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lara设计的晚礼服已经送过来了,是一套白色的纱质抹胸礼裙。我满意地看着镜中的自己,理顺了乌黑的头发,不禁笑了笑。
“好看吧?”Clara走了进来,肩膀上还挂着一个化妆箱,“来,你先坐下。”她快速地把箱子打开,便为我化妆。
“真是天生丽质啊,也不需刻意的修饰就可以很漂亮了。”她朝镜中的我笑了笑。
不久后,她便让我起来,站在在镜子面前。“这条裙子最大的特色就是简洁,但服装过于简洁有时会使造型显得不足,所以,现在最关键的一步就是对它进行点缀。”
说完,她从箱子里拿出了几只色笔。很快,她便在我的左锁骨的部位上熟练地描绘出鲜红的蔷薇花。它们或含苞欲放,或傲然盛开。立即起了画龙点睛的作用,使得整个造型看起来更加的优雅大方。
我送Clara离去以后,便在走廊里遇到了郁子瞳。
他赞叹道:“你今天很漂亮啊。”
“你今晚也不错哦。”
“是吗?”他笑笑,“你的脸有点红,该不会又冻着了吧?”
我摸摸脸,微微发热。玻璃窗里倒映的我眼里流露出了不安,怎么又发烧了呢?郁子瞳见我有点慌张,便把自己的外套脱下给我披上:“可能因为最近比较冷吧,你也应该注意一点了。”
“嗯。”我点点头,然后又恢复了往日灿烂的微笑。
“伊藤临也,你也太自私了吧?”黑川正臣抱怨道。
“我怎么自私了?”
“你整晚都霸占住瞳,我都没机会和她跳舞了!”
“那当然,”伊藤临也自豪地笑道,“我的未婚妻那么漂亮,我不把她好好看住,岂不很容易被别人抢走。”
我白了他一眼,说:“正臣,别理他,我们跳舞去。”
“嘿嘿嘿,你怎么可以这样?”他连忙拉住了我的手臂。
“我就这样,怎么着?如果真的要一整晚对着你,我会吐的!”
他松开了我的手臂,无奈地摊开了双手,一副“好吧,随你便”的模样。我兴致勃勃地跟随黑川正臣走进了舞池。
一曲终了,我在人群中搜索着临也的人影,却意外地遇见了郁子瞳:“你怎么会在这里?”
“是黑川樱给的邀请函。”
“看来你们之间的关系不错。”
“你千万不要误会了。”他急忙解释道,“我跟她只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怎么会呢?”我笑道,但还是被他的强烈反应吓着了。
他淡定了下来:“你想跳舞吗?”
我想了想,说:“好啊。”
“嘿,与子同,你也来了呀!”
我同他默契地往后看,只见一为身着黑色西服,头发花白的胡子爷爷向我们走来。郁子瞳微微鞠了一躬:“啊,是桑岛教授。”
“与子同。”那位教授欢快地打招呼道。
“教授,是郁子瞳。”他纠正道。
“郁……” 桑岛教授在很努力地发音,“子、栋?”
“也差不多了。”郁子瞳感觉有些无奈。
“你怎么会在这里?”桑岛教授刚才也许喝了些酒,叽里呱啦地说起了日语。
郁子瞳向我投来求救的目光,我会意了,赶紧翻译:“他问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是应朋友的邀请而来的。”他答道。
“是身边这位漂亮的小姐吗?”他指着我说道。
“不是,是她的妹妹。”
“欸,既然你一场来到,不如上去弹两曲吧!”桑岛教授建议道。
“哦,这……”郁子瞳被这突如其来的邀请而搞得有点不知所措,“这不太好吧?”
“去吧,有什么好不好的。”桑岛教授边说边把郁子瞳推搡到了钢琴的旁边,“就弹你创作的那首曲子好了,挺不错的,教授想再听一次过过瘾。”
“可是教授,我……”
“哎呀,你就不要那么自私好不好啊?”桑岛教授像个孩子撒娇道,然后他做了一个擦眼泪的动作,“教授我已经是老年人了,好的曲子也不会听到了多少。你就弹一次,让教授再感动一次,好么?”
郁子瞳勉为其难地点点头,待这首曲子终了的时候,他便坐到了钢琴的前面。
那些琴音清脆地像敲打那些装着水的酒杯,每一个音阶都把作曲者的情感展现的淋漓尽致。而音符就像一粒粒种子,传播到人们的心里去。在他们的心田上面,生长出一棵叫做“感动”的大树……
在场的人们都停了下来,细心地欣赏着这首曲子。而我的脑海里则一片混乱——这首曲子,好像在哪里听到过?
就在梦里,那个拉小提琴的男孩曾经为我演奏过。
难道,郁子瞳就是那个拉小提琴的男孩?
黑川樱不知何时出现在我旁边:“知道这首曲子的名字吗?”
“嗯?”
“叫做《瞳》。”
“什么?”
“郁子瞳为了他向他所喜欢的女生自己的爱意,就创作了这首曲子。而那位女生,就叫做殷小雨。”她回过头来面对我,说:“即使后来,那位女生以另一个与众不同的身份出现在他的面前,他也能够很清楚地告诉自己,‘她现在就在我的面前’。”
“有一点使我至今还不明白,当你还是殷小雨的时候,身上是一点味道也没有。可郁子瞳是自始到终都知道你身上有股与众不同的香气,你不觉得这很奇怪么?”
“小樱,有《瞳》的小提琴谱么?”
她点点头,说:“你能够听得出作曲者所想表达的心声吗?”
“我……”
“你能看得出郁子瞳看你的时候,那种眼神么?”
我快速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却感觉是那么熟悉。
“那是看自己心爱的人时才会有的眼神。”她答道。
是的,伊藤临也看我的时候也会有这种眼神。
我们一同看着郁子瞳从台上走了下来,被感动的泪流满面的桑岛教授紧紧地拥抱住了。
“我该怎么说呢?瞳。”她向后退了两步,“我真羡慕你可以遇到两个那么喜欢你的人。”
“你认为呢?”
“我认为这是上帝的恩赐,好好把握吧!”
那天晚上,我终究没有再跟任何人跳一只舞——因为我的思绪在听完《瞳》的那刻起就开始乱了。
我想一个人冷静一下。好好地冷静。
第二天起床的时候,感觉全身都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我支撑着身体下床,从抽屉里翻出了两片退烧药吞了。估计又开始发烧了吧?我想。
然后,我便倒在了床上,又昏昏沉沉地睡过去了。
“在圣诞节睡懒觉的话,圣诞老人送给瞳的礼物就会转归我名下咯!”黑川正臣一进我的房间就开始大吵大闹,“你快起来啦!”
“黑川正臣!”我低吼道。
“你还想睡到什么时候?今天下午你又得飞啦!”
我艰难地翻身坐了起来,半眯着眼睛望着他。
“哇!贞子二代啊。”他探了过来,仔细地打量着我:“你昨晚没卸妆就睡觉啊?”
“你在说什么呢?”
“你看看你,面青口唇白的,该不会昨晚掉到井里了吧?”
“大哥,这是在东京。”我用手撑着额头,“你看我像鬼么?”
“不像的话,我还用说贞子二代么?”
“我劝你以后还是少看些恐怖片好。”我打了一个呵欠,然后眼球骨碌一转,“噢!拆礼物去咯!”
五分钟后,我便穿着睡衣赤着脚坐到了圣诞树下,兴高采烈地撕开包装纸。
“看来你今天的精神不错喔!”
“临也,你来了!”
“嗯。”他把帽子摘了下来,“今天下午,我们就要出发了,你准备好了么?”
“当然啦!”我拿过旁边的一份礼物,“我可是盼今天盼了许久了哦!”撕开包装纸以后,发现盒子里躺着一叠琴谱,拿起来看看,曲名写着的,居然是《瞳》……
当我的思绪牵回到现实的时候,我已经坐在了床上。
《瞳》,这确实是一首不错的曲子,很想再听一遍。可是,它现在只好作为一种收藏而存在我的记忆中了。
我从新盖上了盒子,把它放到了右面的抽屉里,接着便锁上了。
就在不久前,那里存放过一把小刀。想到这里,眼前的景物又开始翻卷起来,接着就沉入了黑色的大海……
梦里,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
那双熟悉的、像一汪湖水般清澈明亮的眼睛,修长的手指,以及干净利落的短发。他手执鲜红玫瑰,向我做出了邀请的手势。
不可能的。我说。
然后我便转过身去,跑,拼命地跑。想要逃离这个世界。
还是白色的天花板。
怎么?我又躺在了医院里了吗?
我努力地支撑着身体坐起来,感觉浑身发热。揉揉犯困的双眼,房间里黑漆漆的一片让我心里感觉更加难受,看看床边,临也坐在椅子上睡着了。我扯过挂在椅后的外套给他披上,细心地帮他拨开额前的刘海。
看来,我是错过了到达莫斯科的那班飞机了。想必父亲大人一定会很失望吧?我躺了下去,又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