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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拆迁

自上世纪末邓公在南海边画圈以来,中国的经济便以疾如奔马的速度发展起来,其结果使大部分人的日子变得好过了,吃得饱了,穿得暖了,但副产品却是住不起了。自从住房改革以来,在中国的绝大部分城市里的房价,都是以喷气式飞机的速度飙升的。再加上“发展是硬道理”带来的商业用地、工业用地的激增,这样的利好行业自然是引来了无数资本进入,房地产行业的蓬勃发展使每座城市都像一个刚刚满月的婴儿,每一天都在逐渐变大起来。而老城区改造费用的居高不下,加上城市的边缘不断向外延伸,不少城中村、贫民区也应运而生。

地处八百里秦川西部的宝鸡是一座古老而又恬静的城市,在城中缓缓流过的渭水记载着这座城市千年的历史与神韵。和众多的拥有长久城市志的西部中小城市一样,在改革开放和西部大开发的一次次浪潮的冲击下,这些城市的外壳显的不断翻新,而其内涵却依然保持着时间积淀下的神韵。毕竟这几十年的时间在它眼中只是白驹过隙,最大的变化也只不过是使年轻人的心里多了一些喧哗与骚动。

位处市西端的渭滨区有着大片的老房屋,有些土胚搭建的平房甚至还有幸目睹过中国工农红军的奋勇抗战。虽然同时代的有些器物已经被请进了博物馆,但这些老房屋却依然用它颤颤巍巍的臂膀卵翼着已几代居住在这里的人们,为他们遮风挡雨,毕竟住在这里的大多数都是同样有些年岁的人了。现在的年轻人,只要有些本事的,大部分都已经搬出老区,到渭河南边的新区定居了。

自从两年前新一届的市委班子上台以来,也许是新领导觉得应该为人民办实事,改善老区居民住房条件;也许是他们觉得这片离市中心只有不到8分钟车程的平房区太过破破烂烂,实在有碍观瞻;也许是他们得到高人指点,知道搞基建既能捞到政绩,又能得到“经济”;也许……不管怎么说,反正是上面制定了规模庞大的老城区改造计划,先是在电视上向市民们详细描画了一番美丽的远景,然后在几个不知哪里来得穿着西装的专家的论证后,经过一番有模有样的招标,将整个改造工程包给了省城来的一家名叫大地长风的房地产公司。

旧城改造遇到最大的问题往往不是政策,也不是资金,而是拆迁。拆迁办的张全林就遇到了这个麻烦。“真******见鬼了”张全林一面骂着,一面悻悻地从一座老式院子的元宝大门中走出。他骂是骂着,但却不敢大声,像是不敢让院中的人听到一样,因为张全林在这个院子里本能地感到一丝诡异,这直接使他有些心寒胆虚。今天的事儿虽然也算是办成了,解决最后一个钉子户有了着落,但他非但备有半点成功的喜悦,反而有些郁闷。

按理说身为拆迁办副主任的张全林不该有这样的反应的,在拆迁办已经干了三年多的他什么人没见过,有白发苍苍的老人含着泪水对他讲述70多年来一直居于此地的眷恋深情;有下岗多时的中年妇女向他一股脑儿倾倒生活的艰辛;也有穿这二股筋背心的壮汉对他不由分说就饱以老拳。张全林凭借当城建局副局长的二姨夫的关系以及自己在西北工业大学的大专班毕业后在社会上混得两年间结识的一帮哥们儿,用半黑半白的手段将这些零零总总的钉子户全部搞定,可今天他却想不出这几样“法宝”对解决这家人会有什么用处。

昨天晚上大地长风的人请拆迁办的人在西府宾馆吃饭,席间人家分管前期的项目经理林旭刚含蓄地催促张全林要加快原住民搬迁的进度,半瓶西凤下肚的张全林当即就拍胸脯应承下来,并向毛主席保证会在两周内完成拆迁收尾工作。张全林还是一个讲义气的人的,所以今天一早就来到拆迁办的办公室向几个小弟询问起最近的工作情况来。当得知有一户姓龙的人家三番五次都没有被说服搬迁后,张全林狠狠地训了手下那帮废物一顿,然后亲自来到文化路附近的待拆地段。

张全林骂手下废物其实是有些冤枉他们,诺大的一片老区在张全林来到的时候已经搬的七七八八,世代生活在这一片的居民深知破家值万贯的道理,持家有道的人们在搬迁时除细软外还带走了木制的窗棂格,成材的栋梁,有的甚至连门扇也没留下。在街上就可以一眼看到低矮的屋子里那用了不知多少年已经被熏的乌黑的土炕,扔在家中的废报纸被从空洞洞的窗户外刮进的风吹得满地打转。还没到开工的时候,这里已经是一片废墟了。也正是因为这样,张全林很容易得就找到了那家钉子户,因为那座原本十分普通的青砖小院完完整整的座落在一大片破砖烂瓦之间,显得格外刺眼。

张全林把车停在院外,走上前去“乓!乓!”用力拍了两下掩着的院子木制大门,同时冲着院里喊:“有人吗?”

“等一下”院里一个声音答应着,片刻间走出一个年轻人,他剃着个小平头,穿着一件深蓝色的夹袄,下身套着一条灰褐色的大裆裤,脚登圆口布鞋,他开开门,上下打量了一下张全林,操着一口纯正的宝鸡本地话问道:“你有甚事没有?”

张全林看着走出来的年青人心里就开始盘算:“看来这里住的是些土包子,看来他们赖在这里无非是想多讹几个钱而已,这就好办了。”他一边思慕着一边应承那个年轻人:“我是拆迁办的,你们家户主龙守德在吗,有些事得说说。”

一听是拆迁办的人,那个年轻人眉头就是微微一皱,很冲地对张全林说:“你们的人不是前几天刚来过吗?我们不会搬的,就是不搬!去,去!”说着就要关门。这种情况这些年来张全林见多了,对于年轻人的无礼他也不生气,只是上前一步依住大门,瞅了一眼年轻人,然后抻着脖子冲着院里大声说:“你是龙守德吗?你说话顶事不?”

果不其然,张全林话音刚落院里便有了反应。一个苍老而又疏缓的声音问道:“龙远,什么人来了啊?”年轻人狠狠盯了一眼张全林,回答道:“拆迁办又来人了。”张全林一旁不失时机的加上一句:“我是拆迁办的副主任,姓张,您这一片都已经搬走了,只剩您这一户了,您看今天……”,屋里的那个老人沉吟了一下,说:“进来吧,唉,看来是早晚的事喽。”

名叫龙远的年轻人老大不情愿地把张全林领进了院里,张全林也趁机将整个院子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小院和经张全林手拆迁的无数宝鸡老院落差不多,三间正房朝南,白灰砞墙,青瓦作顶,一米多高的窗沿上镶着几块白玻璃以利于采光,玻璃上面还是传统的贴着白麻纸窗棂,分列左右的五彩窗花更为这个院子增添了几分传统的气息。正方两侧各是两间耳房,看样子现在都被作为卧房。院子里的小天井大约有30多平米,可以看出被用心的主人打理的井井有条。在天井中用鹅卵石铺精心铺出一条甬道来,路两边种植着修剪过的瓜藤,几个鲜黄的南瓜就羞涩的藏在绿叶的掩映中。院中用青石围着一个圆形的护栏,里面栽着一棵根深叶茂的石榴树,累累的红色果实已经把枝条压出了一道美妙的弧线。树旁是一口铸铁的手压水井,在这个时代虽然食用水已经不靠它来供应,但黝黑发亮的压柄说明它还是经常被使用来灌溉院中的果蔬的。

院外一片荒芜与院内生机盎然的强烈反差不禁使的张全林微一愣神,但旋即就联想到自己的工作上来:“可惜了这个院子,可按规定搬迁测量的时候这种公共面积是不能作数的啊。”张全林一边暗地感叹着一边随着龙远走进了中间的那间正房。在短暂的适应了从外面走进房间里的光线明暗变化后,张全林看清了身处的典型的北方正房:一间房子半间炕,主人坐在炕头上。有两名老者正盘腿围着一尺多高的硬杂木炕桌讨论着什么,坐在上首的老者见张全林进来,停止了与另一人的交谈,招呼张全林说:“娃,来,坐。”一边说,一边指了指炕沿。

张全林脸上挤出一丝职业性的笑容,答应说:“嗯”,但却并不挪动,而是继续问:“您们哪位是户主龙守德啊?”

那位招呼他的老人点点头,“我就是,我也知道你是来作甚的,咋就一定要催着我们搬家呢?”张全林条件反射式的回答说:“市政府有规划,这一片要盖……”没等他说完,左手边的老人就打断了他的话:“别跟我讲什么又空又大的道理,也别拿什么市政府之类的帽子压我们,你说,让我们老胳膊老腿的搬哪儿,这还让人活不?”

早有准备的张全林从随身的提包里拿出一个笔记本,翻开照着上面念:“根据这儿的房产证,这儿总共是七间房,116.4平米。按照政府改造计划每平米能补偿680块,折成79152块,我看你院里那棵石榴树长的不赖,怕是有十多年了吧,按规定够十厘米粗的话也能折150,这家里面通了自来水,还能多算100块钱,就连你们院里那口没用了的压水井,也能顶200块,这鸡毛零碎所有加在一起,你们能拿七万九千六百零二块钱呢。”张全林合上小本,接着冲着炕上的老人说:“有小八万块钱,咋活不行啊!”

“什么,我们全家小20口人,告诉你,这根本就不是什么钱的事儿!”坐在炕桌左边的老人大声对张全林说,从涨红的脸和微微颤抖的花白胡子可以看出他着实是有些激动的,“我们在这个地方,已经住了上百代了,告诉你,还没有宝鸡城,我们一家都已经住在这里了!这么好几千年,什么兵荒马乱没遇过,都从没离开过,你凭什么就空口白话的让我们离开祖地!”

张全林因工作的原因见多了这样不愿离土的老人了,也听惯了每个老人都信誓旦旦地在他面前历数家谱,以证明对祖传房屋的忠诚,但他这还是第一次听有人说住了“上百代”的,他暗想“妈的,这个老家伙也太夸张了吧,上百代,蒙谁呢,那孔老二他们家也不过六、七十代人,宝鸡的历史咱本地人哪有不知道的,我们老祖宗炎帝就生在这儿,小学的时候还去炎帝活动过的天台山春游过呢,当时听老师说也不过四五千年。你们这可说大发了,要是比他还早,难不成还不是炎黄子孙。还说不想讹钱,这么大岁数的人了连着牛都敢吹,除了这还能为啥啊。不过这家有十好几口子人还是要留意的,哼,想不到这时候了还有这种老得掉渣的大家庭。”虽然脑子里全是鄙夷,但先礼后兵做足前期功夫,是他能在拆迁办这短短的三年就能颇做出一些成绩的诀窍,所以他嘴上说的却还是蛮客气:“您这就冤枉我了,那时我什么空口白话啊,这是市政府的为了您考虑不是吗,以后住上宽宽畅畅、亮亮堂堂的楼房,不比住这儿房舒服的多吗?您不也更好养老吗?所以啊,您还是尽早搬了,盖房的也早开工,您也早享福吧。”

“胡说,你们这帮毛小子啥都不懂,前几天我刚骂走了几个,今天你又来了,告诉你,我们搬走就麻烦了,这块地下面……”左手的老人听了张全林的话后不但没有理解的表示,反而就差跳下炕来,指着张全林的鼻子骂了。他正要说着,已经好久没动声色的龙守德挥手打断了他的话:“守义,别激动,有时也由不得咱们了不是?”他接着扭过头来对着张全林说:“娃,你也在单位上算个头儿吧?”

张全林没作声,只是点点头,向龙守德递出问询的目光,等着稳稳的盘腿坐在炕上的龙守德继续发话。他知道这老头儿才是正主儿,户口本儿上这片房子的户主就应该是他。

龙守德果然发问了:“你跟咱说说,把我们这老房推到了以后,这片地做啥呢?能是花园吗?那这院儿里的树和水井还能留着吗?”

张全林本来以为这个龙守德好说话呢,可没想到他一张嘴竟是这样的问题。“不是又在思慕什么妖讹子”,但他还是耐着性子回答老人:“这一片都要改成高高大大的商品房,居民楼的,过几天所有的都要推平,啥都留不下,我刚不是说了吗,那井和树,都是要给你们补钱的。对了,我刚忘了说,你们的电话也能赔150块。”

“我们家没安电话。你们的条例我也都知道。”龙守德接过话头,但从他的语气里流露出一丝若有若无的失望。

“这到怪了,这年代还有人家里没电话!这家人真有意思,莫非就不和别人接触?”张全林有些惊奇,不过更主要的是有些小伎俩被看穿后的尴尬。其实他也不是现在才想起来电话也要补偿的,而只是先开始没说罢了。在谈不下结果的时候,再适当地诱以小利,这是他工作中总结出来的一些方法。张全林对此颇为自得,认为电视上演的那些香港的谈判专家也不过如此。可是这次前后精心设计的跟套子却被这个老人谈笑间就钻了过去,弄得张全林顿时支支吾吾半天再说不出什么话来。而老人也只是带上炕桌上放的一副玳瑁边的老花镜,从桌下放的一个小盒子里取出几张不知已经放了多少年,已经磨出毛边的黄纸,仔细的看着什么。而龙守义也凑过头去。一时屋里竟然安静了下来,甚至连屋外树上麻雀的叫声都听得一清二楚。

“我说,”还是张全林率先打破了沉寂的气氛,毕竟对他的工作来说,这样的沉默是有百弊而无一利的。“其实,我和您说了这么多,是觉得您也是个讲道理的人,您也知道,这拆迁对我自己来说也捞不到什么好处,只是干点儿活而已,可对您就不一样了,这确实关系重大我也能理解。可是,不管怎么说,到最后不还是得搬吗,怎么胳膊也拧不过大腿。咱们是个人,可保改造这片儿的是政府,前两天报纸上不是登了吗,北京大学南门有个照相馆,在那片儿要拆迁改建的时候就是抵着不肯搬,还瞎喊法什么的,可最后不还是让硬生生的把房拆了吗?所以,与其一样的结果,还不如早搬呢,您看这儿的街坊邻居,人家不都早走了吗?”张全林的这番话里已经带着威胁了,因为他这小一个多钟头也闹得很烦心了。

“这娃,竟然感威胁我们!”坐在左边的龙守义显然一把年纪了,但火气还是不小,他边说边生气的一拍炕沿。

张全林本来就是斜坐在炕沿上的,可没想到在老人那看起来枯干无力的手掌一拍之下,张全林坐的地方竟然象忽然凸起了一块,将他整个人都弹了起来。虽然整个人弹的也就是两三指高,落下还是坐在原处也不见任何痛痒,来但在没有征兆的情况下上上下下的却使得张全林胸口间像是整咽了个滚烫的元宵那样又热又闷很不好受。

张全林回过神来的第一反应就是从炕上蹦下来,红着脸,也顾不上什么礼仪了,伸手指着龙守义:“你,你敢动手。妈的,啥破烂院子,还不搬,想讹钱没门,别等着找擂。”张全林这些年来不是没被引起纠纷的搬迁户打过,只是没这么窝囊的在没有任何前兆的情况下,被一位看似没有任何威胁性的老人折腾了一下。还好张全林现在见得多了,常以国家干部自居,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是先撂几句狠话探一下底,要搁以前那个毛头愣小子,早就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以牙还牙了。

这时已经在地下不做声立了半天的龙远一步窜上来,站在张全林与炕上的老人中间,挥手把张全林指向老人的胳膊打了下来,用很不屑的口气说:“告诉你,说话放尊重点儿,我二爷爷动你一指头了吗?你也配?要是那样,你早不知道哪儿去了!”

这样的话加上如此的语气,对本来就窝着火的张全林来说不啻是火上浇油,他卯足了劲冲着龙远的肩膀就是一推,嘴里嚷着:“少他妈挡着我。惹急了老子,找辆铲车把你们连人带房一块儿摆平!”张全林本来打算的是,先把这个碍事的龙远推个趔趄,然后仗着势和炕上的老人理论,可是没想到他一发力,感觉就像在推搡一颗大树,不但龙远纹丝不动,反而被人家象铁箍一样紧紧抓住了伸出去的手腕,怎么也抽不回来。

这时好在龙守德又恰时地发话防止了事态的进一步恶化。只见他藏在老花镜后本来半睁半闭的眼睛突地一亮,沉声道:“住手!”他的声音并不大,但却在整个屋子里回荡着。每个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手,注视着龙守德,等待着他发出进一步的讯息。

龙守德先是扫了身边的老人与龙远一眼,那凌厉的目光使得老人也脸一红,低头不敢与之对视,而龙远则更是规规矩矩地垂手谨立在一旁。接着龙守德面色一缓,对站在当地不知所措的张全林一招手说:“娃,过来,你拿那些材料了吗,有什么要签字的,我们会搬出去的。”

听到这话张全林就是一愣,他完全被这家前倨后恭的态度搞迷糊了。但不管怎么说,他手底下还是没停,赶忙从随身的小黑皮包里拿出相关表格来,双手放到桌上。

龙守德拿过那几张表格,随手翻了翻,然后从桌下的一个小包里拿出了一张那个身份证和一个户口本,问张全林:“这是我的凭证,要核对一下吗?”张全林在这方面是不敢马虎的,他走到炕跟前,仔细看了一下桌上的东西,和老人说:“没问题”,他一边说一边指着他带来的那几份表格,“您先看看,然后就在这儿、这儿,和这儿签一下字就行了。”

龙守德低头看了一下表格,从桌上拿起一管黑色的水笔,伸手就要签字。“大哥,等一下,真的要搬走吗?你不再想想我们世代住在这里是为什么,如果出了什么乱子怎么办?”龙守义焦急的出声阻止了龙守德进一步的举动。龙远也是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老人。

“守义,难道你忘了吗,我们讲的是应天即景,甘尽人事,你这是多年来没发现什么变化吗与祖先典籍里记载的情势已有很大出入,我本就总觉得要有什么变化,这次我们祖地的迁徙,可能就是巨变的因头,我们就不要太过执着,做好七月初七的应劫就是了,到时一切自会有分晓。”龙守德缓缓地说道。

当听到“应天即景,甘尽人事”八个字时,本来有些激动的龙守义就平静了下来,后面的话更是让他频频点头不语。只是龙远还是有些不解,但在这种情况下他也插不上什么话。

在张全林充满企盼的目光下,龙守德唰唰几笔就在表格上签完了自己的名字,但他并没有立即把表格交给已经伸过手来的张全林,而是抬头盯着张全林一字一句的说:“娃,我知道这是你的工作,所以也不会为难你,这我也签了,你的活儿也干成了。但我觉得你最好也不要为难我们,我们现在不搬走不是象你想的为了多讹点钱,是有我们的事。你啥时侯限我们搬走咱不管,咱会在七月初八离开的,你看咋的?”

“七月初八?”张全林一脸疑惑。和大多数年轻人一样,缺乏公历和农历的换算能力。除了大年三十,八月十五等寥寥几个传统节日之外,一年到头没几天知道农历日子的,有的恐怕连自己的生日也不对不上号。

“就是8月21号。”看出张全林迷茫的龙远及时提醒了他。今天是8月3号,那么七月初七就是18天以后。张全林这才反应过来

“不过,您能不能早几天,两周后怎么样?”毕竟是吃人的嘴短,带着开发商的嘱托,张全林尝试着讨价还价。

可龙守德却没给他半点还价的余地,“没什么不过的”,他冲这张全林晃晃还拿在手里的表格,“咱就这个要求,你再看看?”

“老狐狸!”张全林心里暗骂,但表格还在人家手里,没办法,只好又挤出一丝笑容,“他们开发商催的急啊,我也没办法。”

“你没办法,啊,那好吧,我再想想吧。”龙守德一边说一边把表格交到了龙守义手里。“守义,你看看,看完后生火吧。”

“别,等一下。”已经被彻底打乱了节奏的张全林实在不愿意这么功败垂成。“不就是四天吗,又没多给他们一分钱,怎么说也是拔掉了最后一个钉子户”他盘算着。“这个我答应不了您,但我会尽力去协调。表格我拿回去备案,这我才能和他们有的说啊,你放心,我估摸着应该拖几天没问题。”

听到张全林信誓旦旦的保证,龙守义冷哼了一声。而龙守德则依旧显得厚道的多:“娃,你是国家干部,咱咋能不信你呢?这样吧,反正你也说拖几天没问题,那我们就初八早起见,到时你办手续,我们走人。好了,这半天我也累了,人老了没精神喽,我们就这么着吧。”还没等张全林表示异议,龙守德就像大多数老年人一样,向后一靠,在从窗户里晒进来的明媚的阳光里低着头闭目养气神来。

“您看……”张全林显然不甘于这样一个结果,还想接着争取,但老人却象已经睡着了没有半点反应。这时龙远也走过前来,拍了一下张全林肩膀,指指门外,压低声音说:“您还是走吧,我爷爷休息了。”说罢不等张全林表示就半推半请的将他送到屋外,然后程式化地挥了挥手,转身径自回屋去了。张全林独自站在院子里,闻着清风送来的瓜果芬芳,却走也不是,回也不是。心思转了半晌,知道再进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今天起码还让他们签了字,订了日子。于是一跺脚,向院外走去,便走边愤愤的想:“这户古怪的人家一口咬定要过了七月初七,谁知道有什么古怪,哼,他们不给我帮忙,我也不让能他们好受!”

第一章的节奏是有些慢,但为了追求结构的严谨,只好作协铺垫,也埋下些线索,下面会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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