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池山,属熊耳山支脉,坐落在嵩县西南,东距洛阳二百余里,山岭起伏,峰峦叠嶂,称得上是嵩县一处形胜所在。此时正是盛夏时节,漫山开放的野牡丹在风中摇曳着,散发出醉人的花香。不远处,一汪清泉涌出石上,水面倒映着轻轻的白云,四周环绕着绿树黄花。宁静的山间,一条小溪蜿蜒而下,叮咚作响。溪流又不时被枯木碎石击破,带着林间参差斑驳的光影,泛起粼粼的波光。
从天池山往南,有一条山岭,因为状如卧龙盘于大地,当地人都俗称为盘龙岭。山中林木繁茂,野物也是很多,不过地势倒算不上陡峭,将将四面围住了一块小小的盆地。往西的两山对峙处,一条幽深的山沟通向山外,此时一群人正簇拥着一台二人小轿在沟中前行着。
山道很窄,两面密林森森,因此这群人行进的速度不是很快,而轿中的人这会儿看上去也非常遐意,眯缝着眼,随着小轿的摇荡,似睡非睡。
“赵总管,那地方看着还合适不?”人群当中,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转头向着轿中的中年人,馅媚的笑着说道。
“嗯!”轿中的福王王庄的副总管太监赵成有些威严的哼了一声。
“赵总管,不是小人自夸。小的看风水也有十来年了,此穴真的是难得一见。穴前正、阔、平、坦,所谓明堂所在,龙气住结。此处向前馀气开阳而成堂局,四周的峰峦墩阜,攒簇聚会,似如人君视朝,百官献奏。二位老人家迁在此处,必定护佑总管大人官财两利。” 那道士从赵总管的口中听不出好坏,又急忙的卖弄了下自己的学识。
“还行吧。”也许是刚才已经听过了道士的这些自夸之词,赵太监仍是无所谓的答道。
“赵总管,其实……”那个道士还要解释些什么,突然却从队伍前面传来一阵吵闹声,赵太监一下挣开眼,转过头来,尖声斥骂着身旁的一个仆人:
“赵三,前面何事喧哗?还不去看看。”
“是,是,小的该死,小的马上就去!”那个被叫到的仆人很是惊慌,一面点头陪着不是,一面飞也是的跑到了前面。
其实这群人拉的不是很开,骂完了那个仆人,赵太监抬起头来,一眼就看清楚了前面的情况。
狭窄的山道上,一架驴车停在当中。大概是驴车出了些问题,看着前面赶车的把式把鞭子甩得噼叭直响,驴子也被抽得哼唧哼唧的叫个不停,后面的大车却只是被拉的东一下西一下的,半天不见动静。
看到此,赵太监把嘴一瞥,立刻沉下脸来,就要发作。
“赵总管,您老人家别生气。你老什么身份,那用跟这些贱民犯急,前面的官差兄弟自会给您出这口气的。”看到自己的金主很生气,一旁的道士连忙开口宽慰着,尽着自己的义务。
“哼!”赵太监闷哼了一声,算是暂时消了气,接着到要看看前面的衙役如何处理这不开眼的贱民,而就在这时,开路的两个衙役已经和赶车的把势争吵了起来。
“你这死泥腿子,还不快些把车推开。挡着你大爷的道,别怪大爷对你不客气!”一个衙役恶狠狠的说道,顺手提起了鞭子,看那架势,下面跟着就要抽打这个不知死活的刁民。
“哎,这位官爷手下留情,这也不是小的们想的。这车说坏就坏了,山道又这么窄,的确是赶不开,二位官爷多担待担待,马上就好。”也许是看到了衙役手中的鞭子,那个赶车的把式又是拱手,又是哈腰,连声告饶。
“妈的,你这刁民,赶不开就不会推到一边去。”那衙役说完扬起手中的鞭子就要朝当先那人头上落去。不曾想,那个赶车的把式一下伸出手来,一把抓住了鞭子。
“大胆!反了你呐。来人啊,把这刁民给我拿下,抓到县衙里去。居然敢拿你大爷的鞭子?”那个衙役那里想得到乡民居然敢挡住自己,一下气急败坏,眉毛一竖,招呼人就要收拾这胆大包天的乡民。那知一个不注意,那乡民猛然手上使力,抓住衙役的手腕一拧,顺势将衙役掀翻在地上。
那衙役一向横行惯了,也没料到有一天有人敢同自己动手,此时躺在地上,还没弄明白到底怎么回事,却又被那乡民一脚踩在胸口,一口气提上不来,口中哼哼不已。而那乡民打翻了衙役,紧接着又从怀中掏出一个铁家伙,指住了躺倒在地的衙役的脑袋,口中厉声的喝道:
“今日威虎寨的兄弟找赵太监办事,不相干的人滚到一边,有不识相得,别怪爷爷我手上的家伙不长眼睛!”
“啊!”
刚刚跑到前面的赵三还没站稳身子,就看见一个衙役被人打翻在地,惊魂未定之下,口中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
随着这一声大叫,一群人立刻热闹了起来。随后的几个衙役见事不对,伸手就要摸腰刀上前与赶车的把式见个真章;而后的一群仆人则有向后躲的,有向前冲的,把本来就很窄的山道挤的更是乱做一团。最后还是那两个轿夫最机灵,知道今日遇上了强盗,不想平白丢了性命。随着叫声,马上把肩上的轿子一扔,双手抱头,跪在地上一动不动。
那两个轿夫轿子到是扔得利索,可怜赵太监被这一扔,扑通一声从轿中滚落出来,跌到在地,摔了个七荤八素。还没爬起来,却听见前面传来几声巨响,然后两边林中也是一阵噼噼啪啪的爆豆枪响。等到赵太监抬起头来,定睛一望,一众衙役仆人已经倒在血泊之中,只有林间回荡着凄惨的叫声。赵太监心中一惊,刚准备要晕过去,却见一群蒙着面的强人举着火枪从林中走了出来,当先的一个身材瘦削的人慢慢走到自己身前,冷笑了一声,接着说道:
“赵总管!好久不见啦!”
“啊!你,你们是什么人?”赵太监摇摇晃晃的站了起来,神色有些慌张,口齿也不是很清楚。
“赵总管真是贵人多忘事啊,怎么快就不记得我们啦?”那人说完,伸手揭开了脸上的纱巾,却是一个二八佳人,俏面上峻如寒霜,嘴角边挂着一丝嘲讽的笑容。
“我那认识你?……你们好大的胆,知道我是什么人吗?居然敢拦路抢劫,你们就不怕官府通缉你们!”也许看着前面是个姑娘吧,赵太监定下了神,不知从哪里借来了胆量,居然用手指着那个女子,严声质问起来。
“赵总管说话真是风趣,你以为我们今天来找你是干什么的?”那女子倒是不急,抬手打开赵太监的手指,出言调侃着。
“你们要干什么?”赵太监这下才搞清楚了状况,人家敢来劫你,明显就是舍了一身寡,敢把皇帝拉下马来的亡命之徒,威胁那里会有用处。醒悟过来的赵太监一下吓得跪了下去,带着哭腔,开口求饶道:
“强盗大爷……不,强盗奶奶,求求你放过区区性命。你老要金要银尽管拿去,只要放过我,小的以后做牛做马也要报答你老的……”
“哎!看来赵总管你的记性真的不好啊。”那女子打断了赵太监的话语,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提醒道:“还记得两年前偃师城外的太平庄吗?”
“啊……”赵太监抬起头来,慌张的打量着面前的女子,“你,你是姓黎的那家人。”
也亏得那女子相貌秀美,所以赵太监还有点印象,终于认出了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