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鸾歌安睡一夜,岂知一直到天快亮,北冥渊才抵不住疲惫,慢慢沉睡了过去。
清晨,鸾歌揉着眉心醒过来,近在眼前的俊颜叫她差点没有尖叫出声。
往常就算让她与北冥渊住在同一间屋子里,也断然不会有同床的情分,但昨天晚上……昨天晚上,他们为什么就睡到了一起?
努力回想了半天,才骤然发觉,自己的记忆从施粥开始,便杳无音讯,所有一切都变得模糊,根本再记不得,究竟发生了什么。
红菱和红葭等在门口,昨夜有北冥渊照顾轩辕鸾歌,她们并不愿贸然去打扰他们,一直到墨痕急匆匆的进来,皱着眉心说轩辕鸾歌让他调查的事情有了眉目,红菱才让开身子,轻轻叩门。
敲门声一响,已经惊醒的鸾歌更加慌乱失措,一脚,居然猛地将北冥渊从床上踹到了地上。
鸾歌吓得手足无措,呆呆的看着“嘭”的一声落去地上的某个人。
与此同时,等在门外的三个人一听见房间里忽然传出来的异响,纷纷闯门而入。
所有人在瞬间惊怔在原地,动也艰难。
北冥渊蹙紧了眉心,比什么时候都要严重,那双眼好像要将人生吞活剥了,狠狠扫视了门口的三人一眼。
墨痕解意,飞快携着两个姑娘惶惶的退出去,还不忘再次关上门。
鸾歌惶恐,惺忪的眸子被这变故一惊吓,瞬间瞌睡也完全清醒了,卷着被子往床榻里面缩了缩,锁着眉心,不愿去看北冥渊生气得好像要杀人的样子。
北冥渊缓慢的从地上爬起来,一身洁白的中衣是睡觉时所穿,被这突然落到地上之后,忍不住蹙眉,狠狠拿手掌心拍打着触地的部分,尽管入眼之处地面上明明铺了厚厚的毛毡,就算是滚落在地也根本沾不上什么灰尘。
明显感觉到北冥渊的气恼,鸾歌想笑又不能笑,这么一憋,一张脸渐渐都多了沉甸甸的紫色。
“伺候朕换衣裳!”北冥渊丢不下这个脸,又气恼的瞪鸾歌,粗噶的声线好像从喉咙里滚落出来,闷头闷脑,别扭极了。
轩辕鸾歌憋着笑意,解开被子还没来得及下床,倏忽间的天翻地覆完全出人意料,方才一刻还在憋笑的她,下一秒莫名其妙,已经被一具坚实的躯体压在身下。
“北……”
话还没出口,一整个晚上没有睡安稳的北冥渊已经猝不及防的对着那抹嫣红狠狠将自己的唇瓣压下。
等鸾歌终于从北冥渊的禁锢下挣脱出来,整个人好像从水里捞起来的似的,浑身上下都出了一层冷汗,眉心更是汗珠哗啦啦的往下滚落。
北冥渊靠在床榻一面,闭上眼睛狠狠缓解了呼吸才张开眼,狭长的双眼似笑非笑的盯着轩辕鸾歌,问:“现在可以帮我换衣服了吗?”
鸾歌控制不住,居然忍不住脸红了,北冥渊好似突然间变成了她的禁忌,连再去看他一眼的勇气也没有。
“嗯?”似疑惑,更似威胁的沙哑男音如会蛊惑人一般,鸾歌被这声“嗯”惊了一惊,无措的双手绞成了一团,不安的瑟缩在床榻的角落里,默了默,抬眸看见北冥渊慵懒的背靠床柱,胸腔里,好似千万头小鹿在乱撞,搅得她的呼吸都跟着不安,心脏好似快要跳出来,不安分得很。
一切收拾完毕,墨痕才在北冥渊的传召声中进了屋子,不过依然不敢张望,只安分守己的垂着脑袋,默默注视着地面精致祥云纹的青砖。
墨痕手里的事情原本是轩辕鸾歌吩咐了去办,回头他进来的时候却碰巧,轩辕鸾歌不知怎的,丝毫没有询问他一句,倒是北冥渊一一问了他的发现。
首先说的便是这锦州王太守的风评。
不调查根本不会想到,就那么个头发已然花白的老头子,府邸居然有不下二十房的美妾,传闻发妻在五年前因为他广纳妾室而被活活气死,从此更没人能约束他,在一方为官,便比皇帝还要专横,这么大一个锦州城,凡是有些才貌的女子,逃走不及时,几乎都被他纳入了府邸,有个别忠贞的,便早已香消玉殒。
北冥渊听得直蹙眉,默了默,又示意墨痕继续往下说。
除却强抢民女做妾,墨痕稍稍组织了一下言语,又接着道:“属下还在外面打听出了,那王太守的府邸甚是金贵,听说有进去过的人出来都叹为观止,认为就算是皇宫也不过如此,属下斗胆,昨夜趁着夜深去走了一遭,实在就如外面人所说,亭台楼阁、花园殿宇、小小一个太守的书房,里面奇珍无数、更兼得宝物众多,实在是没有浪得虚名!”
不光是北冥渊,就连轩辕鸾歌也听不下去了,潋滟的大眼瞬间凝聚了满满的寒凉,厉声道:“锦州重灾,朝廷久拨粮食下来而尸横遍野、民不聊生,这样的太守,真是一人便残害一方,真真是不要也罢!天子脚下,本宫可要让他好看!”
北冥渊愣了愣,抬眸看了看鸾歌,喟叹:“这件事你就不要插手了,让墨痕去办吧!”
轩辕鸾歌扭过脑袋,借着窗外的光线,北冥渊还能清楚的看见她脸上的疲惫,虽然漂亮的大眼睛里灼灼芳华,已经看不出有什么不妥,但是大夫的话却一直回荡在他耳边,如鲠在喉。
没等鸾歌开口,北冥渊已经斩钉截铁的下了定论:“从今儿开始,你就好好休养吧,王太守的事情不必你再操心,朕前些时间……原本也是考验你的!”
鸾歌气得有话都说不出来,什么叫做考验你的,想她堂堂的轩辕公主,如今的金国皇后,何曾被人用这样的语调打击过?
“你……”
鸾歌颤颤巍巍指着北冥渊的手被他忽的抓在手中,漫不经心的道:“从前你不是挺不喜肚子里面的孩子吗?现在朕给你这个机会,你不要这个孩子,朕……朕也决不再阻拦!”
艰难的话也终有一天要说出口,虽然一个字一个字都好像针一样扎在北冥渊身上,还有轩辕鸾歌眼中流失的神采,但是如果孩子的性命要与大人的性命相比较的话,他又怎么可能选择放弃了大人?
鸾歌也的确是接受不了,呆怔的注视了北冥渊好大一会儿,才皱着眉头,迷迷糊糊的问:“你什么意思?”
北冥渊嘴角勾起淡淡的笑,“就是朕不想要你腹中这个孩子,还能有什么意思?”
一句话如晴天霹雳。
轩辕鸾歌深深记得北冥渊一直以来逼迫她要一个孩子的种种举动,虽然她曾经千百次有过这个念头,非要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才心安,但是如今……如今被北冥渊这般命令着不要这个孩子,为什么心中又只有一股股的沉痛呢?
刚才好不容易生出的点点娇羞,被一句话彻底打碎。
北冥渊曜黑的双眸没有再去看鸾歌,高大的身子在下一刻背转过去,好像连多看她一眼,也觉得别扭。
红菱和红葭都不知道为什么先前还显得不同寻常的两个人没多大会儿时间已经比陌生人还要陌生,一顿午膳,鸾歌第一次没有出门,却拒绝与北冥渊同桌而食,锐利的眼神看得红菱心生怯意,只得遵从了鸾歌的话,将两个人分作两桌,尴尬的坐在饭厅里。
墨痕的动作飞快,才不过短短一天时间,王太守府邸一位花容月貌的女子居然甘心跟着他出来,怯怯的拜见了北冥渊,将事情的原委说得清楚明白,外加老百姓一听有人愿意为他们做主,纷纷欲投靠了墨痕。
只是这冒进主意终于惹得久没有露面的王太守一露面就被惊吓到,迫不得已,居然凝聚了在锦州跟着他横行霸道的衙役和小官,居然意图造反!
等北冥渊发现王太守的意图,与墨痕紧赶慢赶的回到别院,鸾歌与红菱和红葭,早已不见了人影。
北冥渊大怒,俊朗的面容上双眸凌厉,盯着在后面赶过来的王太守,冷冷的笑:“穷寇,就这般迫不得已了?”
这王太守也是被逼得急了,大概想到若是现在他不出手,等到轩辕鸾歌凝聚了羽翼,必然要在第一时间便将他除掉,与其等着轩辕鸾歌动手,还不如让他先争取一番,这活下来的富贵荣华!
墨痕抽出银光闪闪的长剑,横在自己与北冥渊身前,用一个侍卫应该有的极限的冷厉瞅着王太守,低叱:“如果现在你带人退下去,兴许还来得及!”
两边的实力悬殊严重,一边王太守带了不下于五十个戎装的衙役,一边,只有墨痕与北冥渊两个人。
王太守自得极了,笑呵呵的指点墨痕:“就你?一个人?还想跟老夫的精英相比?谁给你这么强大的自信?”
墨痕牙齿咬得咯咯响,声音依然冷厉:“太守大人要是不相信在下也不便奉劝,只是在这里提点你一句,若不要九族与你陪葬,今天这里,便看着办!”
王太守哈哈大笑,笑得好似快要忍不住了,“那位是宫里面的娘娘吧,咱们的皇上可真是好样的,闻见江湖传闻,连自己的老婆也派出来了!”
北冥渊和墨痕都知道王太守说的那位定然说的是轩辕鸾歌,从他的话里也不难得听出,鸾歌现在定然是在他手上!