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子璇又在街上晃了一会儿后找了个地儿换回了女装,将脸上涂抹的颜料给洗净了,随后回到了侯府之中。
夜子璇回到花璇阁后就找来一块丝巾围在了脸上,将鼻子以下全部掩藏了起来,只剩两只灵秀双眼显露在外。
仙儿在看见夜子璇时,她以为小姐的脸出了问题,小脸顿时吓得惨白,直扑到夜子璇的身前急急地问道:“小姐,您的脸怎么了?”手本能地想要去触摸夜子璇的掩面纱,但是却因为身份的差别而最终僵在了咫尺之处。
仙儿的动作让夜子璇很窝心,小丫头是打心眼儿里关心她,只是未来的路她不能再与她同行了,此去边关祸福难测,能否再次回到侯府也未为可知,只希望小丫头以后能过得幸福。
夜子璇揽住仙儿瘦削的肩膀坏坏地笑道:“仙儿,你说你小姐我这样打扮美么?”
仙儿对于夜子璇突如其来的亲密动作有些不太适应,但是这样的动作却让她倍感温馨,让自己觉得不再是奴隶不再是下人,而是小姐的朋友。
仙儿着了魔般地点头道:“美。”
夜子璇拍了拍仙儿的肩膀后斜睨着眼笑道:“美就对了,有时候扑朔迷离比真真切切更美丽,这叫雾里看花水中望月,倍添神秘感啊,你小姐我决定从今以后以纱拂面了。”
仙儿听得云里雾里,只知其表面意思却不知其背后的别有用心。不管如何,只要小姐开心就行。
自从这日以后,夜子璇便一直带着面纱过日,花璇阁的人在看见夜子璇的面纱时虽然嘴角会时不时抽搐,但是他们却没有去探究其深意,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小姐并不是那么容易就能看明白的。
夜宸风自十六日始就一直没有回过侯府,直到出征的前一夜他才得以抽身回到侯府之中。因为侯府之中有他的牵念,在出征之前他必须向她表明自己的心意。
十一月二十日,银月如钩遥挂在空中,轻纱拂月为其上的银彩抹上了一层淡淡的忧郁,预示着即将到来的离别。
夜宸风屏退夜魅后独自一人来到了花璇阁。当他一脚快要跨进花璇阁时,从阁内传来了不太流畅的琴声,琴声中带着几许情殇,像似泣诉着一缕幽魂红尘逝的伤愁又似倾情诠释着一段悲戚的爱情神话,听之让人竟觉悲从中来。
子璇何以弹出如此哀戚的曲调?是为自己么?夜宸风英眉微蹙,薄唇轻抿,自己这许多年来当真是伤透了她的心,等这一役结束后他决定带她远走高飞,离开这尘嚣俗世,还她一世清幽,以此来弥补他的过失。
夜宸风缓缓行至窗前,在窗外聆听这婉转动人的旋律,想象着夜子璇抚琴的娇美模样。
一曲弹罢意犹未尽,夜宸风正准备俯耳倾听之时却不料窗户被人打了开来。来不及躲闪的夜宸风只能抬起眼看向了屋内之人。
四目交接,情潮暗涌,传递的是浓浓的依恋与潺潺的相思。
当夜宸风看见蒙面的夜子璇时他表情微愣,来时想着要对她说的千言万语,此时却不知应该从何说起。
纤长柔荑挑开蒙面的纱巾,露出了隐于其后的绝世容颜。
“哥哥是来跟璇儿话别的么?”
夜宸风沙哑着声线回道:“是的。”夜宸风说完后依旧伫立在窗口,丝毫有没有要挪动的意思。
夜子璇见夜宸风傻傻地站在外面,她觉得又气又好笑,只能说道:“哥哥进来吧,外面风大。”夜宸风当真闷得可以,如若自己不开口叫他进来,莫非他打算一直这样隔着窗户跟她说话么?
不知不觉中已进入冬天,寒风逼人,只是夜宸风一腔热血不觉得冻而已。
夜宸风离开窗前进了屋。
进屋以后夜子璇为其沏上了茶,没有戏弄没有算计,仅仅是为他泡的一壶茶而已,用心泡的一壶茶。
夜子璇放好茶盏后说道:“明前龙井。”
夜宸风坐下后端起茶杯浅啄了一口后,他深深地看向了夜子璇,第一次他将自己的情感显露在了眼中,逃避了这么久他也不想再躲藏了,他决定敞开心扉去接纳她,只是不知会不会太晚?
夜子璇坐在夜宸风的旁边静静等候着他的话,她主动很多次了,此次离别怎么也应该他先说话了吧。
过了良久,待到茶盏里的茶都已经凉透时,夜宸风方才启口说道:“我离开侯府以后,夜魅会暗中保护你,虽然有他的保护,但是你也要注意安全,没有事尽量不要出侯府,一定要出去的话记得让夜魅跟着。”夜宸风说完这话后就不再说话了,只是有些不自然地拿起那已经凉透的茶喝了一口下肚。
夜子璇没有回话,只是将手规矩地放在膝盖上,看着夜宸风,等待他的下文。莫非他今晚就是来跟她说这几句话的么?
夜宸风在夜子璇刺探的目光下愈渐坐立不安,为何他想要说的话却始终说不出口呢?
夜宸风一直不停地喝着茶杯里的凉茶,不出一会儿,整个茶壶里的茶水都被他喝光了,当他再一次倾倒茶水时他发现怎么倾斜都已倒不出水来了。无奈之下,他只好放下茶壶与茶杯,手放回到了膝盖处,在腿上来回地轻微摩挲。
他心下已然焦躁,可是那话依然没有憋出口。
夜子璇还是不说话,今天她非要让夜宸风主动开口说话不成,过了今日她想要再次与他面对都不知是何年何月的事了,从此她就要于千万人之中仰望于他了啊。
“等我凯旋归来之时,我就辞去官爵带你隐居山林从此不问世事。”本是温馨承诺的话语却被夜宸风说得生硬晦涩。
夜宸风说话之时并没有看向夜子璇,他一直将视线放在了茶杯之上。
夜子璇在听见这话后没有作答,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夜宸风。
久未听见回应的夜宸风不免开始着急,夜子璇为何没有回答他的话呢?难道是自己会错意了么?她喜欢的人不是自己,她只是想捉弄一下自己而已。
夜宸风抬头看了看夜子璇,他看见夜子璇的眼中平静无波,并没有欣喜的表情。他顿觉失望难耐,整个人被打入了地狱最深处,那充斥着黑暗与死寂的最深处。
夜宸风迅速站起身朝门外走去。他今晚当真不该来跟她话别,刚才的话就当他从未说过。
当夜宸风快要行至门前时,他的腰身被一双玉臂紧紧地环住了,夜子璇将头靠在了他的背心处,鼻腔中呼出的温热气息洒在了他的背心处,这一股暖流穿透背心直达他已渐冰凉的心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