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过身来,秋风渐起。脑海中久久难忘的是时光匆匆。行走在这条充满机遇和挑战的人生大道上,我们比祖辈、父辈们幸运多了,也比他们过上了更好的幸福生活。这个安定和平的时代在发展着,也赋予每一个人更多的责任和使命。此时不抓紧时间奉献创造,又要等到何时?想想中国百年的历史,我们每个人的成长和活着都是微小的、具体的,顶多是历史长河中的一朵浪花而已。窥看自19世纪末以来中国的百年史,是艰难探索、不懈抗争的历史,是中华民族团结一致、矢志图存的历史。站在跨世纪的门槛上,我们已经很幸运地走进了新时代,也在新时代的改革开放中得到了实惠。然而这远远不够。任何一个民族的自立自强必须要有全体人民的共同努力才能实现。当环视我们美好的家园时,在西北这片被黄河滋润了千百年的黄土高原依然还有很多焦渴的目光等待救济。许多次,我怀揣着一颗不安的心灵走进西海固地区,看着那一张张充满热望的脸庞,看着那一座座还没有彻底改变过来的农舍时,心中隐隐的伤感油然而生。当许多人为了改变这些地方的人们的生活而不懈努力时,我们这些处在城市内核的人,只能通过一丝一点的文本研究来工作。有时候,当热情的现实场面与枯燥无味的文字游戏一点点把人身体当中最本质的激情压抑下来时,那种沉默的情绪油然而生。然而,放在大局中,我们作出这样的牺牲又有什么呢。尽管有些同志以市侩的眼光对比我们的生存,也以种种理由瞧不起我们的工作,我们也仅仅报以一笑。这是我们的工作职能所决定的。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岗位,每一个岗位都有其特殊的意义。出现种种有悖于发展的言论和牢骚,是可以理解的。我们不低头于沉默的现实,也不畏缩于寂寞的生活,我们只觉得,只要坚守一份理想信念,终有事业成功的一天。在创造伟大事业的过程中,家国天下,合为一体,没有哪一个人能在绝对的自由中放纵恣意,也没有绝对的专制让人失去自由。这是一个民主的国度,也是一个相对宽松的环境。每一个生活在中华大地上的子孙应该为她的美好而付出全部。尽管我们身处平凡但同样能在具体的小事中体现人生的价值。
这样想着,天亮了。风已经把秋霜送到床前,让我在晨晓中渐渐入睡了。而梦中,想得最多的还是真真实实地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伟大的祖国,融入到为大众的奉献中。唯如此,才觉得无愧于时代,无愧于人生。
活跃在夜空里的思维
寥皎的夜空如同广袤的田野。
辗转在空旷的夜空下,一轮弯月把所有的心情捏碎。黎明前,睡梦依旧,却不能把失去的一切寻回。稍微醒着的意识,紧紧地感受着时光的匆忙。那一寸寸流失的光阴已经怆然流逝,并在不停步伐的进程中相应流逝。一个人,一辈子,三分之一的时光在闭着眼睛的神态里度过。留下的清醒用来做有用的事情该有多少?深夜,常常惊醒于无名的忧伤,然后在深陷着的思考痛苦中感悟人生的不易。许多事情,只需昼夜的交替便换了模样,有时想象着原来的模样,却已失去原来的成色。
对一个人,永远不能丢失的,是生命的成色。
一种夜的神情将许多初始的面貌改变。当一轮晚秋以橙黄大地的背景闯入视野时,季节的脉搏正悄然送来收获时的喜悦。来时的路上,许多农人沐着露水早早走进庄稼地。玉米地,水稻田,到处都是人影。而就在那些身影的闪动间,我的意识早已回到熟悉的故乡,与天下黄花的美景融为一体。我坐在床上,回想自己挥着镰刀收割着稻子,也想到自己少年时期和家人劳作之后坐在玉米地旁的渠沟上吃着秋后甜美的西瓜的情景……如今,这些与我的城市生活截然相反的情景让人倍感生活的幸福,一切仿佛在不经意间让自己重新回到从前。
秋天,永远都被一种橙黄的季节成色所包围。
同居一室的舍友以鼾睡的方式深陷在梦中。睁开眼望着黎明前的屋内,他们在梦中用许多话语表达着心情。我们都一样,当白天来临的时候,我们默然着,只有入梦了,更多的话才能说了出来。至于说了些什么,只有梦知道。这样的情形相对来说是种放松,但也是一种无奈。许多时候,我们只能保持自己最后的沉默权,任许多事情从心头流过。即使有一些自己不期望出现的,也只能如此。梦中的喃喃细语有欢乐、有悲伤,也有说不清的各种希望。
但那些只在梦里。
加了一夜的班,更加难以入睡。我试图让自己强行入睡,但无济于事。这样的生活方式对自己来说很普遍了,没有哪一种方式能让自己从深陷的文字中逃脱出来。有时候真想扔掉这份追求,然而,当任务压到头上的时候,又义不容辞地承担了,直到自己头昏眼花地从文字堆里逃离出来的时候,才感觉到一种轻松。
那是承受责任之后的一种自我解脱。
天快亮了,睡意慢慢袭了来。想想白天还有一些不可预测的事情就要发生,心想,睡吧。当别人从梦中醒来的时候,我才渐渐合上自己的眼。但愿这样的睡梦能让我长久地不要醒来。
我期望如此。
对门
夜过更鼓,一缕风轻轻吹着梦。
夏天的蚁少了,蝇多。尽管入夜,仍能听得到蝇的嗡叫。很烦。宅院上空的外接线像密织的蜘蛛网,层层交织着。酒醒之后,发现丢失的事情很多。有些丢在了酒精里,有些丢在了风里,还有些丢在了时光里。我和儿子在城市最背的巷道里趁着黑暗行走,无声地感受着静寂。
通过宅院的巷道,空中散发着股股甜甜的爆米花味。到了家门口,对门老人正乘着夜色爆米花。那火势正旺的炉子呼呼地冒着火焰。我知道,一逢集,对门就提前一天连夜赶制爆米花。对门老人年事已高,有时在大街上看见他们背都驼了的样子,确实让人觉得心里不是个滋味。
对门在小城爆米花是最老的了,到现在也约有50年的光景了。有时和对门聊,对门老人总是说,好些与他一起干这营生的都已下世了,现在像他这样的不多了。对门爆米花爆了一辈子,满城都知道对门的名声。我与年岁已长的对门共同居住了好多年,但唯一不足的是,我们很少交流。一根外接线是对门的生活,他们老是老了,可仍然自力更生着。
外接线不常使。老人是掐算着集市的日子才动用外接线的。我有时无聊地像小人一样算计对门,猜忖对门:一个月便那么十多次,就算一次一度电,也有十度;加上屋里昏黄的灯光与电视开着,每月用电少说也在十几度。我是这幢楼的收费员,对每一户的水电费都有一笔账。可月月抄表时,对门家的电也不足十度。有时宅楼的总电表多出了一些让人也说不清的用电度数,想多分摊几度也会让对门看了出来。对对门来说,多加几度就意味着电表有问题,有问题就要有个说法。多加一分钱,对门也要跟你问个清楚。除了我,宅楼里的所有邻居都和对门吵过、闹过、嚷过、骂过,甚至动过粗。为啥,原因很多。楼上养狗。狗要便溺。便溺要清洗,清洗要往楼下流污水,流污水便往对门的院子里淌。一次,刚剃了头的老人坐在院子里晒着太阳正用手温情地摩挲自己的头顶时,污水恰落在他的头上。恼了,怒了,朝上骂。一骂,楼上的年轻人不依不饶了。她根本就不顾及对门年事已高,便使劲地往下流污,就像要把所有的愤懑统统地流到对门的头上一样。对门骂累了,楼上的流污也停了,四邻也惊动了,都知道对门的厉害。楼上的流污倒成了宅楼其他住户间接报复对门的绝好机会。就是对门再有理,大伙也不言传。再后来,楼上的流污经常化了,宅院里不时地能听到两家的对骂声。有意思的是,他们实施报复的行动成了叫醒我们早早起床的闹钟,以至于我家的钟表没电停止不动的时候,我们上班也没有迟到过。天天天不亮,对门不在宅楼里大声地叫楼上住户的名字,就像农家里的爹怒斥儿子早起下地干活一样喊。每每的,我的睡意便自行终止。年轻人早晨都图谋着多睡点,但好多年,我们早晨那一点最让人难忘的睡意便在对门闹钟式的叫喊中提前结束了。知道与对门结怨不好,四邻们便自觉地在说话时很慎重,尽量不与对门直接交锋。好多时候,对门的门尽管开着,但很少有人进去。除了他们的子女双休日回家看他们时,才能看到对门有人气。
宅楼里让人一下子安静地睡到上午的生活是一年前的某一天。那天,我们和往常一样按着时间入睡了,家里的钟表也停了,明天还有紧要的事要做。睡呀睡,一直睡个不醒。等再睁眼的时候,一看,太阳升了老高了。啊呀,怎么睡得这么死,几点了?我和妻子都在迟到后互相埋怨着。可埋怨有什么用?顶顶重要的是对门怎么不叫了?生活中某种习以为常的插曲一旦中止,还真让人觉得缺了点啥。对门的晨叫突然地中止,让人觉得有些诧异。于是,我们互相抱怨着出门上班。
晚上回来的时候,妻对我说,楼上的搬走了。
噢,是这么回事。
半夜醒来
回到现实后,经月的时间就让人全然返回到原来的样子。中间的任何插曲都是多余,并无什么触动或刺激让人有所改变,倒是张着大嘴,四处伪君子一样地摆出些资深人物的面目吆五喝六。我有些失笑,却又无奈。身处“温水效应”中的青蛙,再灵动也有溺于现实的积习,更何况这种过于贪逸的高级动物?
从南方回来后,大多数的时间都在匆忙中度过。写啊写,划的划,总有写不完的材料,接不完的活儿。等到长吁一声伸筋动骨时,不是夜色沉迷,就是天光大亮。再抬头,哪些是自己的,哪些不是自己的,都搞不清。我回忆不起这些日子的具体细节,俨然一幅脱离生活的样子。眼前晃动的一些人物的轻松自在,无事可做,只是嘻嘻哈哈地从容着神态,并无多少繁忙让他们埋头于桌前,倒是那份自然而轻松的谈笑风生,让人无不羡慕。同样是人,他们能有条不紊地从容着自己的生活和工作,而我呢,却不能。仅仅是伏案埋头,绞尽脑汁地玩弄、操纵、排列一个个看似熟悉但又让人无法不对它们负责的字句。可人毕竟不是单纯为着某种状态而状态,也并不是不食人间烟火地丢掉现实,还得有一些适当的调剂来转换思维或生活方式。可我逼着自己不能随便走动,也不能随意地将一种状态丢掉。我得守着这些文字,得把别人的信任当成自己前行的方向,当成自己内在的压力。我知道从事这玩意儿的苦处,也明白很多不惮于此行的人,一旦成果到手,便忘了所有忧虑和担心,相反还会欣欣然地把别人抛之脑后,很坦然地化别人的东西为自己的成果。这种心态和做法早已不是什么私密的事情,早成了写作这一行里的潜规则。谁是谁的圣者?不过是一种符号而已。
我守在电脑前,像一个符号一样与现实脱节着;我守在一大堆文件中,像一个失去了联系的牧羊人游戏着荒原间的文字世界。
有时,我担心自己能不能耐住寂寞地守住一切,也怀疑自己是不是选错了方向。从世俗的角度看,我早已自我地隔绝了很多外面的世界,也把生活中最原汁的味道放弃了。大部分的时间,我一个人望着屏幕发呆,想不起什么,也逃避着什么。命运面前,我已经没法纠缠于一些不屑之事,也难以适应很多意料不到的事情。随着时间的推移,周遭的一切变得越来越陌生,事关自己的许多猜想,不过是人人装糊涂的借口而已。从文字堆里砌护出来的“理想国”在具体的生活中根本引不起人们的注意,自然也就没有什么可资借鉴的意义。相反,大部分的内容早为人们所左右,也被人们不自觉地化成什么也说不清的模糊语。被改变的语境和话语权,只需轻轻一抹,全部改变了模样。许多人远远地躺在封闭的自我意识里,仅凭个人的一时兴趣和冲动来应付眼前的问题,至于后来的事情怎么样,那是后来者的事情了。面对越来越多的此类人物,我的内心蓦地出现一种蔑视,甚至是一种内在的污辱。倒不是自己不想尊重他们,而是他们没有让我尊重的理由和资格。读着费尔南多·佩奈阿的《惶然录》,有一句话触动了我:“我感到自己总是处在一次苏醒的前夕,在一种让人透不过气来的昏乱的最后关头,在一个充当着我的外壳里拼命挣扎……”此时此刻,当躺在床上的我边看书边思谋着手头一篇文章的遣词造句时,这句话把我昏昏欲睡的思维击醒了。是啊,外面的月亮行将隐去,清晨的曦光即将来临,我在这黎明的前夕抓瞎一样地思虑一些事情,到底有什么样的意义呢?此刻,满世界一片寂静,也许在地球的另一端,中东地区的自我袭击式的爆炸案又发生了几起。也许在安静的夜色里,原来和我一样不安分的心灵早已入睡,有的人还乘兴做着各式各样的梦,试图再次醒来时,能博得更多的头彩和青睐,或者于闲言碎语间挑些别人的毛病、抓些别人的辫子,以此来度过人生“有意义”的一天。这些常规的活法过了一天又一夜,一夜又一天,到底对人生有何益处?很多人并不去想,只是按着内心的召唤,过一天是一天罢了。当然,某些携有权势的人物会借用自己的身份或者权力的外壳很流畅地搞一些外来的东西,也会用自己的地位标志赢得很多看不见的资源。而无缘于权势的人,只好自己寻着另一种日子过去了,按着自己的方式行走了。
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你兴奋也罢,失意也罢,都得顺着活着的方向往下走。你努力也罢,放弃也罢,都得一天天地把手头的事儿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