决定了要打这一仗,怎么去打又成了一个大问题:大掌教虽然靠着内应攻下了县城,但是之前的损失让他知道了高墙壁垒的优势所在,他就打起了倚靠坚城和官军决战城头的主意的主意——大掌教是个读过几年书的不第秀才,总是想要堂堂正正的打上一仗才光彩。
而平吉春修是百战余生的老油子了,知道大明的军队并不是都想守县城的那帮子人那么废物,想要面对面的和大明军队作战,就是北边的蒙古人和倭国北朝足立义满家的精锐武士也没有必胜的把握。白莲教的人本就是乌合之众,想要打堂堂之战无异于白日做梦,只能利用他们地理熟悉的优势,在明军前进的道路上节节阻击、袭扰,拖跨敌人才是正道。
至于其他的几个头领也基本上是一人一个主意,虽然势力不大,但是每个人都不服别人。好在大掌教和平吉春修之间的关系还算合得来,讨论了大半夜之后,这才产生了一个折中的计划……
修整了一天,剿倭军继续前进,有了之前的教训,一路上队伍走的分外小心,原本两天的路程,生生花了四天才到头。官军行动的迟缓,让匪徒们很有些摸不着头脑的感觉——虽然派出去的探子每天三次向大掌教回报敌人的动向,但是他还是每天在城头上向西边了望,生怕敌人会突然从群山之间露出来……
一连三天,探子的回报都是敌人还在群山之间小心翼翼的晃荡,稍有风吹草动就停下来严加戒备,路没走多远,躲藏在山林里的难民倒是找到一群。倭人平吉春修的人马也没闲着,按照大掌教和他的约定,他手下的倭寇在白莲教徒的带领下穿行于山间,时不时的对他们发动袭击。“战果辉煌!”平吉春修每次传来的消息都是这样,杀敌无数,我军损失轻微。但是居带路的教众回报,倭人的损失不大是真的,明军的损伤其实也极小——因为平吉春修都是稍稍露头,见敌人防备严密立马开溜,没有实打实的上阵,自然没有伤亡。
平吉春修吹牛,大掌教也不揭穿,还整日里好言好语的没口称赞,直将平吉春修夸成了天上仅有,地上绝无的绝顶名将,让原本脾气火爆的平吉春修好不得意。只是眼下掌管了城中六成以上粮草的大掌教似乎越来越小气了,手里的钱粮卡的死死的,但想想自己在破城之后也搜刮了不少,平吉春修也没话了。
也许真像邵疤脸分析的那样:官军被那些个不要命的倭人吓倒了?想等候杭州卫温州卫的援兵一起杀到?大掌教心里寻思着,虽然嘴上要警觉警觉再警觉的话从来没停过,但是上上下下的戒备还是渐渐的松懈下来了。
……
第四天深夜,剿倭军突然发难:项凌率领一百骑兵和一百锦衣卫在临晨之前狂奔百里突进至城下。驻扎在城关附近的各路杂兵千五百人猝不及防,被项凌带着这两百骑兵一个冲锋打散放了鸭子。等到次日一早两个幸存的头领在城内收容残兵,只剩下不到三百人,其余全部逃散。
城关一战,占据县城的大小匪徒人人自危,面对区区两百人的骑兵,盘踞县城的五六千匪徒竟然闭门不出,只是一趟一趟的往平吉春修那里派人,让他速速回援。趁着这宝贵的时机,朱高炽带领的大队人马也在狂奔一昼夜之后,也在次日凌晨之前赶到县城外和前锋汇合。
见到敌人大队前来,大掌教反倒清醒了些,倚仗着邵疤脸的调度,两路白莲教众分别从两个方向出城向剿倭军方向进发,他们的目的只有一个——拖延剿倭军安营扎寨的时间。
两路教匪刚刚出城,其中的一路就被项凌的骑兵盯上。敌人人多势众,精明的项凌自然不会贸贸然冲上去。对付白莲教匪这样未经操练的乌合之众,骑射是更好的选择。白莲教众手里武器简陋,仅有的少数弓箭也是民间的猎弓竹箭居多,无论射程精度和杀伤力都远远逊于剿倭军手中的角弓。仗着技精器利。骑兵们在弓箭的射程之内纵横呼啸,往复射杀,出尽了风头。城关外不大的一片空地上,白莲教匪抛下了上百具尸首却无法前进一步,被骑兵们的弓箭压的不敢冒头。至于另一路的结果也好不到哪里去,坐镇本阵的朱高炽甚至没出动主力,左护营的五百士兵一阵排铳过去,上千教教匪就作鸟兽散了。
吃了这次苦头,虽然损伤不大,但是白莲教上上下下已经失去了出城和官军野战的信心,若不是有高墙可以倚仗,只怕大掌教老早带着教众逃到山里去了。
又过了一日,在山里蹲了好几天的平吉春修所部主力终于匆匆赶回。见到已经成型的明军大营,饶是悍勇如倭寇着也不敢乱动,只能灰溜溜的借着夜幕的掩护躲入县城之内。
此时的县城里已经是一片愁云惨雾——攻破县城之前,众匪已经围城六七日,破城只是城中的粮仓又被县令放了一把火,粮草损失很多。虽然屠城之后收敛起来的粮草不少,但是近万人毫无节制的消耗也甚是惊人。而四野乡村民众逃往极多,想再要收集粮草也很困难。以往各路匪众还能轮流下乡去打打秋风,现在大军压境,大家都缩回城中,粮草问题马上就凸现出来——白莲教方面人多势众,地头又熟,破城之后搜刮的也很得力,城中六成以上的粮草掌握在他们手里,只是他们的人员太多,消耗也很厉害;其次是平吉春修,虽然他们积蓄不多,但是为了借重倭人的实力,平日里他们的粮草有一半都是白莲教众支援的,自己的消耗反而不多,算算手里的粮草也能支持小半个月的样子;至于其他的小股人马,来的晚,实力也不如前面两家,能够有七八天的粮食就不错了,多半要靠两个大头头的施舍过日子。
大掌教本来就不是个善人,白给粮食的事儿自然不会乐意,尤其还是给那些一上阵就放羊的乌合之众——他这时倒是忘了自己的人马其实也好不到哪里去。一开始情况还好些,等到项凌夜袭城关之后,几个小股势力的人马损失惨重,大掌教干脆断掉了他们的粮草——想要吃饭?可以,信了咱们圣母娘娘,一天两顿饭菜管饱。为了自己的肚子,无论是那家的小兵都是没日没夜的往白莲教那边跑,各家头领日夜盯防也不管用。没两顿饭下来,原本的大当家小兄弟就成了圣母娘娘旗下的大师兄小师弟,几家头领全成了孤家寡人,等到平吉春修回到城中时,城里原本大小四五处势力已经成了白莲教一家的天下。
没有了第三者,白莲教和倭人之间的矛盾逐渐凸现出来——倭人平吉春修瞧不上白莲教,认为他们太过无能;不过大掌教也不怎么瞧得上那些个远渡重洋而来的倭人——不久是一群丧家犬么?有什么了不起的?上有所好,下必甚之,一来二去,原本就有些面和心不和的两大势力就更尿不到一个壶里去了。好在眼下他们面前还有一个共同的敌人,这才让两位头领耐着性子合作下去。
眼看城中粮草日渐减少,虽然还没减少到危险的地步,但是大掌教和平吉春修还是决定主动出击先将城外的这点子官军打败在从长计议——虽然他们不相信光靠这点官军就能够打下这个还算坚固的城,但是外面的教友已经送来了消息——杭州卫和温州卫的近七千援兵已经在赶来的路上了。
为了在朝廷大军到来之前解决眼前的祸患,为自己赢得更大的活动空间,两人在上次攻打县城之后再一次真正的联合起来,要认认真真的打上一仗了。
翌日清晨,城关外的剿倭军斥候匆忙回报——城里的敌人有了异动。
为了此战,无论是白莲教方面还是平吉春修麾下的倭寇,都不可不谓下足了本钱——平吉春修几乎是全军出动,为了鼓舞军心,平吉春修拿出了此次破城的积蓄向部下许诺,只要打胜此战,倭寇分到的战利品他分文不要,和之前的积蓄一起全部分发给参战之人。
白莲教也将麾下的全部丁壮组织起来。没有足够的武器,不少人不得不拿着百姓家里的锄头柴刀上阵。为了克服教众对官军火器和弓箭的恐惧心理,大掌教不惜损耗自己二十年的修行,作法为即将上阵的师兄师弟们求来了据说可以刀枪不入的神水,要是在配上灵符和污血就能够破掉官军的火器了。这只是软的一方面,为了防止有人不尊军令,大掌教阁下还特地将他的三百护教军交给邵疤脸作为督战队使用,只要有人胆敢临阵脱逃或是畏战不前,一律杀无赦!
三倍以上的优势兵力,还有骁勇善战的倭人助阵,要是再打不过这么一点子官军的话,自己也就真不用混了。面对士气高昂的教众,大掌教踌躇满志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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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老总从上海看儿子回来,晚上要加班开会,中午提前发一章。下一章老规矩,周五下午或是晚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