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贺颜真占地六百亩,校内有五百楝建筑物,一万多学生。就算是同一时间在这读书的人也可能从来就没有遇到过。
所以欧阳认为那次竞选会上的事将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夭夭了。虽然夭夭可以算是个名人,想见到她并不难,但是,他却无意去追踪她的形迹,就当作一个美好的回忆罢了,他心里这么想着。
可他没有想到今天会在图书馆里看到她。
当然,图书馆是每个学生都用得着的地方。可是,伊贺颜真拥有43座图书馆,而且都是分类图书馆。他读经济,她读医科,照理说他们不可能会在同一间图书馆遇到才是。可是他们偏偏遇到了。
欧阳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夭夭对着一台阅读机挤眉弄眼的,表情生动活泼到令人忍俊不禁。
“在看什么?”欧阳走近,拉过旁边一只空椅子坐下来,压低的声音像在寂静的空气中轻颤的大提琴声。
“啊!”夭夭被吓了一大跳,“是你!”她看着欧阳,轻呼。
一般而言,夭夭记住一个人的时间及其有限,而欧阳正处在将要被她遗忘的界线,可能明天她就忘了他,可能下午她就忘了他,但是,现在,她还没有忘记他。
欧阳瞥了一眼又阅读机,看到那些艰难生涩的商业用语,问,“看得懂吗?”
“不大懂。”她老实道,声音也好细微,几近气音似的无力。
“只能看微片吗?不能把书借出来看?”
“我不是商学院的学生,所以馆方不能出借。”
两人靠得好近,只为了可以小声交谈,不妨碍到别人的安静;但这样单纯的原意很快就因为一种没来由的亲昵感而形成莫名的紧绷,让她渐渐不自在,有种想要离他远远的冲动。
“你的兴趣好象很广泛?”他当然轻易看出了她的不自在,因为她正在偷偷移动椅子,不肯让两人靠得太近,眼睛也非常专注的放在电脑屏幕上,坚决不肯看他。
“我不知道我的兴趣有多广泛,不过我正在探索。”
“在探索吗?”他轻喃。没对她显而易见的不自在穷追猛打,却也不是视而不见的当作没这回事。事实上就是:他的存在很明显的困扰到这个天才少女了。为此,他心中才会突然浮现一个念头——一个非常不理智的念头,而且也没让理智有千思百虑的机会,便把这念头脱口说出了:
“告诉我,你的探索里……愿意包括谈一场短暂恋情吗?”
夭夭差点从椅子上跌下,但幸好没有。不敢相信自己听到了什么,但他的表情虽是笑笑的,却没一点开玩笑的意味。
“愿意,而且,我已经找到了这世上最好的人。”婉转但坚定地拒绝。
“好可惜……”欧阳把声音圧得很低,听不出一点落寞和不甘,他继续说,“今晚我们商学院有个晚会,愿意和我一道去,权当安慰我第一次表白失败。”
夭夭很少出席伊贺颜真的晚会,所谓的晚会,她在来伊贺前就出席得够多了,所以压根就提不起任何兴趣了。但染白说他今天要出去看老朋友,一个人会多无聊啊。何况,欧阳那副故意装出来的可怜模样,也让她心情大好,于是点头答应。
所有的晚会都是一样的状况,衣香鬓影,觥筹交错,好一派********状。
以欧阳这样身分背景烜赫得不得了的人来说,通常不会对这种聚会感到兴趣,甚而参与其中的;就算基于礼貌寄邀请卡给他,想也知道他不会来——大家都这么想,非常理所当然,又有点愤愤不平地。
而当他意外出现时,大家不免涌起中了乐透的错觉;生性机灵些的人,一回过神,确定不是自己在发梦后,自是马上趋上前去,不敢想要结交,但总想在他记忆里留个印象,日后或许因此能得到飞黄腾达的机会呢。
“好出色的一个男人!不愧是伊贺颜真的第一贵公子,有一个大家闺秀的母亲,有一个世家子弟的父亲。嗯父母的基因都是那么得好,难怪能生出这等人来!听说他还是欧阳家和孙家两大家族的第一继承人!”几名女生躲在一处好望角,双眼直勾勾看着欧阳,嘴巴也没闲着。虽极想挑剔出这个贵公子兼美男子的缺点来嗑牙嫌弃一番,但因为找不着,只好不断叹气又叹气,不甘愿的拜倒在他的西装裤下了。这种家世外表皆非凡的男人,对身为凡妇俗女如她们而言,是可望而不可即的;她们非常有自知之明,绝对不会趋上前去自讨没趣。当然,还是会有人大作着麻雀变凤凰的美梦,但那是美女的权利,有自知之明的就只好在一边叹气啦。
“嘻~~~”在这一群人里,有人突然轻声笑了一下。因为音色干净而清脆,所以极之吸引人注目,于是几个人循声看将过去,很快便看到了一个长得玲珑漂亮的小女生。
小女生脸上有着兴味的笑,年纪看来约莫十七、八,一身的清新,有着不染尘世的味道;那味道,比她的美貌更吸引人。而她眉眼间的聪慧灵黠更是别人将目光投向她身上时,第一眼会停驻的地方,并忍不住想着:这个女孩一定是个很聪明的人吧?
当然,她的长相绝对是无法被忽略的地方。一个可爱又清丽的小女生,穿着一袭洁白的长裙,长发及肩,眉眼弯弯,真是漂亮得无以复加。
“小妹妹你是?”一个女学生问。
“小妖”的名号在伊贺颜真虽然很有名,但是真正能把外号和本人联系到一起的人并不多,原因自然是夭夭成天窝在锦添那舒服的办公室里,有谁敢进她叶锦添的办公室去和夭夭相识?
夭夭秀气的眉毛微挑,正要开口,却已有人代她发言:
“夭夭!来了!”欧阳拨开一众人,径直向她走来。
“呼!”人群中一下子炸开了锅。传说中的“小妖”?!人群中有为见着这两个传说中的人物而兴奋的;也有为欧阳和夭夭身边有伴而落寞的,当然,前者的人数明显大于后者,这也就充分说明了女人比男人想不通多了。
等欧阳走到她跟前的时候,夭夭对着他小声说着,“怎么样,没丢你脸吧!”
欧阳佯装仔细地打量了她一番,然后学着她的样子对她附耳小声说着,“勉强凑合吧。”
“喂!”夭夭一向大度,不去和他计较,她把手伸到他跟前,“你要付给我裙子钱!”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欧阳挑眉,随即大笑出声,“好。”
这两人亲密的样子,看在旁人的眼里,当真是无比的艳羡。
“嘟……嘟……嘟……”电话响到第三下的时候,“喂?”磁性好听的声音响起。
“染白染白,你终于回来了!”夭夭此时正在外面给家里拨电话,天知道这是她第几个电话了,没办法,晚会也实在无聊。
“是。你在哪里,要我来接吗?”
“好啊!我在学校。”夭夭快速地回答,“染白染白,你快点啊!我想吃蛋糕了呢!”
“世上最好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欧阳也走了出来,看着她手舞足蹈地开心样,眼神微微一黯,随即又用轻松的语气问道。
“是。”夭夭无不得意,其实让染白来本身就带了某种炫耀的成分在里面,就如同一个小孩子得到一件众人艳羡的玩具后的心态。
染白并没有进来,只是在门口稍一晃身,就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穿了白色毛衣的染白的周围像是有一层光晕,淡淡的,柔柔的,阿波罗神一般的男子,谪仙般的人物,俊朗得不似人间所有。
“这,这人……”许多人都结巴着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他们想说的是,“这真是人吗?”多么无聊又幼稚的问题!
众人看着夭夭连跑带跳地向那个俊朗的男人奔去的时候,也有人担心地回头看看欧阳的表情。可是他丝毫没有任何的尴尬和不适,依然那副优雅的贵公子相,甚至嘴角还噙着一抹微笑。
“真正是个难得的人物。”欧阳站在暗处,仔细地看着染白,心里暗暗称颂,心下也顿时黯然不少。
第二天是双休日,夭夭那么懒惰贪睡的人一早便忘了昨晚嚷着要和染白一起去超市的事,染白只好自己去,“她要吃杜鹃醉鱼,丝瓜,油焖茄子当然还要继续买面粉和鸡蛋做蛋糕……”染白叹一口气,苦笑,“怎么就吃不厌?”
在排队付钱的时候,欧阳就排在染白的后面,他第一眼就认出了染白,只是染白当时没有看到他,所以就不知道。
欧阳看了一眼染白购物篮里的菜后,惊异地出声,“买菜?”发觉到自己的失言后,讪讪地笑笑,“不好意思。”
“没什么。”染白优雅地一笑,“她不会买菜煮饭。”
“她吗?夭夭吧?”欧阳心里想着,“真的是世上最好的人啊!”
“她好福气啊!有男人肯为她下厨。”欧阳真诚地说道。
“我并不觉得男人下厨房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这是染白已经付好了款,他回过头来看欧阳一眼,“做菜是一种心情。”
“如此男子啊!”欧阳看着染白远去的背影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