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非典袭过,燕京西郊最富的煤老板胡国栋因之丧子,举家悲痛。
在悲痛之余,胡国栋忽然想起在儿子没出事前,家里曾不请自来过一位算命先生,那先生曾说他儿子会有劫,但他没信,结果真的发生了这种劫数难逃的事。
现在想想,胡国栋是追悔莫及。在给儿子厚葬后,他发动了全家的力量去寻那位算命先生。功夫不负有心人,没用多久,他就又找到了那位先生。
……
在亲自接先生去他香山区别墅途中,胡国栋极尽后悔之词和真诚之意,以求先生能再给他一些开示。
这位先生是个面相枯黄的中年男子,自称老边,穿着一身脏兮兮的深蓝中山装,带个鸭舌帽,其不雅的相貌就像是被拖拉机碾过,贼眉鼠目间挤着一颗极为恶心的肉瘤,鼻子塌,嘴扁,乍一看,以为是癞蛤蟆变身成的老农民呢。
不过细看,他也确有些不凡的地方:他骨骼有异于常人,额高、脸长、身形消瘦,如果单看骨头不看皮,还真有点仙风道骨的意思。
见胡国栋诚心诚志,老边淫笑着的长叹口气,用一种玩世不恭的口吻说:“这世间的事就是这样,你信,则灵,不信,则不灵;你信,则有,不信,它不见得没有。”
“大师说的是,大师说的是。”胡国栋点头称是。
“我不是什么大师,你不要叫我大师,我只是个偶得了天机的普通人罢了。你要不是给我这个,我也没善心再给你开示。”老边掂掂手里的厚纸袋,咧嘴一笑,露出了一嘴又黑又黄的呲牙。
在胡国栋眼里,这位大师的这种行为并不是见钱眼开的行为,在经历了丧子的教训后,他越发觉得这位大师不一般了。
……
枫叶染红了的香山山麓景色怡人,胡国栋的坐骑--黑色大奔S600L在这火红中曲折回转的绕了将近一个半小时,最后终于来了目的地。
这是一片人工打造的惊人景地:笔直的大道直通向远方的唐式豪庭,路两边由古朴的木栏做衬,成片的红枫树垂出叶枝,枫叶像落火一样照耀着石路,和树下无数的白色小花,一起交织出一片“金红落雪”的迷人景致,应和着“深秋枫叶红,晚冬雪花白”的意境,让人看了不禁心折。
轿车穿过枫林,眼前豁然开朗,一湾墨绿色的小湖优雅而静谧的守候着来人,对面就是依山而建的唐式豪庭院落。院落里一具具飞翼檐壁依山展开,从远处看,宛若天府楼阁,大气典雅,浑然天成,简直就不像人住的地儿,极具艺术灵气和观赏价值。
人工搭建的石路劈湖而过,直通向气派的豪庭大门,轿车开到豪庭门前,胡国栋的妻子张惠勤、内弟张春凌已经在那儿恭候大驾。
张惠勤是个胖胖的中年女人,一脸贤惠模样,衣装得体,妆容朴素,让人看了很是顺眼。
张春凌年龄在35岁上下,身材不错,有玉树临风的影子,皮肤也像他姐姐那样白细,留着很有派的背头,带着精细的金丝眼镜,配上西服革履和秀气的面容,他一副响当当的金领模样。不过看多了,你会发现他骨子里有土味儿。
胡国栋恭敬的把大师请下车,互相作了介绍后,要引大师进院门。
这所谓的大师老边没移步,像赵本山似的背个手,仰视向胡家引以为豪的唐式豪庭,语带轻鄙道:“你们现在还敢住这房子呀?”
“嗯……?”胡家人闻言一怔。
“看来你们还是不信我上次和你说的话,算了,我还是走吧。”老边满脸的不满,扭头要走。
胡国栋妻子张惠勤很迷信,对上次的话有过留心,见老边要走,忙拦住说:“边大师请留步,您上次说我家这座房子犯了煞,可建房前,我们已经请风水师相过地,说这片地:后座山,前临水,山泽通气,雷风相薄,水火不相射,乃福泽宝地,收财进寿,富贵无休,在这样的地方建房怎么会犯煞呢?”
老边瞥了张惠勤一眼,对她的一知半解不屑一顾。
胡国栋上前劝说:“大师请消气,上次是我们愚莽,没听进话,现在我们一定都听您的指示,您说不住,我们这就搬出去。”
见胡国栋如此给面子,老边也没什么可不满的了。他伸出粗糙的手指,指向豪宅,摆出一副学究的架子说:“胡老板,不是我说,这块地它的确是福泽宝地,但这里的环境,却凶的很呀!”
胡家人都面露迷惑,仔细的聆听,等待着大师为他们解惑。
老边指向院落后的小山,说:“你们家房后这座山,却是宝山,但也是凶山,它看似清秀,其实嶙峋,少荫绿被,杀气腾腾,此都乃凶山之相。”
说完又指向房前的小湖:“再看房前这潭水,看似典雅,实则沉静过度,其必有阴沉之源,乃死水一潭。在这样的环境下建房子,你们自己说,能有什么福运?”
胡家人听了老边似乎有道理的话,都皱起了眉头。
老边意犹未尽,指山指水后又指向劈湖而过的大路:“真不知道你们请的风水师安的什么心,不光让你们把房子建在凶山死水之间,还设这么重的枪煞,太不讲究了!正所谓‘一条直路一条枪’,你们看咱们脚下这条路,修的不光直,还直接修到你们大门里去,一直通到正房,这就像一把枪扎进了人的心脏,这得是多大的煞啊!你们胡家住这样的房子,不出事才怪哩!”
听过大师夸张的讲解,张惠勤满是赘肉的后背已经冒出冷汗,刚才的得意之语早已抛诸脑后。
胡国栋则别有意味的看向了他内弟。
一脸书生模样的张春凌扶扶自己的金边眼镜,做出一副后悔但无辜的表情,表示自己并不知情。
见一席话把胡家人都震住了,老边眼珠转开了,拍上胸脯打包票说:“不过你们放心,我老边既然收了你们的钱,就一定帮你们把这些凶煞都化掉,而且还能让你们胡家香火继续传下去。”
他话音未落,张惠勤已经局促的说:“边大师,我们胡家就家栋一个男人,而且……您知道……我们年纪都大了……”
胡国栋摆手打断妻子,恭敬看向老边问:“大师的意思是……?”
老边揣摩一下胡家人的表情,拢上没有胡子的下巴,语带玄机道:“胡老板,你不缺儿子哟~”
胡国栋闻言熊瞳一颤,心内大诧。之前,他对老边毕恭毕敬,其实只是面儿上的功夫,只是想听听老边的说法,并没有真正要依照着做的意思,毕竟,老边说出他儿子有难也有可能是江湖骗子瞎猫逮到了死耗子,蒙上了。
但现在,当老边说出他不缺儿子时,他才真正相信老边是真神人!
因为明面上他只有一子一女,但实际上,他还有一个私生子!
看着老边别有意味的笑容,胡国栋不由的想起了那段他不愿回忆的往事:
那是在二十年前,他还是个燕京西郊一个穷山村里靠捡煤球为生的穷小子,因为年轻气盛,胆大什么都敢干,结果枪没压住火,骗了邻村一个姑娘的身子。
后来人家姑娘有了身孕,还偷偷把孩子生下来了,找他对峙。
这时的他已经被家里说了一段好媒,为了前途,便不认那姑娘了。
那姑娘性子烈,见他如此忘恩负义,就把孩子扔给了胡家人,自己跳水库自杀了。
这可把胡家人给吓坏了,胡母怕事情张扬,就把那婴儿过给远房的亲戚抚养。
可纸张包不住烈火,事情最后还是传开了,胡国栋的好媒也就此告吹,人生随之跌入低谷,他破罐子破摔的彻底沦落成了村里的流氓。
后来国家政策调整,他们村的煤窑要实行个人承包制,当时村里人胆都小,谁都不敢包,就胡国栋这流氓什么都敢干,所以没多想他就把他们村的煤窑给包了,之后白的黑的一起干,赶上时来运转,发了笔不小的财,成了当地小有名气的富翁,还娶了燕京西部另外一个有大片煤矿的村子的村支书女儿,就是现在的张惠勤,事业发展的更顺利了。
混道现在,他胡国栋已经是燕京城里最大的煤业暴发户,垄断着燕京周边近一半的私窑煤矿,身家超过几亿。可没想到老天爷不成人美,就在他家事最兴隆的时候,把他儿子给收了……
想到这些压在心底许久的事,胡国栋默然的叹了口气,抬手对老边说:“大师,借一步说话。”
他把老边拉到一边,叹道:“大师,您真是神人啊~”
“普通人,普通人啦。”老边表现出了很做作的谦虚。
“您绝对不是普通人!”胡国栋感慨一句后,压低声音问:“大师刚才说我不缺儿子,意思是?”
“意思你当然明白,不用我点明了吧?”老边一副高深莫测的表情。
胡国栋颓然的点点头,说:“大师说的是。”
他很有城府的眼中露出了少有的伤感,追忆说:“这都是我当年做的孽呀~,那个孩子要还活着,现在该有20岁了。我成事后曾很努力的找过他,可他20年前被过继到一个远房亲戚家,怎么找也找不到了……”
“那是你找的不够用心。”
“我已经竭尽所能了。那个远房亲戚很早家就散了,那孩子流离到了孤儿院。后来我派人去孤儿院查,得知他被美国旧金山的一对夫妇领养了,我又想尽办法去找那对美国夫妇,结果那对美国夫妇还碰上了车祸全死了,您说这事闹的,这就是老天爷在成心罚我呐!”
说着说着,胡国栋忽然想到了什么,看向一副成竹在胸模样的老边,惊道:“大师,莫非您能帮我找到那个孩子?!”
老边微笑着点点头:“只要用心找,你一定能找到的。”
胡国栋心里还是没底,想请大师再多给点开示。
只见老边慢慢的皱起了粗杂的眉毛,岔开话题说:“不过啦,我得给你提个醒胡老板,你那儿子,他不是一般人啊。”
“不是一般人?”胡国栋咀嚼起老边的话,暗念那孩子的经历,吃惊的发现那孩子真的很邪:出生就克死母亲,之后又克散了抚养的家庭,再之后又克死了领养的父母,这是个煞星啊!
老边见胡国栋面色严峻,忙解释说:“你别往坏处想。”
胡国栋不解:“那您的意思是……?”
“你那个儿子是金麟转世!”老边脸上露出夸张但严肃的表情。
“金麟转世?”胡国栋更不解了。
老边摆出大师的派头,双指一点,念念道:“何为金麟转世?其逢福星,可成业;遇凶星,必为煞!陷泥土,其为虎;遇风云,定成龙!而胡老板您,乃风云际会之命,所以你只要有胆把那儿子找回来,并且能镇的住他,他绝对能给你们胡家打出一片大大的天地!”
老边一番话把胡国栋说的心动不已,他这个流氓出身的大富豪由心底里又生出了匿藏已久的浑胆,暗想大师所谓的给胡家打出一片“大大的”的天地,这“大大的”的得有多大啊?
想罢,他目光热烈的看向大师,说:“大师,只要能找到他,我一定重新认他!”
老边露出满意的微笑,说:“用心找,你一定能找到的。”
“谢谢大师,谢谢大师。”胡国栋说出了发自心底的感激之词,拉上大师胳膊走了回去,他决定把这个秘密公之于众,要动用所有的家族势力,把那个孩子找回来。
而此时老边也终于松下口气,他眼里眯出藏喜的坏笑,掂量着兜里的钞票,暗想老天爷这回是真******开眼了,终于让他蒙到了一二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