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雁展群翅,留雀拣寒枝。秋高气爽,红叶遍山。
北杰明在牵牵的引领下走过部落的街道,不少妇女和小孩子远远看着,几分敬畏,几分羡慕。
部落里精壮男丁确实很少,此时也都趁着秋季外出围猎,准备越冬的食物。
炎华大陆还处在原始社会,显然非常落后,只有少数大型部落开始了私有性质的萌芽。
走出部落村庄的后门,是一片广阔的洼地。中间有一口深井,井台周围是一大片盐田。部落距离大海不是很远,井中取上来的水含盐量很高,并不适合饮用。
井水灌入田中,在阳光的暴晒下,水分蒸发,盐田里就会留下一层薄薄的盐晶。
田垄弯弯曲曲,如同条条灰龙在水中蜿蜒游动。牵牵和北杰明一前一后结伴而行,汤姆已经可以左右轻松奔跑了。
他们从垄上走过,垄上一片秋色!
高大的百望树叶是蚕的美味,是名百望蚕。蚕把树叶吃光后,吐丝结茧自缚,一个个拳头般大小的蚕茧便挂在枝头,既安全又保暖。待到来年,蚕蛹就会破茧而出,生羽而飞。
北杰明紧了紧岩牛筋腰带,抓住嶙峋的树皮,慢慢向上攀登。身体刚刚恢复,远未达到原来最好的状态,他非常小心的分配着力量。
渐渐攀到高处,冷风吹入脖颈,还是有些不爽。好在方正送来的新衣服,是上好的鹿皮缝制,温暖而柔软。
树下的牵牵慢慢看着北杰明越爬越高,惊讶的长大了嘴巴。
一颗颗蚕茧从高高的树顶丢落,牵牵忙不迭的捡起来,放入背后的小竹筐。汤姆撒欢一般跑来跑去的帮忙。
北杰明干脆折断一根长长的树枝,把蚕茧纷纷打落。不一会,一大一下两个竹筐已经满满当当。
北杰明坐下来,用匕首顺着蚕丝纹理把蚕茧划破,挑出蚕蛹。这是个非常费时费力的事情。牵牵大睁着清亮的眼睛非常用心的看着、学着。
午后的阳光照射在林间小路上,牵牵背着蚕茧,很轻,上边又放了些刚刚采摘的新鲜蘑菇。
采蘑菇的小姑娘,背着一个大竹筐。
北杰明把装着蚕茧的竹筐封好,沉入浓浓的盐田水了,过些天就可以抽丝了。妈妈穿着丝绸长裙,宛如仙女下凡!他想看看,牵牵穿上一件白色的丝绸长裙,会是什么样子呢?
这样的工作,重复了好几天。已经有整整十几筐蚕茧,北杰明觉得数量已经足够了。
只是感到自己身体恢复得还不够完善,这个比较郁闷。爬上高高的百望树,中间还要停下来歇息片刻。
在回来的路上,北杰明掷出匕首,刺中一只奔跑中的野兔,自己的胳膊因为用力过猛而酸痛不已。猎物倒是足够肥硕,汤姆飞跑过去捡了回来,让牵牵欣喜不已,用万分崇拜的眼光看了他半天!
原来随便一粒石子就能击落长臂三眼猴的啊!北杰明郁闷的踢着路边的石块儿。牵牵更是不解,这么厉害的本领,还不满意?
天上的半弦月光线柔弱,部落里到了晚上基本一片昏黑。北杰明从自己的鹿皮背囊里翻检出唯一剩下的一颗夜明珠,放在窗台上,房子里明亮起来,那颗龙蛋静静躺在角落里。
牵牵用近乎恐惧的眼神看着夜明珠,又看看龙蛋,再看看北杰明,显得非常手足无措。北杰明用轻松的眼神告诉她,不用害怕,这真的不算什么。
砸开吃了吗?北杰明突然觉得有些舍不得,不知道该如何处理那枚龙蛋。
方正推门走了进来,应该是在窗口看到了夜明珠的光亮。
“神子,这夜明珠实在珍贵,必须上交首宰部落,否则会被严格处罚的,曾经有个小部落私藏钻石被寒霜部落灭族!”
“这是我个人的东西,不属于你们部落,凭什么要交出去?”
方正看到了墙角寒崖玄龙的龙蛋,“也是,您贵为神龙之子,应当例外。”
“对了,我差点把正事儿忘记了!神子,我们枯灯长老有请。”
请我?做什么?北杰明有些疑惑。不过也是,自己并不是什么真正的救命恩人,只不过碰巧汤姆行侠仗义给牵连进来罢了。自己更不是什么神龙之子,在人家地盘上吃最好的,住最好的,还搂着人家武备的九姑娘睡觉,这……确实有点嚣张得令人发指。
人家请了,不好不去,看看是不是有些小事情需要帮忙,帮了忙,自己也心安。这么一个小部落,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事情。
北杰明稀里糊涂、胡思乱想过程中,随着方正走进枯灯长老的茅屋。
此时,茅屋里岩木火把火光熊熊,坐着几个人,都是一脸凝重。
北杰明没有听从枯灯长老的安排去坐上座,而是随便找了一个地方坐下来,微微低着头,也不看其他人。
枯灯长老说道:“神子,请您过来,确实有所讨扰,目前部落陷入生死攸关的境地,神子神威所向,想必不会看着数千号人无辜蒙冤受屈,甚至灭族!”
北杰明非常惊讶,“啊?生死攸关?这么的大事情啊?”
北杰明开始也觉得非常蹊跷,为何方正骑士团要被追杀?为了什么光明神器?听到枯灯长老随后沉重的话语,渐渐明白了。
这里开始并不叫光明部落,因为盛产微红色井盐,得名“炎晶”。
炎晶部落是岩森联盟几十个大小部落之一。因为盛产各个部落都非常需要的井盐,成为岩森联盟十大长老会部落。正是这个华而不实的名头,让炎晶部落备受折磨。
炎晶部落本来很小,人口万余,却必须负担十大长老会部落的责任,开疆拓土或者出兵御敌,都要参加。
寒霜部落作为岩森联盟首宰领袖,拥有十三人组成的长老会,上百万人口,六大武备,每个武备都拥有千人建制的强大骑士团,然后还统领一万步兵、三千弓兵。
可怜的炎晶部落,总共只有一个长老,一个武备,区区几百人的部队。
炎晶部落盛产井盐,本来可以和其他部落交换到很多东西,应该很是富庶才对。但是寒霜部落借联盟之势,规定各个部落私产必须上交,然后垄断了定价权和交换权,非常霸道。
炎晶部落屈从了这样的规则,本来可以相安无事。但是十几年前炎华大陆发生了非常大的事件,打破了长久的平衡。
众多炎华大陆上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神器从天而降,听说好几个部落都有所得,从而引起巨大震动。随后流传寒霜部落还有神人降临,整个部落因此而南迁至一座高高的雪峰之下。
随后寒霜部落里的守祭勇士在几年内战力陡增。风爪骑士团的拥有者,六大武备之一的守祭勇士叶三秋便是其中之一。
炎晶部落关于神器的收获更是传奇。
当时天空燃起玄火,一件黑黝黝的物体从天而降,物体上的尖头直接插入部落祭坛上的百米高杆顶端,一个两三寸长的黑色短棒掉落在祭坛之上。
上届长老只知道神器天降,善加保存,并没有其他的想法。
当时还是部落武备的枯灯,很有些想法,却被长老呵斥阻止。去年,以前的长老临死前把部落领袖位置禅让给枯灯,枯灯长老终于可以对天降神器进行研究。他发现那根短棒能够和祭坛高处的神器随意合体,然后发出炽烈的神圣光芒。
这确实是神器无疑。据说神圣光芒之下,部落老朽之人可以童颜焕发!久病之人可以瞬间安康!丑丫头可以变美女!傻娘儿们可以变聪明!随后的传言更是神乎其神,不胜枚举!
简直太神奇了!
寒霜部落得知此事,便遣来使者,野蛮索要!被强硬的枯灯长老毅然拒绝!结果引来三秋武备发兵讨伐。又赶上天降神罚,神子撑腰,搞成了现在混乱不堪的局面。
枯灯长老知道寒霜部落不会善罢甘休,定然派来更加强大的部队。
部落派出的探子今天重伤而回,伐兵已在途中。六大武备之首的守祭勇士---尘雨亲自率领,近几年声名远播、寒霜部落有史以来最强大的祭祀长老---齐天随行,一千骑士团,外加一万步兵,三千弓兵!
只是天罚之后,大地撕裂,山峰移位,道路冲毁,重新找到部落的具体位置,需要时间。
枯灯长老接着说,“神子,您天赋神龙之身,三秋武备都被你轻松击败,已经救过我们一次,希望这次您能哀我部落苦难,拯救数千人的生命,我部落甘为忠诚子民,定当万世供养!”
枯灯长老言语至此,枯瘦的眼中已然水泪渐现,却更加坚韧。
此时屋子里的人跪倒一片,枯灯长老弯如残虾的腰部,更是牵累着脑袋撞到地上。
北杰明总算听清楚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看着跪倒的一屋子人,表情愕然,一脸无辜。
有没有搞错?我根本不是什么神子,龙子,更不是什么狗屁神龙之子!
我自己刚刚活过命来,你们就要给我这么大的担子?叶三秋那么厉害,差点把我打死,还轻松被我击败?你来嘛,击一次我看看?
枯灯跪在地上一动不动,一群人跪在地上一动不动!“神子天赋异能,请您切勿推脱!”
“唉,好吧,我不敢保证,让我想想!”
北杰明头也不回的走出茅屋,站在漆黑的夜色里咬咬牙,渐渐有了成熟的想法。
什么想法?收拾东西呗,还能有什么想法啊?看看现在部落里的老弱残兵,带着他们去抵抗一千骑士团?还有一万三千精锐步兵?这不是找死吗?这该死的枯灯、糊涂的方正,投降算了,搞什么搞!
北杰明拿起鹿皮背囊,看着生活数天的屋子。
翠竹沉寂,寒梅去形,冷夜无风!
“吱呀”一声,屋门被推开了。汤姆跑进来咬住了他的衣角。
牵牵娇小瘦弱的身体立在门前。
两只眼睛在漆黑的夜里闪着点点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