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人家不过是个丫头,可有些人却自以为什么世家小姐,每每的都是高人一等主子身份的,竟也在人家家里跳着脚的什么‘晦气,’‘指责’这样的话,真真的不知道谁更没教养些。”
“你……”
“我怎样我。”惜春一挑眉,冷冷一笑,“人家不过是个丫头,可你呢,也是丫头不成。堂堂的史侯千金,竟这般的教养,在人家家里说出那番无理的话语,也愧的林姐姐好性子还把你当成客送出来,若是我,早一把扫帚把人扫出去了。就这般的教养,还好意思和林姐姐比。林姑爹家可是世代簪缨,列代袭侯,又岂是旁人所轻易能攀比的。”
“她林黛玉哪里好,不过是个孤女,白吃白喝的住在贾府这么久……”
“哼,真真的不知所谓。人云亦云便是你史侯家的家规不成?”
“你哪只眼看到林姐姐在府里白吃白喝了?”
“再者说,林姐姐自有林姑爹在,算得什么孤女,真真的领教了你侯府家的规矩,混口白牙的便在人家家口门咒人来。”惜春一声冷笑,半分不让的不屑的睇了眼湘云挑眉道,“若是依我说来,反倒是某些人,还不是一样的孤女住在我们贾府来的?相较来言,林姐姐还与那些什么里三路外三路的人要较咱们贾府亲近一层呢。”
“惜春妹妹,别说了。”
“哼,二姐姐你不敢说,我可不怕别人什么。”
“好好好,你,你,你们都是有理的,我再不住你们贾府就是了。”
“爱住不住,谁又稀罕你了。”
“你,你……你也欺负我是个没爹没妈的,呜……”
在惜春一番极是犀利的言词下,湘云脸色一变再变,由青转紫由紫转红再转白,到得最后终是忍不住哇的一声哭了起来。毕竟此刻的她也不过是个十一二岁的孩子,在惜春刀子般话语一再的挤兑下,被惜春一席话多少说中几分心思,又自感身世孤女,终是眼圈一红嘤嘤抽泣了起来,迎春最大,无奈的瞪一眼吐嘴偷笑的惜春,上前轻声去哄。宝玉也在一侧‘好妹妹’陪笑了不知多少,总算是把湘云的泪水收了去。这里车上乱遭遭一团暂且不看,再看林府黛玉这边。
“老爷,老奴已经备好了热水,新衣,您还是先行洗漱吧。”
“爹爹,玉儿服侍你洗漱,待您休息好了咱们再聊。”
“傻孩子,爹爹可不好好的,哪用得到你服侍,你且自个玩会,爹爹一会回来陪你。”
“那玉儿可就等着爹爹了。”
“好。”
看到自家女儿的笑脸,林海的心情也很好,赶路所带来的疲惫不觉间消褪不少,一侧老管家林风亲自动手服侍着林海却后院偏厅却洗漱换衣净面,前厅,黛玉却是小脸上满是清冷的命了雪雁春纤画眉紫鹃四女进前,冷冷盯了半响四女黛玉始出声道,“雪雁春纤画眉紫鹃,我且来问你们,今个二姐姐等人前来,为什么没人回报径自带了进来的,难不成咱们林府的门坎便是这般人人能进的么?”
“扑通”一声,竟是紫鹃跪了下去。
脸色苍白,在黛玉清冷目光注视下,紫鹃颤了声的道,“回姑娘话,都是紫鹃的错。二姑娘她们来时紫鹃刚好路过门口,便私自作主命门房允了她们进来,又私自带至了二门本想着几位姑娘姐妹情深,给姑娘一个惊喜的……”
“你竟是一心为我了。”
“姑娘恕罪,奴婢再不敢私下作主了。”
“罢了罢了,林府虽小,却也不养把别府的人当主子的奴才的。你本不是我林家的人,不过是外祖母暂时给我的,看到二姐姐她们自是主子的话不能违的。”望着紫鹃一片惨白浑无血色的脸,黛玉心中微微一软,可想到以前在醉霞轩总是她在时宝玉能畅通无阻的入内,又到了今个的事,却是清楚的知道这个紫鹃是再不能留了的。
有一就有二。
这次不过是带人进来,谁知下次竟会出什么事?
想到这,黛玉便无视了紫鹃祈盼哀求的双眼,径自狠了心的道,“我今个也不难为你,只下去收拾一番,一会我自禀明了爹爹派个人把你送回贾府去就是了。你只自个下去收拾吧。”
“姑娘,姑娘……”黛玉微微叹了口气,却是由着紫鹃咬着唇跪在那里她只是起身走出了屋子。里面,紫鹃整个人脸色苍白的跪着,一旁雪雁春纤画眉三女有心说什么却也只是各自看了眼紫鹃便忙忙的追赶黛玉去了,屋子里只余了紫鹃一人,有些悔有些惧却也带着几分的怨意,她做什么了呢,竟然落得被赶的局面,若这般回去,那贾府袭人之流还不得笑话死自个?然而不管她如何想,黛玉却已是打定了主意绝不再留她,次日一早黛玉便命着雪雁亲自去处理,除了自帐房上支来的二十两银子之外,她又亲自拿了几件首饰两套略新的衣赏赏了她,始由着雪雁送了哭哭啼啼一脸苍白的紫鹃出了林府。紫鹃回至贾府自是没什么好处境,落的上下一番数落讽笑暂且不提,只看林府。
“林伯,我爹爹可曾醒了?”
“回姑娘话,老爷早醒了呢,这会子正在书房忙着呐。”
“是么?那我去书房。”
“姑娘慢点。”
林安林风等人看着黛玉如风般的娇稍身影,不由的都欣慰的笑开了老怀。老爷不曾来之前,姑娘虽也是笑的可总是令人觉得少了些什么,如今可好了,老爷一到姑娘整个人身上透着一股子欢快的气息,比之以前整个人上下好像灵动了不少,而老爷也是,自打昨个儿进府里看到小主子的那一刻,脸上的笑容不知多了多少。
这样的家才算是个家,才是老爷和姑娘该有的生活呵。
“爹爹。”
“玉儿,又不敲门了。”
“嘻嘻嘻。”
黛玉在林海微嗔的目光注视下推门进了书房,儿时的她总是喜欢腻着林海,甚至是林海在书房温书或是办公她都会悄悄偷着溜进来,也由此形成了一种进林海的书房不敲门的坏习惯,这会子黛玉心中激动之下竟把儿时的习惯也不觉间带漏了出来,而一边伏案疾笔的林海则是下意识的开了口,而后,父女两人同时的抬起了头,不经而同的笑了起来。
物是人非。
情依旧。
江南桃花雨中的林家已成了京城的一品大员林府。
初初父女两人身旁的贾敏而今已是魂去兮。
可黛玉与林海两人却仍是自对方一举一动一笑一蹙中查觉了彼此浓浓的牵挂与不舍。
父女天性。
不是什么光阴,时间甚至距离所能阻隔得了的。
“爹爹。”
“玉儿,委屈我的玉儿了。”
“有爹爹在,玉儿不委屈。”
用力的靠在林海的宽厚的怀抱里,嗅着那记忆中久违的温暖与亲情,黛玉的笑中带泪,泪里有笑,半年来在贾府的委屈以及那些许的郁郁,甚至是心底对于胤祥的担忧与牵挂都少了几分,在她的印象里,爹爹是无所不能的,有爹爹在,什么都不用怕的。
“爹爹,玉儿煲了碧梗米粥,还有养胃提神的燕窝粥等,咱们这便去用早膳吧。”
“好好好,爹爹今个便尝尝我的玉儿手艺去。”
“那爹爹可要多吃上几碗。”
“那是自然。”
父女两人边笑边走,一大一小的背影那般的和谐,温馨,令的林府一些老人也跟着畅怀了起来,真真的还是父女天性呵。只是感慨之余,却又不禁涌起一两分的遗憾,若是那夫人也健在,一家三口和和乐乐的,看着这般娇稍可人又聪慧非常的女儿,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用罢早膳,父女两人只靠着厅里说了会子话,半年来的分离,黛玉的心里本有着千言万语想对自个的爹爹述说,可这会真真的面对面见到了林海,她却又仿佛不知道该如说什么好了。林海则一眼一眼极是仔细的上下打量着黛玉,面上欣慰之色渐浓,敏儿,你可看到了,咱们的玉儿长大了呢。
“对了,爹爹,有件事玉儿要和爹爹通禀一声。”
黛玉正想着和林海说紫鹃的事情,便听到外面管家林安的声音传来,“老爷可在里面?”
“爹爹在呢,林伯请进。”
“林管家,可有事情?”
“回老爷话,宫里来了圣旨,前面公公正前厅侯着请老爷和姑娘去接旨呢。”
“玉儿也有?罢了,玉儿,你便和爹爹一起去前厅看看吧。”
“是,爹爹。”
老管家前面带路,林海父女两人随后,不一会便到了林府会客前厅,里面,正坐上一公公端正而坐,桌上一杯茶袅袅的浮着茶香,脸色淡淡的看不出半分表情,却给人一种极是疏远难以接近的感觉,黛玉年纪小又不识得宫中各人看在眼中尚不觉什么,林海一眼看罢却是心中微微一顿,这传旨的公公竟是李德全,皇上身边一等一的大红人呵。心中虽不以为意,可面上却是作足了礼数,进得厅内忙忙向着那李德全轻笑道,“我道是谁,原来竟是李公公大驾,林海不曾远迎,还请李公公见谅一二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