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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5章 瓶境三

第二天,吃过晚饭,师父带我向马一刀家行去。师父喝了点酒,略有醺醺之意,敞开上衣,露出结实胸膛,一路无语。这晚的天气,比较阴沉闷热,似乎要下雨。远处漆黑的天际,不时有闪电划过,隐隐雷鸣。黑云遮天,万里无星,没有一丝风,四下里,透着莫明的浮躁与不安。街上乘凉的人不多,两旁店铺,都已早早关门。

来到马家,如昨天一样,三人早已等候多时。马一刀那满是横肉的大脸上,一脸局促与不安。见师父来了,赶紧敬烟。师父抽着烟,没说话,走近正屋,将包裹放到桌上,沉声道:"马一刀,我回去后,思前想后。如果你想救儿子话,就告诉我瓷瓶的真正来历。"马一刀往地上一蹲,沉默的抽着烟。一旁马玲道:"哥,那瓶看起来古怪的很,你倒是说说,从哪买的?"马一刀还是不语,似在犹豫,师父冷眼看着他,马妻悄立其后,也不作声。一道闪电划过,轰隆隆的雷声压顶而至。马玲俏脸微红,急道:"哥,你倒是说呀!"马一刀叹一口气,掐灭香烟,低声道:"我实说了吧,张师父,那瓶不是买来的,而是盗墓贼挖出来的。""咔嚓",又一个巨雷,震灭了屋里的电灯。雷声过后,马妻点上蜡烛,马一刀继续说道:"其实,我马一刀开肉铺是假,贩卖文物却是真的,遭此报应,也是罪有应得。"马玲惊愕的张大嘴,回过神后,上前推搡着马一刀,哭道:"哥,盗墓刨坟是损阴德的呀,你怎么干这种伤天害理的事?"马妻哭道:"玲儿,你哥没有盗墓,他只是帮人卖文物而已…"马一刀"啪"一下,煽了自己一个耳光,道:"张师父,希望你救救杰儿,我马一刀一人做事一人当,明天就去自首。"师父默立片刻,摇头道:"你的确是罪有应得,之前我就觉得那瓶古怪,回去后,越想越不对劲。说说吧,从哪得来的。"

原来,马一刀背地里竟是个文物贩子,据他自己说,他现在的家业,大部分是靠贩卖文物得来的。十年前,马一刀有次去外地贩猪,认识一个绰号鬼七的人,二人臭味相投,成了酒肉之交。后来得知,鬼七原来是个盗墓贼,据说是团伙盗墓,他只是其中一员。在鬼七的诱导,和巨大利润的吸引下,马一刀心动了,也加入了该组织。但一直以来,他只见过鬼七一人。每隔一段时间,鬼七就会送一些文物过来。马一刀认为将文物埋在吉祥树下,必能发旺财,于是装进木箱,埋在了院中的杏树下面。找到买家后,便藏在猪肉里,以贩肉的名义,带出去,卖掉。几个月前的一天,鬼七深夜来到马家,衣衫不整,浑身是血,手上拿着一个包裹,神色慌张。鬼七告诉马一刀,他们合伙盗了个大墓,墓里珍宝无数,看花人眼。分宝的时候,由于意见分歧,大打出手,当场死了两个,鬼七不敢贪多,拿了个瓷瓶,便跑了出来,拣回一条小命。鬼七气喘吁吁说完后,打开包裹,一件精美的瓷器呈现眼前,登时满室生辉。把个马一刀看的目瞪口呆,赞不绝口。凭借多年来与文物打交道的经验,他认为这件瓷瓶一定能卖大价钱。鬼七告诉他,组织经过这场内乱,已经瓦解了,今后各干各的,以后他负责盗墓,马一刀负责找买家。临走时,嘱咐马一刀,这次做大了,外头风声很紧,半年之内,不能动这瓷瓶。鬼七走后,马一刀便按照惯例,将瓷瓶埋在了杏树下面。不久后的一天晚上,下了场大雨,电闪雷鸣,第二天,马一刀发现杏树被雷击中了。树很容易引来雷电,被雷击中不足为奇,马一刀也没往心里去。然而从那以后,肉铺的生意却越来越好,马一刀认为这是天降祥瑞,喜不自胜。但他却忽略了儿子,他没注意,从那以后,儿子晚上睡觉,开始越来越不安稳了…

马一刀耷拉着脑袋讲完一切,像个受审的犯人。马玲听完后,捂嘴哭道:"哥,你怎么能干这种犯法的事?以前在我眼里,你只是脾气暴躁,喜欢打架,但一直以来都是个好哥哥…"马一刀蹲在地上,只是不语,掏支香烟,咬在嘴上,火都没点,却吸的滋滋响。师父道:"马一刀,照你这么说,那件古瓶是给死人陪葬的冥器。你把它埋在了风水树下面,这本来没有什么。风水树被雷击中,这本来也没有什么。但偏偏风水树下埋着冥器,这就大大的不妙了。这样一来,风水树变成了邪树,冥器也变成了邪物。至于你说的,你家肉铺生意兴旺的事,且莫以为那是天降祥瑞。那是老天爷在惩罚你前,送你的一点小小福利。就好比犯人在行刑前,喝的送行酒。"

炸雷一个接一个,震的屋顶不停颤抖,倾刻间,大雨将至。马一刀蹲在地上,双手抱头,不出一声。雷鸣过后,师父接着道:"马一刀,你家风水有变,主要是因为你坏事做多造成的。你儿子,我会把他从幻境中救出来,至于你,到时去自首吧。"马一刀颓然点头,师父浓眉一扬,肃然道:"冷儿,把包裹拿过来。"我从桌上取过包裹,递到师父手上。师父道:"大家让开,我要做场法事。"众人闪到一旁,马一刀扔掉香烟,站了起来,估计脚蹲麻了,一瘸一拐走向远处。师父将包裹放在屋正中空地上,打开来,取出黄纸,木剑,墨水等物。随后吩咐马一刀:"折一根杏枝进来,要被雷击过的。"马一刀应声而去。这时,外面已下起了雨,雷声渐止,雨点落在屋顶上,噼啪作响,清风带着泥土的气息,从门口吹进来,蜡烛不时跳动着火苗。

不一会儿,马一刀回来了,抹一把雨水,将一根底部焦黑的树枝,递给师父。师父接过来,检查了一下,道:"邪物怕雷,今晚不会出来了。拣日不如撞日,与其等她们找上门,不如自己去找她们。等下我和冷儿入幻境救马杰,那棵杏树,便是入口。"马家三人互视一眼,马玲一脸关切之色,不安的道:"张师父,会不会有什么危险?"师父叹一口气,柔声道:"马一刀能有你这样善心的妹妹,也算是他的福份了,一母同胞,天差地别。姑娘不必担心,即能进去,我自有办法出来的。"马一刀低头不语,马玲脸上一红,略显忸怩。师父以树枝蘸墨,在地上画了个可容纳数人的圆圈。随后,沉默了一会儿,对马玲道:"姑娘,我考虑了一下,等下你须与我们一同去幻境里面,你怕吗?"马玲微微色变,但触及师父镇定的目光,轻轻点头,脸飞红霞,不敢直视。师父道:"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你身上有股正气,最主要的,你是马杰的姑姑。我感觉里面那对母女,并无恶意。能不与她们反脸,就尽量避免。到时你和她们对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看她们肯不肯放人。如若还是不肯,我再动手不迟。不过你放心,有我在旁,当保你安然无恙。纵然我斗不过她们,也定会保你和冷儿平安的。"马一刀再也忍不住,开口道:"张师父,为了我马家,让你冒这么大风险,真不知该…"师父手一摆,淡然道:"你不必谢我,救人是我的本份,并不是看你马家或马一刀的份上,大可不必领情。这样吧,等下我们三人意念离体,你二人守在一旁,帮我们照看身体吧。"

说完后,师父抽出三张黄纸,问过马玲生辰八字,以杏枝蘸墨,写在纸上,交给她。随后,给我和他自己各写一张。三人将黄纸拿在手里。师父郑重的道:"这一张是保命符,你二人拿好了。"转身对马一刀道:"昨晚冷儿是被招进幻境的,没被困住,自己逃了出来,实属侥幸。今晚我们自行闯入,全凭意念,须持保命符在手。等下你夫妻二人守在一旁,如有怪风等异象出现,一定不能让它把符吹跑,不然就醒不来了。"马一刀在胸口重重一拍,道:"师父放心,只要我马一刀活着,符定在。"师父点头不语,走到门口,放眼看去,外面雨下得很大,一片漆黑。师父回到屋中,黯淡烛光下,脸上似有隐忧之色,一瞬即逝。遂将木剑别在腰里,手握杏枝,指着地上墨圈,道:"玲儿姑娘,你和冷儿盘膝坐到圈内,闭上眼睛,等下发生的一切,似梦非梦,跟在我后面,见机行事即可。"马玲抿抿唇,拢一下长发,牵着我来到圈里,手若无骨,光润细腻。我盘腿坐到马玲右边,按师父吩咐,闭上眼睛,登时一黑,什么也看不见了。片刻,感觉师父坐在了我前面,又有一人坐在我右侧不远处,不知是马一刀还是他老婆。只听师父道:"你两个,把没拿保命符的那只手,放到我背上,等下我将用意念,带你们去幻境。"我依言将手放到师父背上,感觉到他的体热,心中一宽。想到马上要去幻境,不由又是紧张,又是兴奋,不知马玲是什么感觉。

忽然,我听到一种类似咒语,又像呓语的声音,感觉是师父发出来的,却又不像。还没来得及考虑,就觉昏昏欲睡,很快便失去了意识…迷迷糊糊中,不知过了多久,耳边传来师父声音:"睁开眼睛吧。"我缓缓睁开眼睛,四周一片黑暗,朦胧中,依稀感觉坐在地上。师父道:"玲儿姑娘,抓着我手,你牵着冷儿,起身跟我来。"马玲轻轻"嗯"了一声,随后,我感觉一只柔滑的手,抓住我左臂,不由自主便站了起来,向前走去。眼中所见,一片茫然,黑暗中,只觉四处飘浮着似雾非雾的东西,脚步虚浮,如同行在云端。忽然,耳边传来下雨的声音,伴着雷鸣。但即感觉不到雨在哪里,又看不到闪电光茫。又行一会儿,远处传来亮光,似乎有道门立在那里。走近后,果然是一道门。但令人惊奇的是,亮光却只照到了我身上,因为我能看清自己身上的一切,却看不到四周,看不到师父和马玲,只觉有人牵着我胳膊往前走。片刻后,我抬脚跨进了门内。雨声,雷声,戛然而止,眼前猛然一亮,出现了师父和马玲的身影。只见师父拿着那根杏枝,手臂前伸,走在最前,另一只手牵着马玲。而马玲则牵着我,跟在后头。环顾四周,花的海洋,低头一看,青石小径…我又一次来到了这里,云儿家后花园。

师父松开手,马玲赶忙缩回,抓住裙角,低头不语,脸颊晕红。侧目打量四周,但见花团锦簇,蝴蝶飞舞,失声道:"这里,这里是…""嘘,这里便是幻境。"师父作了个噤声的手势,低声道:"我们现在处身于瓷瓶上的幻境中,眼前所见,似梦似幻。"马玲低呼道:"啊,我们在瓷瓶上?…"随即捂住嘴巴,脸色发白。师父缓缓点头,沉声道:"不错,我们现在是以一种意念的形式,犹如做梦一般,来到了瓶上,保命符则留在原身,护住真元。"这时我才发觉,身上所有物事均在,唯手中那张保命符,不见了影踪。一只彩蝶,自花丛中飞出,围绕马玲,上下盘旋,轻轻落在她肩上,忽闪着翅膀。碧空万里,浮云朵朵,花枝摇曳,香雪似海。此情此景,沁人欲醉,只想抛开凡尘,流连于此,尽情倘佯。马玲已忘了害怕,兴奋的东张西望,霞披双鬓。暖风下,发丝轻飘,裙诀微荡,花映佳人,更增清丽。师父目中闪过一丝忧色,眉头微皱,手握剑柄,道:"这幻境极易迷惑人,要小心了。冷儿,你来带路。"随后抽出木剑,交到我手上。

我手持木剑,沿着青石小径,走在前面。不知怎的,心中却有一种企盼,只想快点见到云儿,那个可爱的小女孩。虽不知她是妖是鬼,但她只是想让我留下,并无恶意。但见到她后会是怎样一种情形,我却没有想过。一路走去,静谧无语,师父和马玲悄然跟在后面。绕过假山,走过石桥,忽然,耳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冷哥哥…"我心中一喜,脱口道:"云儿!""冷哥哥!"…循声看去,只见云儿从远处一棵树后,闪了出来,一边呼叫,一边向我跑来。我起步就想迎上前去,被师父一把拉住,喝道:"不可!"云儿此时已来到近处,小脸通红,喜道:"冷哥哥来陪云儿了。"上前就想抱我,忽然,"蹭"一道寒光,从我手中木剑剑身一闪而过,云儿大叫一声,倒退几步,"扑通"坐倒在地,直直盯着木剑,浑身发抖,"哇"一声哭了出来。我心疼不已,挣开师父,上前就想扶她。云儿不断倒退,哭道:"冷哥哥要杀云儿。"师父闪身挡在我前面,喝道:"小鬼,叫你娘出来!""不用叫了,我就在这里!"…一个冰冷的声音传来,随后眼前一花,一名身穿奇服的女人,已来到云儿身边,正是云儿娘。女人伸手一拉,将云儿抱在怀里,扫了师父一眼,遂将目光定在我身上。马玲搂着我,躲在师父背后。女人看一眼我手中木剑,冷笑一声,道:"阿冷,云儿只是想让你留下陪她玩儿,你不肯也就罢了,居然还带帮手对付我们母女。很好,你很好…"说到"很好"时,声音凄厉,我不禁打个寒颤,不过有师父在旁,不是很怕。女人冷哼一声,又道:"就凭你们几个,加一把木剑,便想把我们母女赶尽杀绝,恐怕没那么容易。有什么本事,尽管使出来吧。"

自女人一现身,师父就没吭一声,直到现在,依然站在原地,一动不动。我躲在他身后,竟然感觉他在发抖。心下大奇,一向沉着冷静的师父,难道害怕了?…正当我胡思乱想时,就听师父颤声道:"金姐…"女人一愣,上下打量师父,半天后,愕然道:"你是…才,才弟?"师父浑身发抖,哭声道:"是我…"猛然上前,抱住了女人,我和马玲如木偶般怔立在地…我脑中一片空白,但有个念头却异常清晰:金姨?难道真的是金姨?!那么云儿…可她为什么比我还小呢?她们又怎么会在这里呢?…

时间,仿佛在一瞬间停窒。我和马玲怔怔看着眼前这一幕,已然呆了。师父与女人紧紧相拥,云儿已闪到一旁,抓着女人衣角,忽闪着水灵灵的大眼睛。良久,二人分开,痴痴看着对方,满脸泪痕。"才弟,真是你吗?"女人伸出右手,轻轻抚摸师父脸颊,明媚的脸上,带着难以置信的神色。师父点点头,哽咽道:"是我,是我呀…"女人嘤咛一声,扑到师父怀里,浑身搐动,泣不成声:"我以为,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现在我已确信,果然便是金姨!

师父泪如雨下,轻轻拍着阿金的背,喃喃道:"傻孩子,不哭,不哭…""才弟,你老了,憔悴了…"马玲虽不知内情,但见到此情此情,忍不住黯然泪下,拭抹眼角。云儿摇着阿金衣角,唤道:"娘…"二人这才回过神。阿金脱出师父怀抱,擦一下泪水,拉过云儿道:"才弟,这是你女儿。"师父猛的一颤,失声道:"我,我女儿?""嗯。"阿金点头道:"她叫云儿。"随后,指着师父道:"云儿,这是你爹。""哦。"云儿答应一声,小脸上,却满是迷惘,似不知"爹"是什么。师父蹲下身子,痴然看着云儿,爱怜横溢。良久后,猛然醒悟,惊道:"姐,云儿她,你们…"阿金痛苦的闭上眼睛,低声道:"不错,我们已不是人了。"师父颓然坐倒在地,痛声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阿金缓缓坐到师父身旁,轻轻将他揽到怀里,如慈母对待自己的孩子一般,爱怜无限。幽然一叹,道:"才弟,你还记得,当年在南荒镇地窖里,我被那鬼婴咬了一口吗?"…他们已完全沉浸在二人世界,和对往事的回忆里…师父默默想了一会儿,道:"记得,但是…""但是什么事也没有,对不对?""嗯。"师父点点头。"我也没在意,以为什么事也没有,可事实不是想象中那样的。"阿金痛苦的闭上眼睛:"就在我们成亲那天晚上,婴毒发作了。当时我坐在屋里喜床上,你在外面陪客人喝酒…"…

阿金与师父结婚时,已怀孕多月。当天晚上,师父在外面招呼客人,她坐在喜床上,摸着腹中蠢蠢欲动的小生命,一脸喜色,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生活的幻想中…忽然,她感觉手上一阵刺痛,放烛火下一瞧,竟然隐现齿印,似被动物咬噬过一样,怎么会这样?…正诧异间,腹中一阵剧痛,她很想大叫,却发不出声,意识也开始变得越来越模糊,终于,什么也不知道了…幽幽醒来后,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窖里。不知过了多久,外面传来亮光,一人手持蜡烛,走了进来。烛光下看的清楚,来人竟是镇长,他竟然没有死!…不错,镇长没有死,当初在鬼雾林中,****挨那一刀,他带刀跑了出去,却没有死,只是已成了废人,再也不能作恶。

当初,葛大仙与刘贵死在了鬼雾林里。镇长被鬼王附体,欲强暴阿金。师父将饮血后的伏魔刀,插进他****里,鬼王魂飞魄散,镇长带刀跑出了鬼雾林,却没有死,只是已然成了废人,再也不能残害女子。出林后,镇长拔出伏魔刀,割一些柔韧树皮,包扎好伤口,以雨水、草根为食,爬了半个多月,回到南荒镇,住进之前放鬼婴用的那口地窖里,再也不敢抛头露面。将养几个月后,已勉强可以走路,只是元气大伤,再也不敢为恶。但俗语说的好,一念成恶,其性难改。镇长虽已成废人,却贪心未灭,得不到哑巴遗留的宝藏,终是不甘。害人的事不敢再干了,改行干了刨坟掘墓的勾当。他认为,哑巴遗留的宝藏,一定埋藏在某个不为人知的地方,在地窖养伤时,便已暗下决心,日后必当探寻宝藏下落。另外,还有个人令他耿耿于怀,那就是师父。他认为自己变成这样,整天躲在暗无天日地窖里,人不人鬼不鬼,全是师父造成的。每念及此,牙齿便咬的咯咯响,立誓将来一定要找师父报仇。可他却不知师父和阿金去了哪里,因为当初师父只是大略讲了一下阿金取水救父的事,没说是哪里人。镇长也没细问,他认为羊入虎口,绝无生望,没必要问那么详细,心里只在盘算如何对付这几个待宰的羔羊。幸好师父没说,他不知道镇长还活着。如若镇长知道他们住处的话,一个在明,一个在暗,可能早已遭到毒手了。但是阿金,却没有那么好的运气了…当初在南荒镇地窖,阿金帮师父拉拽鬼婴时,不小心被咬了一口。阿金当时已然受孕,胎儿虽未成形,但仍然是鬼婴的克星。鬼婴一口咬在她手腕上,大叫一声,顺石阶滚了下去,师父因此摆脱了纠缠。出窖后,阿金检查伤口,只轻轻破了点皮,并无大碍,也就没在意。后来在鬼雾林发生一系列惊心动魄的事,二人死里逃生,恍如隔世,一些小事早已忘记了。而正是那个小小的伤口,改变了一切,拆散了一对生死相依的璧人…

几个月过去,一切都很平静,师父与阿金沉浸在终生相伴的憧憬,和两情相悦的甜蜜里。却不知,一场灾难,正悄无生息的向他们袭来…鬼婴不属人间之物,再加是被各种药水泡大的。所以,它们是一种带有邪毒的恶灵。本来,鬼婴忌惮孕妇,不敢去咬阿金的。但阿金为了帮师父,拉扯鬼婴时,不慎被咬了一口。伤口虽不大,却已弄破皮肤。阿金已身染婴毒,自己却浑然不知,更加想不到,婴毒已开始侵害她腹中胎儿…达到一定月数后,恰恰就在结婚那天晚上,婴毒发作了!…而这一切恶果,都是镇长种下的,阿金腹中所怀胎儿,受婴毒侵害后,已变成了带有镇长基因的鬼胎…

阿金所怀鬼胎,不同于镇长诞下的那些鬼婴,因为他是师父的骨血。而师父,却拥有张氏血统。所以,她是一种介乎于人与鬼,道与魔之间的灵体,没法说她究竟是什么,但绝对不是人。一旦出世,她终将不容于人群,身上具有一种毁灭性的能量。当然,阿金在那时毫不知情…结婚当晚,婴毒发作了,突如其来的腹痛,很快便使阿金昏迷了过去…南荒镇地窖里,百无聊赖的镇长,正就着蜡烛翻看半张人皮。镇长已成了废人,再也无法用邪术害人,每忆及当初那些房中秘事,无限春光时,只能黯然垂涎,摇首叹息,有心无力了。终日呆在漆黑的地窖里,不见天日,只有这半张人皮陪着他。皮上所刻,乃是房中术与交欢图。刻有婴灵鬼咒和换魂术那一半,被他撕下来给了葛大仙。镇长不修邪术,下半张所刻内容,他只记下了驱使和召唤鬼婴的咒语。至于养鬼婴之类,则是葛大仙与刘贵的事。往夕时,镇长坐享其成,白天看中女子,晚上便召唤驱使鬼婴,前去捉来,供其享受。一个人富贵时,天天鱼肉,食而无味。当有天落魄了,穷得连饭都吃不起,便会怀念以前的风光生活。镇长便是如此,如今的他,有家不敢回,十分怀念过去的日子。虽然已成废人,却依然思慕男女之事。每天晚上,他都要念一遍咒语,然后在鬼婴为他带来女子的幻想中,昏昏睡去,不然无法入眠。这天晚上,他和往常一样,翻看了一会儿人皮,念一遍咒语后,席地而眠…阿金昏昏沉沉躺在床上,冥冥中,她感觉有什么东西从自己腹中钻了出来。随后,一只小孩的手,抓住了她的胳膊。强烈的直觉告诉她,是她的孩子…她想挣眼,却睁不开,只觉身子一轻,飘了起来。随后,穿过一个好像墙壁之类阻隔的东西,飞快的朝一个方向飘去,耳边呼呼风响,很快,什么也不知道了…幽幽醒来时,她发现自己躺在一个又黑又冷的地方。不久,一人手拿蜡烛走了进来,却是镇长…

镇长一觉醒来,发现身边躺着个挺大肚子的女子,拿蜡烛一照,却是阿金,不由欣喜若狂。待阿金醒来后,镇长便逼问师父下落。任镇长软硬兼施,断水断饭,阿金就是不说。镇长无奈,决定杀死阿金。他找来一条绳子,勒住了阿金的脖子。就在阿金快要窒息时,"哇"一声凄厉的婴儿啼哭声,自阿金腹中发出,绳子"蹦"一下断了。

镇长大惊,跌坐在地。同时,阿金也昏厥了过去,她此时腹中胎儿尚不足月,在母腹中竟然发出清亮啼哭,镇长不由大奇,侧耳再听,却无声息了。镇长老奸巨滑,这么多年,表面上道貌岸然,背地里干下许多丧尽天良的事,却无一人知晓,还是有一定过人之处的。适才那声婴儿啼哭,很是特别,细思之下,竟与鬼婴哭声一模一样,镇长心下狐疑。再一想,阿金怎么会自己来到这里?莫非她腹中所怀胎儿,与鬼婴有联系?…镇长的推断是对的,阿金腹中所怀胎儿,受婴毒侵害后,已变成了带有他基因的鬼胎。只是这其中的来龙去脉,他却百思不得其解了…镇长沉思了一会儿,觉得现在杀死阿金,对自己无半点好处。他没有儿女,残害女子后,产下的全是鬼婴。唯一一个怀有他骨肉的刘氏,也被他亲手杀死了。这时,他心中腾起一个念头,他决定,等阿金生下孩子后,再将她杀死。孩子则由自己抚养长大,将来为他养老送终。师父令他成了废人,再不能行男女之事。他找不到师父,却抓住了他的女人,并于神不知鬼不觉中,得到了他的孩子,也算不枉了。想到此处,镇长欣喜不已…

从此,阿金被镇长关在了暗无天日的地窖里,一关就是六年。而令人吃惊的是,她怀孕竟也怀了六年。

阿金所怀鬼胎,在母体中整整孕育了六年。这六年中,镇长没有再难为过她,而是好吃好喝供养着。阿金虽不明其意,但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倒也饭来张口。黑窖之中,不辨天日,但每到过年时,吃的东西会比以往丰盛许多。其间,阿金从不与镇长说话,婴毒全数被胎儿吸收,没有再发作过。头一年,镇长也住在窖里,后来搬了出去,不知住到了何处,除每天下窖一次,给阿金送食物以外,倒也不来打搅。到了第三个年头,镇长开始不时往窖里弄些瓶瓶罐罐。都是些土里土气,毫不起眼的东西,偶尔会有几件造型精美的瓷器或铜器。阿金性格柔弱,颇具贤淑,镇长知道她不会弄损这些器物,就放在窖中的一个角落里。原来,镇长在外面组织团伙,暗地里干起了盗墓的勾当,那些瓶瓶罐罐,便是在古墓中挖掘出来的冥器。

转眼,六年过去了。这天,镇长不知从哪弄了个瓷瓶,拿到了地窖里。瓶身上全是彩绘,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极尽精美,古色古香。镇长很是喜欢,把玩良久后,装进一个上了锁的木箱里,才恋恋不舍离去。阿金对那些瓶瓶罐罐丝毫不感兴趣,从不触碰一下,每天只是坐在那里发呆,思念师父。六年中,不知流了多少相思泪。阿金怀孕已整整六年了,孩子却依然没有降生的迹象,自从被关到地窖以后,肚子没有变化过,一直保持那么大。轻轻抚摸时,可以感受到胎儿清晰的脉动,证明它还活着。

就在镇长拿回瓷瓶这天晚上,阿金做了一个奇怪的梦…迷迷糊糊中,她感觉一个声音在召唤自己。缓缓睁开眼睛,她看到不远有一道发光的门。而那个声音,则是由门内传出来的。阿金不由自主站了起来,轻飘飘来到门前,跨了进去…随后,她惊呆了,不敢相信眼前的景象,绿树成荫,花开遍地…做梦,一定是做梦,她心想。

阿金惊讶的四处打量,沿青石小径,向前走去。忽然,红影一闪,面前出现一个美丽女人,把阿金吓一跳。女人着一身古怪红衣,微笑看着她,清澈的眼睛,好似一泓深幽的潭水。"这是哪?"阿金小心翼翼问道,眼前的女人,令她有种不安的感觉,紧张的抱住肚子,保护着里面的孩子。

女人嘴角轻扬,柔声道:"这里,是瓶境。"

"瓶境?"阿金失声道。

"不错。"女人回答。

"那么你是?"

"我是这瓶境的主人,名叫梦嫣,已居此一千多年了。一直等待有缘人,今天终于被我等到了。姑娘,从此以后,你便是这瓶境的主人…"女人娓娓道来…

原来,此瓶名曰招魂瓶,乃唐代著名风水、道家宗师李淳风,请了七七四十九名能工巧匠所制。他为何做这么一个瓶子?这里,还有一个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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