两家人都忙开了,哑巴也抡起锄头挖起坑埋起土来。
周阳对这个局面有些始料不及,等他准备好想出来维持秩序时,事情早就高一段落了,对叶文希他是很有好感,可对他的这种行径他是非常不满,在农村这就是不孝!“你怎么能这么做呢?!父子俩有什么矛盾?不就是话语相左?看你还当成了阶级敌人般!亏你还是党员,这就是你的党员榜样和党员素质啊!”
叶文希没对周阳做任何回应,此时他的心情下周阳的这番话全是废话,父子俩吵架关你党个毛事,别什么问题都上纲上线的,“村长,你也去指导他们一下吧,让我静静。”他是真的需要静静了,先是丁馨的问题在他心里纠缠不清,接着是李琪的事挥之不去,再就是老叶的事,让他手忙脚乱的,头脑急剧升温。一个没把握下,就闹出了“父子相残”的丑事来。
“你也真是的,这么大人你和他吵什么,他也是大人了,你别还老拿他当小孩子看,他的脾气你也清楚,不比你的牛脾气好多少。”彭兰香陪着叶理进了屋,给他倒了杯温开水后就开始数落起他来。
叶理一口气把杯中水全喝了下去,“我就是看不得他那个骄傲自满的样子,书读不的书,事做不的事,你说他除了指手画脚帮倒忙还能做什么?”叶理一路走来还是余怒未消,语气里夹着三分火yao味。“和我顶起牛来,我倒要看看他这么个厉害法子!”
“他又怎么了?除了那个中暑他还有什么地方恼你了?那能怪得了他啊?”彭兰香继续帮着儿子说着好话,“村子里还有谁有我家伢子这么懂事听话的,有谁有他出息的?能耐都长在他身上了,你还急什么,非要弄的鸡飞狗跳的!”
“我是没时候怪他了?!”叶理嘴硬起来,“就他还能耐?读书厉害可是上大学的是飞伢子,做事厉害可华仔和原子横伢子都自己挣钱了,你算个什么?不晓得从哪里借了笔钱来就目中无人,我倒要看看他怎么造孽!”
“你看,自己看……”彭兰香见叶理也缓和下来,到后面舀米做饭去了,声音却还是远远传来,“我倒觉得我屋伢子比你强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